第17章 留著兒子的「獎狀牆」

  莫宵野大概計算了一下每間屋子內，需要整理物品的數量，根據物件體積和材質，拿出不同的遺物收納箱進行分裝。

  老人家住過的屋子，大多有一個明顯特點：物件紛雜瑣碎！是因為他們平日裡喜歡收集一些小物件，總覺得能派得上用場，比如瓶瓶罐罐，或是紙箱零件之類的。

  不過今日，它們也確實算是被充分利用了。

  被擺在陽台雜物間的，外表完好的紙箱，可以當作「遺物箱」，而那些瓶瓶罐罐，則正好可以用來盛裝老人收藏的，微小而零散的零件。

  莫宵野的整理進度，利落且高效：在看到某個物件的一瞬，能夠迅速做出判斷，將它放進合適的遺物收納箱內。

  直到視線落在書桌上的一本檯曆時，手下的動作不禁頓住了：檯曆上的一些日期框內，有手寫小字！

  

  莫宵野忍不住將檯曆舉到眼前，打量起這些小字：

  「11月1日星期二 200塊給南南買飛機模型的錢」

  「11月7日星期一 800塊給南南補習班的學費」

  「11月17日星期四 300塊給南南的零花錢」

  莫宵野很快就明白了：這檯曆，其實是一個簡易記帳本！當事人將存下來的錢數，以及具體用途通通記了下來。

  不禁好奇，這本「檯曆式記帳單」中提到的「南南」，到底是誰啊？

  帶著疑惑，莫宵野繼續整理，很快就在位於書房隔壁的小臥室里，找到了答案。

  推開小臥室門的一瞬，即刻闖入眼帘的，便是貼了一整面牆的獎狀！

  莫宵野很快就發現了這面「獎狀牆」的特點：所有獎狀都屬於同一個人，這位被表彰人喚作「陳家南」；獎狀右下方的頒發落款日期，與當下至少相隔十幾年了......

  一瞬間，將剛才檯曆上標註的「南南」，與這些獎狀的擁有者聯繫在一起了。

  莫宵野結合獎狀上的日期分析：這些應該都是這家老爺爺，那遠在海外的兒子，在學生時代獲得的。

  那天，聽了游卓然提到「阿爾茲海默症」之後，莫宵野特意在手機上查詢了，大概了解到患有這種疾病的患者，會對於多年前的某段記憶，記得特別深刻，尤其是一些關於兒女的往事！

  不禁想到剛才那個檯曆上記著的，所謂「買模型」、「交學費」還有「零花錢」，應該都是與「南南」小時候有關的記憶。

  一個老父親，清楚地記得兒子喜歡飛機模型，即便對他當面說不出誇讚之辭，可是過去這麼多年了，仍然選擇將兒子學生時代的獎狀，全都留在牆上，這說明什麼？

  莫宵野不禁開始琢磨這些細節，直到移步到冰箱前，看到了貼在冷藏室外壁上便利貼的一瞬，情緒瞬間被戳中了！

  便利貼上寫著的，全都是菜譜，從字跡判斷：與那本檯曆上的，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初步猜測應該是這家老太太寫的，因為字跡相較檯曆上的，顯得更加清秀精緻一些。

  暫時沒法知道，她老人家琢磨這些做菜方法，是想做給什麼人吃。

  打開冰箱後，見裡面除了雞蛋外，沒有其他新鮮蔬菜，想來二位老人應該與許多同齡人一樣，會選擇每天去菜市場購買當日食材，一是圖果蔬新鮮，二來是給自身一個外出活動的理由。

  「恩？這是什麼？」莫宵野的視線，被躺在冷藏室二層玻璃板上的一個信封吸引了。

  拿起白色信封，見封面上寫著一行字：「致替我們整理遺物之人的一封信」。

  這是給我的？莫宵野不禁微微一怔。

  琢磨了片刻後仍然不敢確定，莫宵野給方才見過面的社區大姐，發了一條信息。

  對方很快就回應了，說安排專人來整理遺物，是這家老太太生前的意願，想來這封信應該也是她老人家的意思。

  莫宵野這才敢拆開信封，手指仍然有些微微顫抖，確實是有些緊張，畢竟之前從未收到過逝者留給遺物整理師的信。

  「正在閱讀這封信的年輕人，你好：

  我是一位給你添了大麻煩的老太太。

  不知你是否已經看到了冰箱外壁的便利貼？那些都是南南最愛吃的菜品的做法。

  我不確定南南是否會接受我的勸說，是否願意回來看一看他的父親，若是我沒能親自做一次菜給他吃，便會將食譜繼續貼在冰箱外側，然後它們才會被你看到。

  你若是看到了，那便麻煩你將它們，連同其他遺物一起處理了。

  這說明：我和南南此生的緣分還不夠。

  謝謝你啊，年輕人，願你一切順利。」

  莫宵野看到正文最後一行的「謝謝你啊」，不禁想起那天在菜館裡，老太太也說了類似的話。

  看來，這是她對待旁人的基本禮貌，似乎已經成為她的慣用表達方式了！

  從這封信分析：老太太也是動了想要告訴南南，關於他父親患有阿爾茲海默症事實的念頭，可是......她最終告知成功了嗎？

  這些便利貼仍然存在，難道是南南聽了父親的病情後，仍然選擇不回來？

  莫宵野心中仍然存疑：真的有人，能做到如此心硬嗎？

  會不會還有另一種可能？其實是老太太壓根還沒來得及告訴南南，就突然去世了呢？

  很多老人家，都是睡了一覺後，就再也沒能醒過來......而且，社區大姐也說過老太太走得突然！

  莫宵野沉默了半晌，做出了一個決定，再次走進了那間小臥室。

  打開小臥室之中的收納櫃，將每一節柜子都看得仔細，不願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果然，莫宵野在其中一個柜子里，找到了幾張零散的「同學錄」紙頁，猜測是南南當初幫同學填寫後，忘了還給人家！

  同學錄頁面上，「你的QQ號碼」一欄中，確實寫著一串數字。

  莫宵野也不確定：這個帳號，如今的南南是否還在使用......

  有考慮過直接向社區大姐，詢問南南的手機號碼，可從她剛才的說法分析：她似乎不願過度插手這對父子間的恩怨！

  「莫宵野......你可真是愛管閒事！」莫宵野不禁在心裡暗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