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情不知所起

  誠王登基的消息傳來，黃豆還在南山鎮。

  消息傳播的很快，幾乎是誠王剛坐上王座，隔一日黃豆就收到了消息。想到趙大山馬上就要回來，黃豆一刻也待不住了，立刻乘船前往東央郡。

  她希望趙大山回來，能夠第一眼就看見她。

  

  在東央郡的家裡，黃豆焦急地等待著，一直到八月中旬，才等到了趙大山的消息。黃豆沒等到趙大山，卻等來了隨安康先生回來的康平。

  差不多一個多月沒見，康平成熟了很多的感覺。見到黃豆，康平告訴黃豆，趙大山隨著誠王進京了。

  「不是去陵安的嗎？怎麼進京了？」

  「當時陛下路過陵安出了點意外，是大山哥救了陛下的四皇子，後來陛下就讓他護著受傷的四皇子隨便同陛下一起進京。

  黃豆刻意忽略康平稱呼大山不再是「家主」而是大山哥，急忙追問：「那大山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

  「當時情況很危急，可以說陛下能保下來性命已經是不容易了，大家都或多或少受了點傷。不過大山哥沒事，小傷。這次回來他特意叮囑我回來告訴你一聲，他沒事。」

  「有多危急？」黃豆平靜地看向欲言又止的康平。

  「額。」康平一臉為難，轉頭看看四周。冬梅雲梅站在門口，聲音小點她們是不會聽見的：「陛下五個兒子折了兩個。」

  「你是說……」黃豆一驚：「兩個，一下去了兩個……」黃豆想起自己小產時候的失魂落魄，差點活不下去的感覺。對於誠王來說，一下失去兩個個兒子，這是多大的打擊，這個皇位真的來得太不容易了。

  「不是一下失去兩個，一個是陵安，一個是在京里，前後共兩個個。現在只剩下王妃所生的三皇子，側妃所生的五皇子，和明橋夫人的四皇子。」康平摸著桌子上溫暖的茶種，心裡一片冰冷。

  當時的情況有多危急，康平不想描述，那是用語言也無法秒速出來的。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大山哥既然護著四皇子進京，那麼名義上大山哥就是四皇子的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什麼？」黃豆驚恐地抬頭看向康平：「難道皇帝剛登基，太子之爭就開始了嗎？」

  「是皇后之位，不過說是太子之爭也不為過。誠王妃此次兩個兒子折了一個，側妃兩個兒子也折了一個。誠王這麼多年就只有這兩個王妃，一個夫人。以後有多少那是以後的事情，皇后只能在皇妃和側妃兩人中出了。」

  說著，康平看向黃豆：「這是我爺爺讓我告訴你，他還有一句話讓我轉告給你。」

  「什麼話？」看著神色鄭重的康平，黃豆微微坐正了身子。

  「陛下登基後，論功行賞，你的功勞最大，所以問大山哥怎麼封。大山哥說……」說到這裡康平臉上浮現出一種奇怪的神色，看了看平靜的黃豆繼續道：「大山哥說，想開通黃港碼頭，把南山鎮碼頭和黃港碼頭合二唯一。」

  看著臉色古怪的康平，黃豆心裡輕輕「噓」出一口氣來，果然最懂她的還是趙大山。

  「陛下怎麼說的。」黃豆只覺得此刻心靜如水，黃港碼頭終於名正言順地要開通了！

  「陛下嫌棄大山哥要的賞賜太低了，說給他封個官，給你封個誥命。大山哥說他就是一個種地的，就想一輩子替陛下安安分分種地。他說你現在種的麥種今年春天已經大獲豐收，以後你們夫妻就回南山鎮給陛下種地就行。

  大山哥還說，能替陛下種好地，就是對陛下最好的盡忠。」說到這裡，康平想起爺爺當時的神情，是讚嘆也是落寂。

  「那大山什麼時候能回來？」黃豆微笑地看向康平。

  「暫時還不清楚，陛下想遷都東央郡，可能會有點麻煩。王妃說既然大山哥想種地，那就讓你們夫妻好好種地。不過現在趙大山不許回去，馬上要秋收了，讓他在京城好好陪著四皇子，教會他種地。

  明橋夫人說，只有會種地的皇子才能知道勤政愛民，知道體恤天下百姓。陛下就把大山哥留了下來，大概要等麥種以後才能回來吧。」

  聽著康平的述說，黃豆似乎能看見趙大山無奈的神情。要在四皇子身邊待到麥種以後，真是難為他了！

  「那你和你爺爺回來就是為了遷都的事情嗎？」

  「是的，爺爺請命回來的。爺爺說富貴險中求，求到了就不能再貪了，這是你們教會他的，讓我來說聲謝謝。」說著康平站起身對著黃豆恭恭敬敬施了一禮。

  黃豆連忙站起身還了一禮：「康平，你既然叫大山哥哥，那麼我也不和你客氣。你也幫我帶句話給你爺爺，就說趙大山和黃豆有今天，也要多謝他。大家都是同一條船上拼過命的，我們夫妻必不忘這份情誼。」

  送走康平，黃豆坐在樹蔭下，看著面前地面怔怔出神。

  冬梅和雲梅偷偷對視一眼，瞅了瞅黃豆看著的地面，在看那隻搖搖擺擺的螞蟻嗎？黃豆不動，她們也不動，反正進入八月，也沒那麼熱了，樹蔭下也涼快。

  發了一會呆，黃豆開始去翻趙大山托康平從京城帶回來的兩箱禮物。一箱是京城各種各樣的物件，有小孩子玩得玩具，也有女子用的簪花。

  細細翻開，低下還有書籍。放好書籍，正準備開另一個箱子，就聽見外面黃桃說話的聲音。黃豆連忙迎了出去，黃桃抱著小海洋，額頭都有了細密密的汗珠。

  不管是仔仔還是小海洋，黃桃都不習慣讓別人帶他們。她一直覺得黃豆的話很有道理，自己的孩子必須自己帶才親。

  黃豆連忙伸手接過小海洋，把他放在只鋪著竹蓆的床上爬著。

  「這麼熱，你怎麼過來了？」黃豆把一旁桌子上的半邊西瓜端給黃桃：「我剛才挖的，沒吃完，你吃吧。」

  黃桃也不嫌棄，接過來先舀了一小勺給小海洋，把小海洋興奮地合身就要往下撲。

  「雲梅，你拿個梨過來，你和冬梅看著他，別餵太多了。說著讓開身，讓冬梅守著小海洋，把黃桃拉到了一邊：「過了立秋西瓜不能多吃，讓他吃梨吧。」

  「聽說康平回來了？」黃桃邊吃西瓜邊看向黃豆。

  「嗯，他送趙大山給我買的東西過來的。」黃豆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兩個箱子。

  「那大山呢，什麼時候回來？」

  「不清楚，大概麥種以後吧。」說著黃豆蹲下身，在箱子裡翻找起來，找出一個玩具就往床上放，把小海洋忙得不亦樂乎。

  「這箱子是什麼？」黃桃用腳踢了踢旁邊還沒有打開的箱子。

  「不知道，還沒開呢。」說著黃豆拿起一旁的鑰匙，當著黃桃的面打開了箱子。

  箱子一打開，黃豆黃桃目瞪口呆，就連坐在床邊護著小海洋的雲梅冬梅都驚呆了。

  只有不韻世事的小海洋正玩得興起，一會摸摸這個，一會摔摔那個。

  「我的老天爺啊，趙大山這是想幹嘛？」黃桃放下捧著的半邊西瓜，蹲下身子細細撫摸著箱子裡的金元寶。

  整整一箱金元寶，四周用絲絨墊著，一層一層碼好。運送這麼遠，竟然紋絲不亂。

  看著面前的箱子，黃豆忽然眼淚就流了下來。從小到大，她盡心盡力地想做好。想過的好點，領著黃家一路奔跑，最後，爺爺死了，老叔差點反目，而她被逼著在孝期出嫁。

  她覺得一顆心都冷了，除了三哥二姐和黃德儀，這三個親兄弟姐妹，就連黃三娘她都要差一點放棄了。

  沒有想到，趙大山一直記得他說過的話：「豆豆，我今天拿你的，以後都會加倍還給你。今天我用你一座金山，這輩子我一定還你兩座金山，三座金山。」

  當時她怎麼說的，她笑他是不是傻：「你掙再多的金山，以後還不是給了我們的兒女，我只能看看，又不能真的留下來。」

  「不，那不一樣，這是你的嫁妝，你的私房錢，你想給誰就給誰。你要是誰都不想給，就拿去鋪路，天天踩在上面都行。」

  看著認真的趙大山，黃豆只是笑笑，她其實也並不是很相信他。歸根到底，連最親的親人都能為利益放棄她，那麼趙大山，也未必不會在未來改變。

  他沒有改變，他一直記得，他們行船在外面，每次掙到錢了，除了流通投資的，他都攢起來換成金元寶給她。

  賣了大船，不在跑航運，他把賣船的錢又換了一批金子給她。

  送誠王進京，得到賞賜，他又送了一箱金子給她。他一直在努力實現他對她的承諾，日積月累，他是真的要還一座兩座三座金山給她。

  「傻丫頭，你哭什麼？」黃桃哭笑不得地推了黃豆一把。

  「姐，你嫁給小虎哥後悔嗎？」黃豆擦乾眼淚笑著問黃桃。

  黃桃莫名其妙地看著黃豆：「說什麼傻話呢，當然不後悔。」

  「是，我也不後悔。」黃豆的笑容越來越大，最後仍然控制不住熱淚滾滾而下。

  她來到這個世界不是老天爺讓她來湊人數的，是讓她為遇見趙大山而來的。一定是這樣，所以才會選她來。

  她所受的不公，這個時代對女子的苛刻，都因為有趙大山變得無關重要了。

  此時，黃豆才感覺到她愛他，想他，擔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