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有恩不能還

  趙大山的離開，就像石沉大海，再無消息傳來。黃豆心裡焦急，表面卻不顯，該幹嘛就幹嘛。

  自從這次小產，她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受了損傷，惡露流了三個月才略微有好轉。月事也不准了，來了一次，再無消息。

  明明是夏天，卻不覺得熱，身上沒有汗意，反而覺得手腳冰涼。

  傳說中的夏天都不流汗的美人就應該是我這樣吧，黃豆自嘲地想。冰清玉潔，不染塵埃？怕是有病吧！

  趙大山走後一個星期，黃豆去逛街，遣了身邊的冬梅和雲梅，她進了一家藥店。

  例行的搭脈，問詢，最後大夫很肯定地告訴黃豆，她身體受了損傷，不易有孕。這說法和趙大山找的太醫說的一模一樣，不過，趙大山一個人悶在肚子裡，連黃豆都瞞著。

  

  不易有孕是一種很讓人懷疑的說法，有可能是確實不易有孕，但是有一定機率中獎。還有一種就是大夫給你一個安慰，不讓你破滅希望。

  做為大夫總不能說，夫人你這輩子都懷不上了，還是給你夫君納妾生子去吧。

  天氣熱得讓人發暈，冬梅和雲梅找到黃豆的時候，她正坐在烈日的橋下看流水。

  「主母，您怎麼跑這裡來了。快找個地方避避吧，看看，臉都曬紅了。」先到的是雲梅，連忙伸手去扶黃豆起身。

  兩人剛站起身，冬梅也找到這裡來了。三個人就近進了一家茶樓，挑了個臨窗的雅間坐了下來。

  確實曬得有點狠，黃豆覺得臉上和手背都有點火辣辣的疼。吩咐小二端盆清水上來，黃豆用手洗了洗臉，讓灼熱的皮膚在有涼意的水中緩了緩。

  靠窗坐了下來，喝了一壺茶，才覺得整個人又活了回來。

  對於孩子，黃豆一直是喜歡的，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不能生孩子。這個時代，一個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註定是悲哀的。

  那麼黃豆這個會願意讓別的女人去給趙大山生孩子？這肯定不行，想想都不行，更不要說去做。

  當時，太醫來看過，太醫的手段比大夫肯定要高明。黃豆喝了大半個月中藥，後來不肯喝了，趙大山也沒勉強她。那麼是不是說，趙大山也知道她有可能不能生孩子了，所以也放棄了。之所以不說，不過是怕她傷心。

  她那一段時間狀態確實不太好，趙大雕死了，可以說是為了救她而死的。他家裡還有妻兒，那個無辜的女子，那個無辜的孩子。

  想到趙大雕的妻兒，黃豆站了起來，她想見見他們。

  雖然，她知道趙大山已經給了她們母子一筆銀錢，可是她還是想見見她們。她還想，去趙大雕墳前給他燒點紙錢，和他說說話。

  從東央郡到南山鎮差不多要近一日的行程，黃豆想到去南山鎮，就立刻帶著雲梅冬梅回家。她要收拾收拾東西去南山鎮，她要去見見那個因為她而受到傷害的女人和孩子。

  第二天一早，黃豆和孫武爹娘打了一聲招呼，就帶著冬梅和雲梅上了大船，直奔南山鎮而去。

  她連黃桃都沒有告訴，更不要說黃德磊和黃寶貴了。等黃桃知道消息趕到碼頭，黃豆已經上了大船一路南上了。

  到了南山鎮，已經日近黃昏，黃豆的回來讓趙大娘很意外。就連黃三娘聽見消息都匆匆跑來了，她以為黃豆是和趙大山吵架才回來的。

  她走了也沒多久，黃豆就回來了，兩個人會不會因為這次小產而吵架呢？黃三娘也不敢確定，子息的事情確實是大事。

  黃豆沒有告訴黃三娘她要去趙大雕家，小產的事情黃三娘並不知情，趙大山對所有人的說法都是，船上濕滑，黃豆摔了一跤。

  被人綁走，和趙大雕獨處，不管怎麼說，都容易被人詬病。趙大山最不想看見的就是別人指著黃豆說三道四，所以黃豆出事，他才沒有高調地找錢家麻煩，而是私下通知了錢多多。

  以一個男人的直覺，錢多多傾心黃豆，就不會容忍錢瘸子傷害黃豆。趙大山很大方地把錢瘸子交給了錢多多，那一船知情人，也有錢多多去封口。

  他不怕錢多多做不好這件事情，如果錢多多連這點都做不好，錢家就不會在這幾年突飛猛進，在襄陽府打下一片江山。

  事情果然如趙大山預料的一樣解決了，錢多多還專門派人給黃豆帶來了藥材，被趙大山轉手拎進了藥店賣了，銀錢讓馬文送去了慈幼園。

  慈幼園，顧名思義也就是孤兒所，這是東央郡這邊才有的，也是誠王愛民如子的一個證明。趙大山還把捐贈證明書給錢多多送去了，不過這件事情黃豆完全不知情。

  即使知道，她也沒覺得趙大山做的不對。有的人，不是他不好，也不是他不能做朋友。而是很多東西都是註定的，趙大山不會拿錢多多當朋友。

  而曾經是錢多多朋友的黃豆，也在爺爺死後對錢家有了除之而後快的心思。

  晚上在趙大川家吃好晚飯，黃豆回到自己家的院子，趙大娘趕了過來。

  「豆豆，你急匆匆的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趙大娘明顯感覺黃豆這次回來心中有事。她知道黃豆小產，也怕大山說話不知道輕重，氣到黃豆。

  「娘，我想去趙莊看看。」黃豆沒打算瞞著趙大娘。

  「去趙莊？」趙大娘錯愕地看著黃豆，從他們結婚到現在，黃豆還沒去過趙莊呢：「去趙莊幹嘛？你爺奶身子骨還不錯。」

  「娘，我這次小產您知道吧。」

  「知道，沒事，你還小，遲一兩年要孩子也好。」趙大娘怕黃豆想不開，還輕聲安慰她。

  「這次我被錢瘸子綁了，在船上就有了小產的跡象。是大雕救了我，我們逃跑的路上他被蛇咬了。因為迷路耽擱了時間，所以才送了性命。娘，我想去看看他的孩子和媳婦，還想去他墳上給他燒點紙錢。」

  「不行。」趙大娘騰得站了起來，她被黃豆說的消息驚到了，但是她還是很理智地阻止了黃豆：「不行，這件事情不能讓大山那兩個叔叔知道。」

  「娘，可是，我就是大雕救得性命。不然我肯定活不了，錢瘸子肯定是要殺我的。」黃豆看著婆婆，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大雕救了你，娘感激他，可是你不能把這件事情捅出去。不然，後患無窮。還有你說的那個錢瘸子，是不是錢大管事的兒子？」

  「是，他爹是錢家大管事，他以前是錢多多身邊的，叫研墨。」黃豆擦了淚看向趙大娘。

  「那就沒錯了，你說的這個錢瘸子死了。」

  「死了？」黃豆驚訝地看向趙大娘。

  黃豆也不知道，錢瘸子在死之前被趙大山摔斷了另一條腿。雖然看了大夫，但整條船都被趙大山看了起來，一直到交給錢多多。可以說，錢瘸子是生生疼死的。

  「嗯，死了，我也是上次去鎮上，順便看看小雨，聽小雨婆婆說的。錢家說大雕和錢瘸子一起出的事，所以錢家也賠了一筆錢給你二叔家，你二叔家正準備秋後蓋房子呢。

  至於大雕媳婦，聽說你二嬸要她改嫁，你二嬸還答應給她二十兩銀子走，孩子以後給大鵬他們養。大山給的錢，被你爺奶收起來了，怕你二叔都給大鵬大鷹花了，說給孩子留著。」

  看著有點發呆的黃豆，趙大娘拍拍她的手：「豆豆，不是娘攔著你，確實是你二嬸就不是省油的燈。她為什麼要讓大雕媳婦改嫁，你以為她是好心，看不得媳婦年輕守寡，還不是因為錢家賠的這筆銀錢。

  豆豆，大雕的恩情我們記住就行，等孩子大了，幫襯著一點，你可千萬不能貿然前去。錢家可以花一筆錢買斷，我們不行，我們給再多錢你二嬸也不一定滿足。

  人心都是貪婪的，你們過的越好，她會越嫉妒，就會無休無止地來糾纏你。當初大山爹還不是因為他們兄弟倆死的，結果呢，轉頭占了房和地，把我們娘四個孤兒寡母趕了出來。

  這幾年對我們客氣了，好起來了，還不是因為大山能幹。大川每年都從你爹那裡拿二十斤稻種孝敬大山爺奶，就這樣趙莊的地他們還想辦法占了去。

  孩子，你好好想想，如果沾上了，可能都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你的兒孫可能都要為這件事情受他們一輩子的糾纏。」

  「娘。」黃豆愣愣地看著趙大娘，她從來沒想過這麼多，她只以為她得了大雕的恩情，她想去盡一份心意，她沒想那麼複雜。

  「你記住，我們家不欠他們的，當初大山爹替你還了，這麼多年只有他們欠我們的，大雕這件事情，就當兩清了。

  你聽娘的，等大雕孩子大了，是個好的，就幫他一把拉他一把。不是個聽話地，就給點銀錢離遠點，知道嗎。」趙大娘扶著黃豆的胳膊輕輕推了推。

  「我知道了，娘。」

  「行了，你也累了，睡一覺，過兩天七月半娘帶你去趙莊看看你爺奶，也了一了你的心意。」趙大娘說著站起身，摸了摸黃豆烏黑的頭髮：「睡吧。」

  「娘，你也歇著。」黃豆站起身把婆婆送出門，走回來，坐在床邊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