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竟然是她】
2024-05-02 08:55:35
作者: 孟姜
荷花站在剛剛上好顏色的兩隻雀釵前。
說句實話,她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染布工。她所知道的知識僅僅只是在課堂上學到的,以及在實踐中自己摸索出來的。
向馬師傅打包票,也不過是為了能接下寶瑞閣的這個生意。
可是這會,當她真正將顏色給上好之後,心中只剩下歡喜。
人,只有花著自己勞動掙來的錢,才會覺得開心!對於習慣了依靠崔晉原的她來講,這一步邁得何其開心,何其幸福?
她久久地站在雀釵前,嘴角掛著歡喜。
尤其是,當她看到一家人圍在雀釵前爭相誇讚的時候,心中更是甜蜜。
顧老大嘖嘖稱奇:「這雀釵要是拿出去賣,五十貫不說事。」
顧成連連點頭,「阿爹說得極是,我看這和翠羽做出來不差多少!」
用翠羽大面積做裝飾的除了皇家,也就是那些官宦人家,百姓人家哪裡捨得?
一尾翠羽就要一貫半,這還不算金銀的造價。
而且最重要的,並不是錢的問題,而是能不能買到!現在翠羽的產量一年比一年少,大有漲價的趨勢。
現在翠羽除了供應京城,在外地已經很少能見到了。
都是用翠羽點綴做個裝飾,很少大面積使用了。
「若是事先就將鴨毛染好,而後重新排列,效果比現在還要好。」荷花終於找到了這個雀釵的不足之處,那就是呆板。
「已經不錯了。」李秀忍不出住出聲讚揚。
等寶瑞閣的馬師傅見到雀釵時,直接誇了一句,「真是巧奪天工!」也不知是在夸自己的手藝還是在夸荷花的上色,臉上是藏不住的喜悅和驚奇。
「只可惜,若是能事先染色,而後再用鴨毛一層層鋪墊,效果會更好些。」他的意見,與荷花一致。
顧成點了下頭,「我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如果馬師傅需的話,我們可以事先將鴨毛染色,而後將染好色的鴨毛送過來。或者馬師傅也可以將需要染的物件準備好,我們帶回去幫你染好再送過來。」
馬師傅微微地笑了。
「這樣也行,只不過價格需要再回落些。你也知道,你將顏料送過來,與我們送東西去染,這中間的差別是很大的……」一談到生意上的事情,馬師傅的眼睛就光芒四溢。
「我還要天天往城裡跑呢,這跑來跑去的也是工夫錢不是……」
短短几天,顧成也成長起來。
荷花坐在一旁,欣慰地看著顧成。
生意談成之後,顧成與荷花離開了寶瑞閣。
在南北大街上轉了幾圈,買了一些必需品和原料之後,就往府學走去。
今天顧成發了狠,不見到崔晉原不罷休。
炎夏五月,烈日當空,荷花坐在牛車上,頭上又沒個遮擋的東西,不過一會就出了一身的汗。
她的心中,有些憂愁。
神智越清醒,越是對自己沒有信心。
崔晉原進城這麼久,為什麼連封信也沒有?而且崔晉原又與陳家大娘子陳冬平走得親近,聽說他到陳家拜訪,還是陳冬平送出的門。
女人是很敏感的,一點細微的感覺都可以察覺出來。
尤其是,荷花對崔晉原太熟悉了。
在他剛進城時,一天恨不得要寫三四封信。
可是,當他與陳冬平的閒話傳到江邊村時,卻一封也不寫了。
到了府學的大門口,顧成面上堆起笑容,向一個年長些的門子連連拱手,「勞兩位差大哥往裡通傳一聲,就說江邊村的顧家來訪……」說著話,他往門子手裡塞了一把銅錢,「我們要見崔大郎身邊的端午或者重陽。」
自從被門子趕走幾次後,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求見崔晉原八成是不行的。所以,他要見的是重陽和端午。
門子甲接了他的錢,面上露出笑容,「等著!」而後伸手朝旁邊指了指,「往一邊蹲著去,別礙了貴人們的眼。」
「哎哎。」顧成連連點頭,駕著牛車往旁邊退了一點。
一抬頭,卻與荷花悵然的目光對視,顧成咧開嘴笑了一笑,「荷花別急,這次准能見到姑爺。」
荷花看著大哥,心中卻是一痛。
大哥前幾次來府學時,受的是一樣的待遇嗎?
可他回去,卻什麼也沒說。
不僅是大哥,只怕阿爹也受過這樣的待遇……
荷花想著阿爹這麼大的年齡,卻被兩個門子呼來喝去的,就覺得心痛難忍。
就在這時,就見到一輛青頂油壁車緩緩駛到府學門前。
剩下的一個門子乙見到這輛油壁車臉上就如同開了一朵花似的,嘴角咧到了後牙槽,「喲,這不是香兒姐姐嗎?」
「呸!還不住了你那嘴!」香兒從油壁車上跳了下來,用力地跺了跺腳,腰間系的墨青色長裙如同開了一地的墨蓮般,迤邐一地。
門子乙就笑得更狠了些,「那不叫姐姐,叫香兒妹妹!」
「滾!少給我油嘴滑舌的。」香兒啐了他一口,隨手扔了一個荷包過去,「快去通報,我家大娘子要見崔大郎。」
門子乙一個水中撈月,將荷包牢牢地撈在手中。一縮手,荷包就滑入袖中。
而後笑嘻嘻地笑,「勞煩香兒妹妹等會,等我兄弟回來,我就去通報!」
「哼!」香兒冷哼了一聲,「枉你姐姐妹妹喊得親熱,原來也不過是嘴上的便宜。」
「哎呦,瞧香兒妹妹這話說的,哥哥我對你,那可是心比日月啊!」門子乙笑嘻嘻地,占盡嘴上的便宜。
香兒氣得臉上臊紅,將臉一板,叱道:「你胡說甚麼?再胡言亂語仔細掀了你的皮!」
門子乙見香兒真發怒了,這才笑意猶未盡地住了嘴,「好好好,香兒妹妹別生氣。再把這如花的臉蛋給氣出皺紋來……喲,這不我兄弟出來了……」
正說著話,卻見到剛剛進去通報的門子甲走了出來。
「香兒妹妹,這是來找崔大郎?」門子甲瞅了油壁車一眼。
香兒應了一聲。
門子甲就點了點頭,「那進去吧!崔大郎這會正閒著呢。」
香兒歡喜的應了一聲,就回了馬車上,催著駕車的車夫往角門裡駛。
在進角門那一剎那,有雙青蔥般的玉指掀起車簾。
車簾內,隱隱約約可以窺見一對明亮的眸子。
這雙眸子,朝著荷花所在的方向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而後就隱沒入車簾後。
荷花睜大眼,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而後,她的胸口猛地一痛。
這樣的痛苦,似曾相識!令她窒息,令她痛苦,令她喘不過氣來。
仿佛是嗡的一聲!從空氣中無聲無息地鑽進來許多回憶,這些回憶順著血液一點一點流到她腦海中。
她大口吸著氣,可是回憶像是無邊無際的海洋,將她整個人盡數淹沒。
「是她……」荷花喃喃自語,眼中盛滿痛苦,「原來是她……竟然是她……」
她反反覆覆地念叨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