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寶瑞閣】

  荷花一行人先去了張家的繡坊。

  張家繡坊直接用的是本家姓，就叫張記繡坊。繡坊有兩層，下面一層賣些布匹，上面是繡品。

  荷花站在一副仕女屏風前，用心地觀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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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副屏風繡的是唐王出行圖，唐王坐在步攆上，左右內侍和宮娥簇擁。場面宏大華麗，人物栩栩如生，正是風靡一時的宋城繡法。

  看到荷花很感興趣的樣子，一個女使走了過來。

  「大娘子可是看中了？不過可惜了，這副屏風已被定了。」女使歉意的攤了攤手，「大娘子可以瞧瞧其他的屏風，若是有看中的，奴可代為介紹。」

  「好，多謝。」荷花笑著點了下頭，又在二樓轉了一圈。

  繡坊中的繡品，大多是普通繡娘和繡女所繡，算不得是精品。能流傳後世的，都是精品中的精品。而在現實生活中，一個繡娘這輩子又能創作多少流傳到後世的精品呢？

  大多數的繡娘所創作的，都是擺在繡坊中，供百姓玩樂的普通繡品罷了。

  不過荷花依舊看得津津有味。

  這就是活生生的大宋朝啊！就這樣擺在她的面前，令她一時間眼花繚亂，驚喜萬分。

  說是宋朝，其實這個宋，和她腦海中所記得的那個宋，差別可大了。

  太祖陳橋兵變之後，其弟離奇暴斃。

  後來，太祖就將帝位傳給兒子。傳到現在這一代皇帝手中，是第三代。這一代皇帝與民休養，愛民如子。在朝堂中任人唯賢，得百姓們和朝臣們的愛戴。

  太祖在位時，將遼國打得落花流水，打完遼國就去打女真。聽說將完顏家族殺得一個都不剩，就連女兒都沒放過！

  太祖征年幾十年，給子孫們打下了一個太平江山。

  現任官家乃是太祖之孫，趙德昭之子，名真。

  聽說這個名字，還是太祖給起的。

  從繡坊出來，一行人就往首飾店走去。

  見到有客上門，寶瑞閣的夥計急忙迎了上來，「貴人來了？貴人請進，店內主營頭釵首飾，手鐲釧子，項鍊耳環……」夥計伶牙利齒，聲音如同唱歌。

  荷花笑眯眯地聽著他報完了店內的東西，這才問道：「想看看你家的釵子。」

  夥計就高聲喊了一聲，「有貴人看釵啊，二樓接好。」說著話，將他們一行人引到了二樓，又將他們交到一個婦人手中，這才笑著走下樓。

  這婦人打量了荷花一行人，就領著往他們往釵子的櫃檯走去。

  看著琳琅滿目的首飾，金的銀的銅的，一下子晃花了李秀的眼。

  她的手緊緊攥著，似乎要將手心掐出水來。

  就連顧成的目光都落在那些首飾上，久久都不能離開。

  只有荷花以審視的目光看著這些首飾，並沒有被首飾的貴氣晃花了眼。

  婦人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轉了一下，見他們穿的雖不富麗卻很體面，而且身上沒有一個補丁。身邊的兩個小兒吃得白白胖胖，而且手裡又抓著零食。

  應該是一個富裕之家。

  許是在為即將出嫁的妹子挑選首飾！婦人想了想後，笑著道：「大娘子是沒看中嗎？若是沒看中，裡面還有更好一些的。」

  荷花指了指櫃檯上面的首飾，「如果只是這樣的花樣，那就不用看了。」她左右看了看，看到一個老者坐在櫃檯里敲著什麼，便問道，「可定製首飾？」

  婦人眼前一亮，「貴人是自備材料還是要用本店的材料？」

  荷花道：「我們自備材料。」說著話，她自荷包里取出一張圖紙，「可否請師傅出來一下，看看能不能照著這個圖紙打造一枚雀釵。」

  婦人探頭看了一眼，便被圖紙上那華美無比的雀釵給震驚了。

  「這是什麼綠？怎麼綠得這麼漂亮？還有這雀羽上的藍……」婦人也是識貨的，一眼就看出了圖紙上的顏色有些不對勁。

  只見這圖紙上的孔雀與真孔雀的顏色一般無二，藍里透著綠。雀尾上的花紋，外面一圈是灰色，第二圈是淺藍色，最後一圈是寶石藍。

  有很多材料是可以畫出孔雀的真實顏色，可是那些材料大多是礦石，價格不匪。而這張圖紙上的顏色，卻沒有一絲一毫礦石的痕跡。

  婦人拿著圖紙正面看完看背面，越看越覺得奇怪和驚奇。想了一想，將圖紙交給了店裡的金銀師傅。

  金銀師傅臉上的表情比婦人還要震驚，「貴人，這釵子的樣式小老兒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這雀釵的畫工和筆力，足以當得上大匠師的手藝。

  他是無論如何也畫不出這麼漂亮的釵子。

  荷花與顧成對視了一眼，各自笑了。

  荷花道：「師傅能做出來嗎？」

  金銀師傅定了定神，指著圖紙道：「這個顏色，據小老兒所知，唯有翠鳥方能制出來。若是用南番的翠羽，這枚釵子須得五十貫！若是用廣東產的翠羽，須三十貫。」金銀師傅朝荷花拱了拱手，「小老兒姓馬，這家店便是小老兒所有。」他指了指那婦人，「這是我家大兒媳。」

  五十貫其實真不貴，南番的翠羽價格高時兩片要賣到三貫，這樣一根釵子要用多少片羽毛？

  荷花覺得這個馬師傅是個實誠人，並沒有虛抬價格。宋時的金銀首飾價格本就奇高，與這時的金銀產量少有關。像一枚普通的銀釵，要賣到兩貫五百文。

  想了一想道：「不用翠羽，用鴨毛即可。」

  「啊？鴨毛？」馬師傅有些懵了。

  「對！就鴨毛。師傅你只管用白色的鴨毛做出雀尾的形狀，至於顏色，師傅不用管！」荷花將圖紙自馬師傅手中輕輕地抽了出來。

  圖紙一被抽出，馬師傅下意識地就去抓。

  可是當他對上荷花似笑非笑的目光後，這才醒悟。

  這圖紙是人家的，人家還沒說讓自己做呢！

  馬師傅懊惱地拍了一下額頭，快速的平復了一下心情，正色道：「鴨毛就便宜了，若是大娘子自備金銀，兩根雀釵四百文工錢即可。若是用小店的金銀，金釵要十貫、銅釵六貫、銀釵四貫。」

  聽到他的報價，婦人一臉震驚，可是馬師傅卻用嚴厲的目光瞪著這婦人。

  好便宜啊！也就是說，這枚釵子的價值，完全是在顏料上？

  荷花轉過頭，與顧成對視了一眼。

  顧成會意，便與她走到一旁。

  過了一會，顧成過來，上前道：「馬師傅，若是我們能提供顏料，貴店可收？」

  「你們提供顏料？」馬師傅用狐疑的目光看向顧成。

  「對。」顧成點了下頭，「和圖紙上完全一樣的顏料！若是畫不出這個顏色，我們包賠損失！」

  在剛剛的一瞬間，荷花突然想到一個不用出售她手中的圖紙，也能賺到錢的辦法。

  那就是出售研磨好的顏料。

  馬師傅看著手中的圖紙，陷入了沉思。

  如果真的能做出與這個圖紙上完全一樣的顏色，那可就賺大了啊！哪怕就是比廣翠賣的便宜，那也是有絕大的賺頭。

  想到這裡，馬師傅的目光亮了起來。

  馬師傅舔了舔嘴唇，「小哥說的話，可是當真？」

  「絕無虛假！」顧成信心滿滿。

  馬師傅的眼睛就更亮了，他看了手中的圖紙，「小哥這副圖，賣不賣啊？若是賣的話，小老兒願出……」他兩手一交，用左手握住了自己右手的五根手指的指根，「這個數！」

  他補充了一下，「買斷！另外小店願出材料，免費幫小哥制。」

  荷花輕輕搖了搖頭。

  接到荷花的目光，顧成咳嗽了下，「祖輩家傳的圖紙……」說著話，他自馬師傅手中將圖紙取了回來，而後鄭重地揣到自己懷中，「我們拿出來已經違背祖訓了，豈能出讓？」他搖搖頭，「斷斷不可！」

  馬師傅一口老血差點噴出十丈遠，這圖紙一看就是新近才制出來的，什麼祖傳？騙鬼去吧！

  他想了想，捏住了自己的食指，「我店裡的赤金釵，小哥任選一件！」

  顧成有些心動了！他看向荷花。

  荷花搖了搖頭。

  「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