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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可憐公子不思凡

2024-06-27 10:18:13 作者: 梁下君子皓如月

  趙蝶兒的及笄禮如期而至。

  典禮現場熱鬧非凡。

  不光城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紛紛到場獻禮,就連一向自視甚高的修士,都來了許多,可謂給足了趙蝶兒臉面。

  因為她不日將拜入劍閣閣主門下,成為劍閣閣主的親傳弟子,而劍閣,是神羽王朝的國教,女帝一年前親封。

  然而。

  備受矚目的趙蝶兒卻開心不起來。

  她站在高台,望著人山人海,神情低落又有些希冀。

  知女者莫過於母。

  趙夫人知道,她是在等那個為她摘了十五年梅的人。

  

  「世叔,你在哪…」

  「你要做的事情,比蝶兒的及笄禮還重要麼…」

  「蝶兒在你心裡,就這般,這般無足輕重麼…」

  趙蝶兒咬著下唇,內心幽嘆,突然,她似乎感應到什麼,猛地抬頭:遠處,百餘道血芒疾馳而來,殺氣騰騰…

  來者不善!

  繼她之後,一眾劍閣閣主派來給趙蝶兒站台,順帶維護會場秩序的修士瞳孔倒縮,眉宇,緩緩浮現一抹凝重:

  「是天魔宗的餘孽!」

  「仙人前輩,天魔宗是什麼?」

  有不明所以的姑蘇百姓問道。

  修士們懶得解釋,也沒心思解釋,個個如臨大敵,祭出道兵,將趙蝶兒團團護住,神識鎖定愈發逼近的血芒。

  修士衣染血,基本不足為奇。

  可,有些修士不僅殺人,還攝魂煉藥,放血解渴,割肉充飢,他們所行之惡舉,與未開教化的禽獸畜生無異。

  人谷天魔宗,便是其中典型。

  數十年前。

  女帝東雲氏借新朝初立之運,陳天下之兵,欲將之根基徹底剷除,奈何天意不助,被部分魔宗餘孽僥倖遁走。

  他們藏匿於暗處如野草一般,火燒不盡,風吹又生…

  …

  百息。

  血芒至城外,百餘名黑袍修懸立半空,戾氣瀰漫,血氣滔天,煞氣逼人,令城內百姓俱臉色蒼白,恐懼不已。

  為首之人是一獨臂僧,頂留十二戒疤,周身環無數冤魂厲鬼哀嚎嘶鳴,恨不能抽其筋,寢其皮,卻傷他不得。

  元嬰期,此人可稱一方巨頭。

  待到陣形列齊,僧俯視姑蘇,一揮手,冷冷下令:

  「屠城。」

  一眾黑袍魔頭歡呼雀躍,刷刷俯衝下城池,各施殘酷手段大開殺戒,整座姑蘇城登時亂作一團,慘叫連不絕。

  妖僧則盯上被修士們圍護住的趙蝶兒:「處子身,未經污濁,神魂純淨,汝可為吾欲奴,臣服,饒爾不死。」

  趙蝶兒花容失色。

  但相較自己眼下處境,她更憂慮父母與世叔安危。

  「黑蠻,你休要猖狂!」

  認得僧人的修士厲聲喝道:

  「此女乃我閣閣主之首徒,你若傷她,閣主天涯海角必殺你…我朝供奉已在馳援路上,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劍閣?呵,走狗爾。」

  僧人冷笑,言語似有深意:

  「至於你寄予厚望的神羽王朝,不怕告訴你,我宗拜得通天靠山,東雲月那個該死的野種,沒幾天蹦躂了!」

  說完。

  他屈指成爪,攜腥風陣陣,直指人牆後的趙蝶兒。

  幾名對劍閣忠心耿耿的修士踏前一步,欲替趙蝶兒擋災,卻被外泄煞氣震成重傷:他們與此魔,差距太大了。

  余者生退意。

  與那趙蝶兒非親非故,只是奉令行事,何必捨命?

  見狀。

  僧人嘴角揚不屑弧度,速度猛地暴漲。

  趙蝶兒絕望閉上雙眼:

  「世叔…」

  「唉。」

  千鈞一髮之際,冥冥中突兀傳出一聲嘆息:「本想等她及笄禮結束便悄然離去,你們這幾隻不長眼的爬蟲…」

  音落剎那。

  僧人陡然僵直,仿佛瞧見什麼不可名狀之物一般,眼神爬滿驚駭震恐,緊接著,身形毫無徵兆地四分五裂開…

  連反抗都沒有!

  死了?

  不久前還耀武揚威的獨臂魔僧,就這樣死了?

  變故驚呆眾人。

  「風緊,扯乎!」

  不知是誰喊了一嗓,魔宗餘孽立即四散逃竄:一襲白衣執寶劍,牽白馬入城,馬背坐一紫裙仙子,仙姿傾城。

  「白衣不好洗,莫要染血。」

  仙子叮囑道。

  「不會。」

  公子搖搖頭。

  寶劍被隨意擲出,斬字輕輕吐。

  根本沒人看清他是怎麼出的手,用的什麼招,只看見百餘枚頭顱高高飛起,脖頸處血涌如泉,污了一地白雪。

  過目所及,目瞪口呆。

  外人沒想到,這個平日十指不沾陽春水,外表弱不禁風的貴公子,竟會傳說中的仙家手段,而且殺人不眨眼。

  趙景忠沒想到,同樣是修仙者,差距竟如此之大,自己女兒宗門來人都搞不定的魔頭,自己老友卻彈指可殺。

  趙蝶兒也沒想到,世叔竟這般深不可測,他明明從未認真修煉過,要麼在喝酒,要麼在賞梅,成天不務正業…

  談風生,笑殺人,千軍萬馬避白袍,生子當如是也!

  眾人腦海不約而同地浮現出這句話。

  陳衣登上高台,眾修士下意識退散,他取出一枚精緻小巧的吊墜,白玉作身,形體如劍,周遭垂落絲縷劍氣:

  「蝶兒。」

  「此物你且收好,這是叔叔為你煉製的及笄禮物,內含三道劍氣,其一可斬金丹,二可斬元嬰,還有一道…」

  並未說下去。

  斬元嬰是威懾,說多了,那可就成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了:「十年化凡,一朝醒夢,我該走了,後悔有期。」

  親手為趙蝶兒飾玉。

  轉而走向趙氏夫婦:「景忠兄,此丹你與嫂嫂一人一枚,服用可保三百年壽血不衰…於凡人言,已是極限。」

  「山迴路轉,與君相逢,今朝別過,望君珍重。」

  陳衣拱手,如入城那般牽著白馬,信步出城,暮色蒼茫,殘陽映照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融於青山綠水之間。

  趙景忠緊握瓷瓶,幾番欲言又止。

  趙蝶兒同樣無言。

  直至那個比謫仙還更風流的人兒徹底覓不見,她輕輕摩挲著耳畔玉墜,明明淚水溢滿眼眶,臉上卻面無表情。

  後來。

  趙景忠一家也離開了這座世世代代生活的城,帶走了屬於他們的所有,只留下一行詩,是趙家小姐親筆寫的:

  「紅顏似水流不返,可憐公子不思凡…」

  …

  七天後。

  太安城,上陽宮,靜坐七日的陳衣猛地睜開雙眼,狂風大作,暴雨成災,天穹之上黑雲密布,深邃紫雷遊走。

  斬凡天劫,降臨!

  尚書房。

  東雲月揮手釋放屏障,護住整座太安城除上陽宮以外的地方:天劫無法代扛,否則會隨人數增多而威力翻倍。

  「也不知道他的天劫在第幾層。」

  眺望愈發濃厚的劫雲,東雲月目露期待,以及擔憂。

  天劫的強度往往預示著一個修士的天賦。

  末者為三九天劫。

  往上是六九天劫。

  再上是九九天劫。

  以雷劫化形封頂。

  當年東雲月渡的便是九九天劫:並非她天賦不足,而是雷劫化形之下,無一生還,那是蒼天降下的必死之劫。

  此劫一出,不殺渡劫者永不停。

  古往今來。

  唯有一名不知出處的神秘女子成功渡過此劫,常人任你何等驚才絕艷,手段通玄,迎上此劫,也得身死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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