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舅媽的風範

  大年初三那天，林江維帶著林歡顏和裴琢一起去給亡妻上墳。

  林海潮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問出了口，「我能一起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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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江維沒想到他會這樣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反倒是林歡顏沒怎麼思考就同意了，「哥哥想去的話，就一起去吧！」

  她對自己的母親印象已經不深了，但姥姥給她講述過很多媽媽的事情，爺爺也說媽媽是一個善良溫柔的人。

  林歡顏相信，媽媽如果在世的話，她也不會遷怒無辜的林海潮的。

  林江維蹲在妻子的墓前，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

  說女兒辭職了，打算專心學畫畫。

  說女兒懷了身孕，就要做媽媽了。

  說思北交了女朋友，可能明年就要結婚了，岳母非常高興。

  說今年天氣特別冷，她親手所種的那株牡丹被凍傷了，他專門給它搭了棚子。

  說前幾天他夢見她了，她還是一如當年的好看……

  林歡顏在旁邊聽著，不由地淚濕了雙眼。

  她以前跟父親針鋒相對，即使掃墓的時候看到他也不願意跟他待在一處。

  所以她從來不知道，父親在母親面前是這個樣子的。

  就像是尋常拉家常的老夫老妻一樣。

  林江維拉她過去，「顏顏，來給媽媽鞠個躬。」

  林歡顏腳還沒動，眼淚卻先掉下來了。

  裴琢安慰她，「大過年的，要讓媽媽看到你開開心心的樣子。」

  林江維也勸道：「是啊！顏顏要當媽媽了，不能再跟個小孩子似的哭鼻子了。」

  林歡顏點點頭，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跟著裴琢一起給媽媽鞠了躬。

  然後她看向身後的林海潮。

  林海潮一臉複雜，看起來有些憂傷。

  林歡顏拉他上前，給媽媽介紹，「媽，這是林海潮，他對我很好，是一個特別好的哥哥。」

  林海潮沒有鞠躬，他直接在墓碑前跪下了。

  林歡顏有些驚訝，「哥！」

  林江維的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說話。

  林海潮看著墓碑上年輕的容顏。

  他開口道：「阿姨，我是海潮，我知道您一定不想見到我，可我很早就想來見您了……」

  說到這裡，他露出了苦笑，「只是我一直不敢……我覺得我沒有資格來見您……」

  「我今天鼓起勇氣來到這裡，就是想親口跟您道個歉。對不起，因為我的出現，害您失去了家庭。我曾無數次想過，若是時光能夠倒流，我一定會離得遠遠的，絕對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可惜，人生沒有如果……我知道，您在這個世界上最深的牽掛是顏顏，您放心，我一定會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成為她的依靠，從而來彌補曾經的過錯……」

  說完，他規規矩矩地磕了三個頭。

  林歡顏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求助地看向裴琢。

  林江維潸然淚下。

  這不是海潮的錯，這明明是他犯的錯啊！

  他在淚眼朦朧中看向墓碑上亡妻的照片。

  以前，他一直期盼著人死了之後會有另一個世界。

  現在，他不敢這樣奢望了。

  所以，只能趁著還能看見的時候多看兩眼，將這容顏牢牢記在心底，刻在骨血里。

  離開墓地之後，林歡顏和裴琢去了姥姥家拜年。

  原本林江維也要去的，可林歡顏看他腳步都踉蹌了，一時心中酸楚，就讓林海潮帶著他回家休息了。

  楊老太太聽說林江維不大舒服，嘆氣道：「他這是想你媽了吧？」

  林歡顏沉默。

  每次看到她爸這樣痛苦，她就會想，若是人真的有來生就好了，好讓今生遺憾的人有個機會去彌補。

  楊老太太則是拍拍她的手，「已經發生的事情，再追悔莫及也沒有用了……顏顏，你以後若是跟阿琢有了矛盾，一定要及時溝通，有什麼就說出來一起商量，別自個兒憋在心裡難受。」

  林歡顏點點頭，她不想大過年的惹姥姥傷心，於是刻意轉移了話題，「姥姥，小舅和安老師的婚期定下來了嗎？」

  提起這個，楊老太太臉上有了喜色，「我昨天跟安杞的爸爸媽媽見過面了，他們對兩個孩子的婚事沒有意見，讓我去找人算個好日子。我想著，等過了初五就去辦這件事情。趁著春暖花開的，就把他們兩個的婚事給辦了。」

  「那敢情好。」林歡顏很高興，「回頭小舅和安老師再給您添個孫男娣女，您可有事情做了。」

  楊老太太笑眯了眼。

  顏顏說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

  不對呀！林歡顏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事情，「小舅生的孩子比我的孩子大了一輩啊！」

  楊老太太瞥了她一眼，笑道：「那可不是嘛！你小舅生的，是你的表弟表妹，你的孩子要管他叫舅舅或者姨姨呢！」

  林歡顏汗顏。

  果真出來混都是要還的。

  當得起爺爺，也要當得起大外甥。

  中午的時候，安杞也來了，她給林歡顏帶了一份小禮物。

  因為今年是兔年，所以林歡顏的寶寶是屬兔的。

  安杞給她帶來了兩隻小白兔。

  還沒有林歡顏的手掌長，全身雪白雪白的，看起來非常可愛。

  林歡顏喜歡得不行。

  安杞看著她笑，「顏顏，你既然身體好一些了，老師就得給你布置作業了，就以小兔子為原型吧！可以隨便發揮想像力。」

  這個作業有意思。

  林歡顏笑眯眯地點點頭，「老師，我一定會好好畫的。」

  安杞摸了摸她的頭以示鼓勵。

  楊思北笑道：「你這跟摸小孩子頭一樣……很有當舅媽的風範啊！」

  安杞白了他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還真是，跟著楊思北輩分變大了，導致她看見林歡顏、楊硯，不自覺地就露出了慈祥的眼神。

  回頭等顏顏生了孩子，她當了舅姥姥，是不是走路也開始駝背了？

  越想越覺得虧得慌。

  她忍不住拿幽怨的眼神看向楊思北。

  楊思北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這是怎麼了？我媽說了過了初五就找人算日子，你耐心等幾天啊！」

  這話說得……跟她多恨嫁似的。

  林歡顏轉開臉去逗小兔子了。

  楊硯沒有他姐會裝，他直接哈哈笑出了聲。

  安杞臉漲得通紅，她狠狠地朝楊思北胳膊上擰了一下。

  楊思北疼得齜牙咧嘴，他一腳踹上楊硯的屁股。

  楊硯像支竄天炮一樣朝外面狂奔，嘴上不忘了喊著，「老楊家的鐵樹開花啦！不得了啦！」

  楊思北朝他的背影罵了兩句，回頭發現安杞的臉紅得都快滴血了。

  他有些抱歉，上前拉住她的手，「安琪兒，都怪我不會說話，你別介意。」

  安杞看了一眼旁邊的林歡顏，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林歡顏背對著他們，拎著小兔子的籠子往外走，嘴裡嘀咕著，「小兔子，我們出去曬曬太陽好不好？就別在這兒當大燈泡了……」

  安杞跺跺腳，起身也要跟出去，被楊思北一把抱住。

  「好安琪，我錯了好不好？下午我帶你去看話劇。」

  安杞掙扎了兩下就不動了，嘴角偷偷彎了起來。

  這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