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強扭的瓜不甜

  楊思北下課的時候，才發現外面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

  學生們歡呼著衝出去堆雪人、打雪仗了。

  楊思北看了，忍不住搖頭輕笑。

  他真是過了這種熱血的年齡了，看見下雪半點旖旎的心思都沒有，第一反應居然是路上開車會不會不安全。

  一轉身，卻看見教學樓前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安杞穿著大紅色的羊毛大衣，圍著卡其色的格子圍巾，正站在那裡衝著他笑，仿佛一枝盛放在風雪中的紅梅，清香里透著嬌艷。

  楊思北急忙走了過去，「你怎麼來了？還穿得這麼少。」

  安杞的笑容漸漸落了下來，「……你不想我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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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思北愕然，他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了？

  看見一向神采飛揚的臉龐上居然露出了黯然神傷的表情，楊思北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揪了起來。

  他放緩了語氣，「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看天氣不好，擔心你會冷。」

  安杞重新露出了笑容，「我不冷，我看見下雪了，特別想見到你，所以就來找你了。」

  楊思北其實有些理解不了這種心情，「下雪了」跟「想見我」有什麼必然聯繫嗎？

  可能，這就是藝術工作者特有的文化修養？

  前幾天也是，說是想上山賞雪，他很想來一句——都下雪了還上山，那不是自己找危險嗎？

  可看著她一臉期待的表情，拒絕的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楊思北在心底嘆氣，自己大概是真的老了，半點浪漫的細胞都生不出來。

  不知道安杞會不會覺得他很無趣？

  安杞沒察覺到他的心理活動，她提出建議，「今天天氣冷，去我家裡吃火鍋好嗎？我買了好多食材。」

  這個建議很合楊思北的心意。

  下雪了，去暖氣房裡，吃些喝些熱乎的，這才是人的本能嘛！

  下雪了，就出去玩兒雪，跟寒冷來個近距離接觸，這叫吃飽了撐的。

  兩人意見達成一致，愉快地回了家。

  楊思北一進屋子，就主動鑽進廚房裡收拾食材。

  安杞想要幫忙，楊思北阻止了她，「你去擺碗筷吧！天冷，這些食材都涼冰冰的，你就別沾手了。」

  安杞有些好奇，「你會做飯嗎？」

  「會呀！」楊思北回答道：「我爸去世得早，我媽要上課，又要帶我們姐弟三個，真的是很辛苦，所以這些家務事我們自然要幫她分擔一些。不過我的廚藝一般，也就是餓不著的水平，跟裴琢的廚藝差遠了。」

  「裴琢也會做飯嗎？」安杞更好奇了。

  顏顏那個老公，看著一副清泠泠的模樣，原來也會做這些充滿煙火味兒的事情嗎？

  「他啊！你別看他現在這樣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其實是吃過很多苦的。」楊思北簡略地說了幾句裴琢的經歷，末了感慨一句，「知道這些事情之後，我反倒是對他和顏顏放心了一些。往往吃過苦的人，才更懂得珍惜。」

  「那你呢？你這麼關心顏顏的婚姻感情，為什麼對自己卻這麼不在意呢？」

  安杞這話剛一出口，心裡就有些後悔了。

  這是她一直都想知道的事情，卻一直沒敢主動提及。

  楊思北愣了一下，「我？我對自己怎麼不在意了？哦……你是說我不結婚這件事兒啊？」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苦惱，最終還是開口解釋道：「這件事情，好多人都問過我，我都懶得解釋。其實……我也沒有故意想要單身，只是一直沒有碰到合適的，而且我心裡也不認為結婚是必須做的事情，所以就一直拖到現在了。」

  安杞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她有些詫異，「可你之前不是說你是獨身主義者嗎？」

  楊思北怔了怔，回想起一些往事，他忍不住笑了，「這個啊！這也是有原因的。我三十來歲的時候，我媽安排我去相親，我拗不過就去了。到現在也不記得對方長什麼樣子了，就記得她一直追著我問，你為什麼這麼大年齡一直不結婚？是不是有什麼心理疾病？我否認了之後，她就進一步暗示，那你是不是性取向有問題呢？把我給氣得，回來就跟我媽說，再也不要去相親了，我以後要單身一輩子，做個快樂的單身漢。」

  「我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聽我這麼說，就急得直掉眼淚，我哥一看我媽那樣，拎起一根棍子就開始揍我……」

  安杞聽他這麼說，真是又心疼又好笑，「我還以為，你是因為一直忘不了初戀女友才不肯談戀愛的呢！」

  初戀女友……楊思北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哦，她那會兒是想出國還是想幹嘛來著，我們倆就和平分手了……嗨，我都快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了。」

  安杞心底的滋味難辨。

  枉她介意那個人，介意了很多年，原來對他來說早就翻篇了。

  她又問道：「那你後來就再也沒有去相過親嗎？」

  楊思北點點頭，「我工作也挺忙的，沒心思想那麼多。我媽慢慢也想開了，就不再追著我找女朋友了，她說，婚姻都是緣分，強扭的瓜不甜。」

  其實是他媽又想起他姐了，有他姐的悲劇在前面，他媽慢慢地就覺得結不結婚的也沒什麼要緊，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活著就是最大的福氣了。

  強扭的瓜不甜……安杞有些失神。

  那現在……是不是就是她在強求他呢？

  楊思北見她好半天也不說話，有些奇怪，「安琪兒，你怎麼了？」

  聽見這聲熟悉的稱呼，安杞才漸漸回過神來。

  她踟躕了好一會兒，問道：「思北，我是不是也強迫了你呢？」

  楊思北愣住。

  他看著對面的人，一向自信明媚的她，現在卻露出了不確定的眼神。

  他覺得自己的心臟有些密密匝匝地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傻安琪，你真以為你拿顏顏要挾我，我就屈服了呀？」

  他是很在乎自己的外甥女，顏顏從小沒媽，跟爸爸也不親近，所以在她的成長過程中，他一直扮演了父親的角色。

  可他也不至於為了顏顏，就隨意決定了自己的終身大事。

  在他眼裡，感情事一向是嚴肅認真的，哪裡能如此兒戲呢？

  當然，他也承認，若是沒有收顏顏當學生這件事情，他是不會主動興起找個女朋友這個念頭的。

  他非常坦白地說道：「我只能說，我沒有想過結婚這件事情，但若是真的要結婚的話，我很願意對象是你。」

  換句話來說，也正因為是她，他才能接受結婚這件早就從他人生規劃中劃掉的事情。

  安杞有些意外，這話的意思是……他對自己也是有意的嗎？

  楊思北看她一臉求證的表情，難得有些赧然，他換了話題，「安琪兒，我年齡大了，性格又無趣，你跟我在一起，不覺得委屈嗎？」

  安琪愣住。

  原來，他還有這樣的憂慮嗎？

  這是不是說明……他心裡也有些在乎自己呢？

  安杞的心情有些雀躍，她說：「不覺得呀！我的性格屬於比較鬧騰的，咱倆正好互補。」

  楊思北看著她，也忍不住笑了。

  她認為這是互補嗎？

  那可真是太好了，他還一直擔心他倆會有隔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