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顧明昊的心結

  林歡顏看著眼前的顧明昊，開口道：「就算你和裴琢是同學，你也不能將自己的過錯都推給他呀！」

  顧明昊沒有回答她，他陷入了過去的回憶里，「那個時候，他叫韓安遠，成績好，長相也好，是我們學校里的風雲人物，有很多女生都喜歡他。我那個時候，各方麵條件也不錯，所以經常有人拿我跟他比較，我心裡其實挺不爽的，頗有幾分『既生瑜何生亮』之感。」

  

  林歡顏聽了，有些愣神，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顧明昊繼續說：「不過，那個時候裴琢是孤兒，他沒有家，只能住在學校宿舍里。還要自己掙學費，每天都奔波在各個打工的地方，我甚至看到過他在工地里搬磚。我心裡也挺同情他的，但同情之餘，也有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總覺得我也有能超過他的地方。」

  在工地里搬磚……林歡顏的心抽了一下，一直都知道他之前過得不好，卻沒想到會這樣不好。

  「後來，我們考了同一所大學，又都念了本校的研究生。然後突然有一天，他搖身一變，成了裴家的二公子，那是裴家啊！聽說裴家的生意都做到國外去了，錢多得花都花不完……」

  顧明昊的語氣中充滿了艷羨，甚至包含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妒忌。

  林歡顏在心裡搖搖頭，這有什麼好嫉妒的？

  裴琢生來就是裴家的二少爺，這些光環，不是天上突然掉餡餅掉下來的，不過是將原本就屬於他的東西重新還給他而已。

  顧明昊沒覺察她的不認可，他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你能理解這種心情嗎？原本一個條件跟你差不多的人，甚至條件還不如你的人，突然就變得高不可攀了，這種感覺真的非常差。就連參加高中同學聚會，他也成了話題的中心，男生提起他都是羨慕嫉妒恨，女生提起他都是一臉愛慕恨不得立刻嫁給他……明明以前不是這樣子的，這一切都是身份給他的加持，若是他還是那個為了學費發愁的窮小子，他們還會那樣高看他嗎？」

  顧明昊的聲音變得不忿，「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人必須不斷地往上爬，只有達到了某種高度，才會成為人人恭維的對象……」

  他說的話中包含的信息量太大，林歡顏一時有些消化不了。

  但她本能地替裴琢據理力爭，「顧明昊，你這是在找藉口，裴琢現在是醫生，這是裴家給的嗎？這是他靠自己的努力換來的。」

  顧明昊苦笑，「這不一樣，歡顏，若是裴琢現在只是一個醫生，別人提起來，也不過說一句，哦，這個人有一份還不錯的工作。但他是富家公子，別人提起他語氣也會欣喜上三分，會說這是裴家二公子，聽說還是個外科醫生呢！這個時候，他的努力就變成了錦上添花，而他的家世才是他受人追捧的根本。」

  顧明昊看著眼前的林歡顏，心底紛雜萬千，他說：「歡顏，你知道嗎？我原本擁有一次超越裴琢的機會的。聽說你們要結婚，我非常震驚。那一天……我也去了現場，我看見裴琢對你唱情歌，我看著他當時的表情，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原來裴琢喜歡你。怪不得，當初我背著你跟別人來往，他氣得要揍我……」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也就沒什麼顧忌了，連自己交往期間出軌都主動說出來了。

  林歡顏一時沉默無言，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還有這一茬呢！

  她當時是有多眼盲心瞎，才什麼都沒發覺？

  至於顧明昊說的裴琢喜歡他……她又下意識地看向裴琢。

  這個人，從來不肯承認呢！

  裴琢發現她的視線，對著她露出了一個微笑。

  在夜色中，他的笑容分外撩人。

  林歡顏頓時臉紅心跳。

  顧明昊沒發現他倆之間的眉眼往來，他感慨道：「知道裴琢喜歡你之後，我最懊惱的事情，就是親手放棄了你，給了裴琢可乘之機。原本，我這次可以贏過他的……」

  想像一下，若是他跟林歡顏結了婚，裴琢就一輩子沒有機會將他的喜歡說出口。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琴瑟和鳴、白頭偕老，自己獨自啃噬著求而不得，孤獨終老。

  可惜啊！

  一念之差，他和裴琢的位置來了個顛倒。

  現在，他成了那個眼睜睜看著的旁觀者。

  每次想起這些，他的心就悔恨得滴血。

  林歡顏聽了，心裡憤怒不已，「有本事，你去跟裴琢比才華、比人品，憑什麼把我當成你們倆較勁的工具？」

  顧明昊搖搖頭，「我沒有把你當工具，可失去了你，我才明白，我這麼多年爭強好勝，就是想要贏過裴琢，卻沒想到他心底最在意的，竟然是你……」

  林歡顏有些不耐煩，這麼說來說去的，不還是覺得失去了她，就是失去了超越裴琢的機會嘛！

  若是裴琢心裡沒有她，他可能連一絲後悔都不會有吧？

  這樣想著，她覺得沒意思極了。

  「顧明昊，你現在說這些，還有意思嗎？」

  顧明昊苦笑，他的腦海里閃過林可心發過來的照片。

  林海潮離職之後，同事們對他的冷嘲熱諷再度升級，他一時氣不過，就辭了職。

  之所以沒有跟林可心打招呼就離開，也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她。

  他害怕林可心會哭鬧，他也怕自己會心軟。

  他想著，時間可以撫平一切，不如都冷靜一段時間。

  他沒想到她會懷了身孕，更沒想到一向嬌氣的她能決絕至此，做出這樣殘忍的選擇。

  一時之間，懊惱、悔恨、難堪都齊齊湧上了他的心頭。

  更糟糕的是，這些不堪正好被林歡顏和裴琢看到。

  他在那一瞬間心灰意冷，他說：「我也覺得沒意思，在你們這些人心目中，我就跟個跳樑小丑一樣……」

  林歡顏眉梢挑起，還挺有自知之明的，不容易啊！

  顧明昊看她這樣反應，一時間難堪得只想逃離。

  遠處的裴琢開始走來走去，明顯有些急躁了。

  林歡顏也不願意跟顧明昊繼續在這裡掰扯，她最後匆匆留下一句話，「顧明昊，願你好自為之。」

  說完，一溜小跑奔向了裴琢。

  「裴琢，咱們回家吧！」

  裴琢正滿心的不高興，看見她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心裡的火氣瞬間就熄滅了。

  無奈地嘆聲氣，牽起她的手，「走吧，回家。」

  顧明昊看著他們的背影，發呆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他拿出手機，看著那張血肉模糊的照片，只覺得心裡絞痛得幾乎令他站不住。

  他撥出了林可心的電話，裡面傳來「對方已停機」的機械聲。

  他心裡一片茫然。

  怎麼就，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