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潤坦白

2024-06-27 04:14:51 作者: 尤知遇

  芳姨把簡航抱回房間。

  簡橙等客廳徹底安靜了,見所有人都各懷心思,卻半天不開口,於是主動打破沉默。

  「何潤。」

  她先把沙發上坐著的幾個人都介紹一遍,然後才說:

  「這裡沒外人,你想說什麼直接說,或者你覺得有顧慮,想跟我單獨聊?」

  何潤最後還是選擇單獨聊。

  周檸也跟著了。

  

  書房裡,簡橙扶著腰,在周庭宴特意讓人給她買的貴妃午休椅上躺下。

  何潤剛才聽周檸說了,說簡橙懷孕了,肚子高高隆起,月份大了,所以他略有遲疑,周檸也猶豫。

  「小嬸,我剛才特意問了芳姨,她說莊園裡有小叔給你安排的醫生,要不要他們過來......」

  「沒事。」

  簡橙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擺擺手。

  「現在什麼事都刺激不到我,我大概能猜到你們要跟我說什麼。」

  她看向何潤,目光平靜。

  「說吧,你們說出來,我才能知道我老公還有沒有救,你們不說,我心裡反倒不能平靜。」

  傭人送來了咖啡,何潤端著杯子,指腹摩挲著杯壁,沒喝,只低著頭,很長的沉默後才慢慢開口。

  「我不是周陸的表哥,我是他和檸檸的親哥,同母異父。」

  何潤其實知道,周庭宴一直在查他,關清柔也知道,但沒當回事,因為周庭宴不可能查到。

  因為他改了名字,甚至年齡都不是真的。

  他原來姓汪,按著現在的身份證,他今年三十,但其實他比周庭宴大了快四歲。

  他都快奔四了,沒幹過活,一直細養著,看著年輕而已。

  他是汪睿的孩子,汪睿死後,關清柔給了他一個新身份,都三十多年前的陳年舊事了。

  過去唯一的痕跡,大概就是他三歲發高燒,在江榆一家兒童醫院治療,那家醫院有他的原始檔案。

  醫院是私立性質,京岫旗下一個科技公司全資控股,當年周庭宴接手京岫後,覺得有問題,直接端了科技公司,醫院後來也倒閉。

  這麼多年了,資料早沒了,痕跡也完全消失,所以周庭宴查他,查不到過去。

  所以,關清柔肆無忌憚,無所畏懼的作死。

  …

  汪睿?

  簡橙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下,周百川說過,汪睿是陳柔的男朋友。

  「所以,陳柔真是關清柔?」

  事到如今,何潤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是,她是陳柔。」

  「汪睿是不是她弄死的?她到底想幹什麼?周庭宴跟她有什麼仇什麼怨?她為什麼虐待周陸?她是不是有病啊,她......」

  簡橙一堆的問題,說到最後覺得情緒要上來,忙停住,急呼兩口氣。

  周檸見她要拿桌子上的水,忙跑過去幫她拿,杯子遞給她,就搬個小凳子坐她旁邊了。

  手輕輕拍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安撫著,眼睛又紅又腫,明顯是哭過。

  「小嬸,對不起。」

  她也不知道要幫誰道歉,反正他們都對不起她。

  小嬸懷孕的事她知道,當初爺爺的葬禮小嬸沒去,小叔說她懷孕了,去不了墓地。

  算著日子,都八個多月了,馬上九個月,實在不該這時候來找她,但是時間緊迫,沒辦法,等她生完孩子就遲了。

  她又道歉,「小嬸,對不起。」

  簡橙已經調整好情緒,她平靜下來,握著周檸的手拍了拍,表示自己沒事,然後才看向何潤,示意他接著說。

  何潤眼睛看不見,杯子裡的咖啡涼掉了,他也沒放下。

  「陳柔的父母在她小時候就車禍走了,她跟著奶奶長大,關家......就是庭宴的母親關靈,關家和陳家是鄰居,陳柔的奶奶對陳柔不太好,陳柔小時候被虐待,都是關靈把她帶回家。」

  「陳柔初中的時候,她奶奶腦梗走了,她沒地方去,關家接納了她,她算是關家的半個女兒,關靈一直把她當親妹妹帶著。」

  「陳柔成績不好,那時候關家的陶藝店也不賺錢,她想給他們減輕負擔,高一下學期就主動輟學了,出去打工,就是那時候認識了汪睿。」

  提到汪睿,何潤向來平靜的神色微有波動,恨意也明顯。

  「不能說被騙吧,也是陳柔自己蠢,出去認識汪睿,交往沒多久就懷孕了,生下來了,就是我。」

  「汪睿比陳柔大十歲,畢業後跟朋友一起創業,創業一直不太順,有過一次重大失利,虧了不少錢,也拉不到投資。」

  「那時候庭宴的父親對關靈有意,陳柔看不得汪睿頹廢,就說了一嘴,說不行讓關靈去找庭宴的父親,求他幫忙。」

  「周家掌權人喜歡關靈這事,就被汪睿記下了,總去找庭宴的父親,其實老爺子有意幫他,但他的投資是個坑,也有詐騙嫌疑,人家不能拿整個集團陪他玩啊。」

  關於汪睿算計關靈和老爺子,毀了關靈的事,何潤一句話帶過。

  因為當時的細節他不知,關清柔只提過大概。

  「汪睿是陳柔殺的,因為那時候,汪睿害了關靈,對陳柔而言,關靈就是她親姐姐,知道自己間接毀了關靈,她快崩潰。」

  「剛好,那時候她又知道一件事,汪睿走不通庭宴父親的路,曾找過庭宴的大哥周萬山,正好周萬山控股的兒童醫院,研發的新藥要拿孩子試藥,正缺一個帶頭的,周萬山就讓汪睿把我送過去。」

  「我是第一個小白鼠,陳柔一直以為,我失明是高燒後的意外,後來聽到汪睿和周萬山打電話才知道這事。」

  「我和關靈都被汪睿毀了,陳柔徹底崩潰,在汪睿的飯菜里投毒,她把我安置好,她那時候跳海沒想活,結果命大,被一個漁夫救了。」

  「她說睡一覺醒來,她恨很多人,因為關靈嫁給了一個能當她爹的男人,因為關靈的父母都因為這事死了,她說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三個人,都被她害死了,我也被毀了,她說她不報復,她活不下去。」

  「但凡牽扯到這件事的,她都恨。」

  …

  何潤說了太久的話,情緒不太穩,簡橙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問一句。

  「立橙生物這事,是她搞的嗎?」

  何潤說是。

  簡橙不理解關清柔的思維,「她既然是愛關靈的,周庭宴是關靈的兒子,她為什麼害周庭宴?她不應該好好疼周庭宴嗎?」

  何潤嘆息,「這麼多年,她已經被仇恨魔化了,長年壓抑,她已經偏執了,她恨周家的所有人,她想毀了京岫,她覺得只要把庭宴毀了,京岫就毀了,因為周家除了庭宴,沒一個能撐起京岫的。」

  「庭宴是關靈的兒子,更是老爺子的兒子,她覺得老爺子也是罪魁禍首,所以她覺得庭宴也有罪。」

  簡橙直接問她最關心的問題。

  「你以前不說,現在突然跑來跟我說這些,跟周庭宴這次出事有關?」

  何潤:「是,其實我跟何妙沒有血緣關係,何妙是三年前關清柔帶到我那的,立橙生物臨床試驗中出事的那位女性,是何妙的母親,關清柔這一局,從三年前就開始準備了。」

  「她想做什麼,沒告訴我,我一直覺得,她最多搞幾個醜聞,直到聽到新聞說出人命了,我才琢磨出她的意思。」

  「我想找庭宴,她沖我發火,然後把我鎖家裡,還把何妙帶走了,我現在找不到何妙了。」

  「我不知道周陸是什麼情況,他肯定參與了,我打電話他不接,檸檸打電話他也不接。」

  「簡橙,你能不能給周陸打個電話?你的電話他肯定接,何妙已經被帶走三天了,我實在是擔心她。」

  ......

  樓下。

  簡橙和何潤他們離開後,偌大的客廳里,安靜又尷尬。

  最尷尬的是汪念念,因為她來的最晚,選的位置不好。

  兩個單人沙發,簡橙坐一個,周檸坐一個,何潤坐輪椅,只剩長沙發。

  沙發上坐著四個人,從左邊數,秦濯,梅晟,林野,孟糖。

  秦濯歪坐在最左側,把梅晟往他旁邊拉,孟糖挽著林野的胳膊坐在最右側,四人中間剩了挺大的位子,能坐下兩個人。

  她是被迫坐中間的。

  坐在梅晟和林野中間。

  兩邊空間大,本來挺好,偏偏秦濯老往孟糖那看,孟糖扭頭不看她,林野看,瞪他,兩個男人一來一回的用眼神交流。

  汪念念被兩人凌厲的眼風誤傷。

  那感覺,好像兩個大男人隔著她吵架,唾沫星子都噴她臉上,讓人坐如針扎,早知道她今天不來了。

  好不容易,兩個單人沙發空了。

  想換個位置,但現在誰都不說話,她突然動一下,好像怪尷尬的,於是小心翼翼的往後挪。

  梅晟察覺了,往旁邊看了一眼。

  見她乖巧拘謹的坐著,密密的睫毛垂下來,縮著肩膀悄悄往後挪身子,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個自閉不喜社交的烏龜。

  梅晟收回目光,胳膊肘碰了下秦濯,壓著聲音提醒他。

  「看什麼看,再看也是人家老婆。」

  梅晟到江榆大半年,經常跟周庭宴聚,秦濯只要閒著就湊熱鬧,男人之間的友誼,喝幾杯酒就來了。

  秦濯喝醉的時候,提過很多次孟糖,梅晟不用問,自己就能拼湊出一個故事:狗男人浪子回頭的故事。

  胸口被戳了下,秦濯回過神。

  他也不是故意看的,就是很久沒見孟糖了,上次見還是年前,這麼久沒見她,目光就總不自覺地看過去。

  沒看幾眼呢,林野就瞪過來,他輸人不能再輸陣,就來了場男人間無聊的眼神廝殺。

  客廳的氣氛愈發詭異中,簡橙下來了,她從沙發上拿了手機,撥通周陸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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