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陸你有病吧

  「簡橙，孩子沒了。」

  簡橙聽到這話，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孩子沒了？什麼孩子沒了？」

  周聿風把一整瓶礦泉水全喝完了，胃裡緩和了一些。

  「雅薇流產了。」

  

  流產？

  蔣雅薇流產？

  簡橙終於聽明白這話的意思後，下意識往後退兩步。

  「我的媽呀，跟我沒關係啊，我這段時間忙著呢，連你們家蔣雅薇的面都沒見著，她流產跟我沒關係啊，你可別又賴我身上。」

  周聿風瞧著她這樣下意識的防備和警惕，微微愣住。

  話也脫口而出。

  「簡橙，你是不是，想起過去了？」

  ..

  周聿風想起簡橙回國後的第三個月。

  簡橙要去度假村泡溫泉，他本來不想去，雅薇說她也想去，於是他就借著考察度假村的理由帶著雅薇去了。

  泡到一半，女池那邊傳來重物落水聲和尖叫，他聽出是雅薇的聲音，立刻穿了衣服過去。

  雅薇說簡橙逼她辭職，她不願意，簡橙就推她下水。

  簡橙說，「我沒推她，她自己腳滑，我還想去拉她一把，她把我推開，自己掉下去了。」

  他不信簡橙的話，劈頭蓋臉把她訓斥一頓，簡橙當著他的面，一腳把雅薇踹回池子裡，趾高氣昂。

  「這次才是我，剛才不是我！」

  他那時候覺得，母親說的對，簡橙果然太囂張了，不如雅薇乖巧聽話。

  就她那樣的脾氣，娶回來，被葉綺那樣的挑事精一挑撥，早晚出事。

  ..

  簡橙回國後的第五個月。

  雅薇的合租室友換工作，要換房子，雅薇一個人負擔不起那房子，他就把二環的一套房子給她住。

  他周末會過去住，那天正好是周六，他開門的時候就聽到裡面轟的一聲，進去就見雅薇一臉血的倒在地上。

  旁邊是碎裂的魚缸，和幾條翻著肚皮的魚，簡橙也在旁邊，像是被嚇住了，呆呆的站在那。

  這次是簡橙先解釋，「不是我，是她自己撞過去的。」

  他依舊沒信她，雅薇性子一向乖順，也一向怕疼，怎麼可能自己撞過去。

  他說的話很難聽，簡橙當場發瘋，把客廳里能砸的東西都砸了，眼睛通紅朝他吼。

  「不是我！就不是我！我沒碰她！」

  母親說的對，簡橙果然太任性了，已經不把人命當回事了，錯了也不知悔改。

  ..

  簡橙回國後的第六個月。

  他們共同的朋友生日，在CLu酒吧慶祝，開始氣氛挺好，後來簡文茜和雅薇進來了。

  簡文茜說她和雅薇跟朋友在隔壁，她們喝多了出來透氣，走錯包廂了。

  都是認識的，既然來了，自然是要坐一會，大伙兒聊的很愉快，只有簡橙一個人悶聲喝酒。

  後來簡橙去洗手間，雅薇和簡文茜沒坐多久也說回她們的包廂。

  半小時後，有人進來說簡橙在洗手間把雅薇推了。

  他急急趕過去，雅薇坐在地上，旁邊是酒店放在牆角的花瓶，已經碎了，碎片在雅薇手上劃了道口子。

  作為唯一的目擊證人，簡文茜說，確實是簡橙推的，簡橙讓雅薇離他遠點，說兩句就動手。

  簡橙說，是簡文茜推的。

  姐妹兩互咬，最後雅薇說，是簡橙推的。

  雅薇總不可能，幫傷害自己的人說話，所以肯定是簡橙在說謊。

  他那時候挺氣的，簡橙上個月才把雅薇害進醫院，這又傷害她。

  他當時喝了不少，酒勁攀著怒氣上來，使勁推了她一下，簡橙崴了腳，整個人還跟點著的炮仗一樣。

  「我沒推！她們兩合謀坑我的，周聿風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他沒信，他記得當時也說了很難聽的話，他吸取在溫泉的教訓，把雅薇護在身後，簡橙就撲過去打簡文茜。

  後來周陸來了。

  周陸以老闆的身份，當場給雅薇和簡文茜下了禁令，不讓她們再踏入CLu一步。

  周陸背著簡橙離開，簡橙一隻手摟著周陸的脖子，一隻手垂下來，那時候他才發現，她的整個掌心都是血。

  應該是他把她推地上的時候，割傷的。

  他沒信過她，後來很多次，只要雅薇出事，他就沒信過她。

  再後來，她開始避著雅薇了，雅薇在的場合，她不會出現，偶爾碰上，也總跟她站的遠遠的。

  每次聽到雅薇有什麼事，她第一反應就是，「跟我沒關係啊，別又賴我身上。」

  就像今晚的反應一樣。

  所以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簡橙想起過去了，覺得她記憶恢復了。

  但簡橙看他的目光，沒有半點愛意，只有冷漠和防備，所以他又覺得，她沒想起過去。

  因為，有記憶的簡橙，是愛他的。

  ......

  「我沒說是你。」

  周聿風知道，這次確實不是簡橙直接導致的。

  不過也跟她有關係。

  昨天下午，小叔開視頻會，他做了很久的方案被當眾否決，心情鬱悶到不行，父親聽說了這事，晚上約他喝酒，說了那些話。

  他沒聽進去。

  喝了點酒，回家倒頭就睡，迷迷糊糊中被雅薇搖醒。

  拿手機給他看，問他簡橙好不好看。

  他當時沒退群是覺得退了不好看，畢竟所有人都在，但是他把群設置為消息免打擾了，所以直到雅薇給他看照片，他才看到林野發的那張。

  上次約簡橙出來，小叔回復了消息後，他就沒再聯繫過簡橙，有段時間沒見她了。

  照片裡的她，好像跟以前沒什麼差別，同樣的波浪長捲髮，同樣不堪一握的腰，同樣漂亮的臉。

  但又有什麼不一樣，最明顯的，是氣質，陽光照在她臉上，有種說不出的柔和，這是回國後的簡橙，從來不曾有的感覺。

  他多看了兩眼。

  雅薇臉色瞬間就不好了，陰陽怪氣的問他，是不是因為看到簡橙的照片才喝酒了。

  他實在冤枉，解釋了兩句，雅薇不聽，拽著被子哭成淚人，他顧著她的身體，哄了半天。

  本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剛睡醒，雅薇又開始發牢騷。

  說他以前睡覺抱她，現在不抱她，說他以前起床會親她，現在不親她，說他嫌她懷孕後變醜了。

  嘮嘮叨叨半天后，又開始扯照片上的簡橙，說簡橙是故意讓人把照片發群里，說簡橙就是故意炫耀。

  他勸了幾句，主要也是顧及她的身體。

  醫生說不能生氣，所以他小心勸，結果不知道哪句話又讓她不高興，她越哭越厲害。

  他因為公司的事，因為方案的事，因為父親的話，心裡也一直堵著氣，一直勸不好，他也來了氣，凶了幾句，她就摔東西。

  後來捂著肚子喊疼，一掀被子，那刺目的鮮血讓他頭昏腦漲。

  這事怪誰？

  怪雅薇，當初他讓她在醫院保胎，這樣更放心些，她偏不願意，非要出院，還要來老宅住。

  如果是在醫院，興許孩子能保住。

  第一次做父親，他對這個孩子是抱著期待的，就這麼沒了。

  ...

  簡橙聽完他的話，直接無語。

  「跟我沒關係，你跑我這來幹什麼？這些話你也跟我說不著。」

  周聿風也不知道為什麼過來，就是鬼使神差地走進來，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就是想找人說說話。

  被她當面質問，臉色有點掛不住，話也不經過大腦。

  「林野發照片，是你允許的吧，如果不是那張照片，雅薇也不能那麼鬧。」

  簡橙：「......」

  什麼腦迴路？

  一張照片就能讓蔣雅薇流產？

  簡橙知道他剛失去孩子，肯定是受了打擊，所以沒沖他發火，卻也懶的搭理他，她又扔給他一瓶水，拿著車鑰匙往外走。

  「你在這坐一會兒，我去給你買解酒藥。」

  出了門，她直接給林野打電話，三言兩語把事一說。

  「人家覺得是你發照片才流產的，事是你搞的，你過來把人轟出去。」

  掛了電話，她直接開車回家。

  林野聽說自己背了一口鍋，火急火燎趕到工作室。

  周聿風已經走了，他清醒了，覺得就不該來這，所以簡橙剛走他直接溜了。

  林野過來撲了個空，氣的直接在群里發歇後語。

  【豬八戒敗陣——倒打一耙。】

  【倒打一耙。《西遊記》故事：豬八戒以釘耙為武器，常用回身倒打一耙的絕技戰勝對手。自己做錯了，不僅拒絕別人的指摘，反而指摘對方。】

  周陸最近很忙，大半夜還在加班，看到消息回，【大半夜不睡覺，氣成這樣，內涵誰呢？】

  背鍋的林野：【我在等紅燈呢，怕等紅燈的時候被車撞，得集中注意力，不聊了哈。】

  周陸：【確實，上次小嬸嬸就是等紅燈的時候，被聿風媳婦撞了。】

  眾人：【……】

  哦，所以這是內涵蔣雅薇呢。

  ......

  周庭宴這次出差，是因為京岫集團旗下的網際網路公司在紐交所掛牌上市，他作為京岫掌舵人，過去陪京岫高層站台。

  很多事要忙，應酬不斷，看到群里消息時，已經是第二天。

  他特意挑著國內時間是午飯的時候給簡橙打電話。

  「蔣雅薇又找你事了？」

  林野跟蔣雅薇沒什麼關係，唯一的交集是簡橙。

  林野突然在群里內涵蔣雅薇，周庭宴第一個猜測就是蔣雅薇找事了。

  芳姨今天包的餃子，簡橙回家吃餃子，剛咬了一口，滿嘴的肉香味。

  關於周聿風的事，她對周庭宴向來是知無不言。

  半碗餃子的時間，她把昨晚在工作室的事說了一遍。

  周庭宴這才知道蔣雅薇流產的事。

  簡橙知道他很忙，「周聿風就是喝醉了，胡言亂語，你好好忙你的工作，這種小事不用掛心上，我在家挺好的。」

  簡橙是真沒放心上，她現在脾氣沒那麼暴躁了，只要不跑她跟前撒野，她沒心思陪他們玩幼稚無聊的遊戲。

  周聿風醉酒後一直是小孩性子，想發泄，想讓人哄，這麼多年毛病都沒改，所以她只當他幼稚。

  周庭宴確定她沒事後，沒多說什麼。

  ....

  中秋節的前一天，周陸在惠安路附近辦事，臨近中午，就來工作室找簡橙蹭飯。

  聊起明天回老宅過節的事，周陸帶來兩個好消息。

  「國外有個收尾的項目，得三個月才能結束，小叔讓周聿風過去了，今天就走了，你明天見不到他。」

  「蔣雅薇這次流產好像挺嚴重，說是得住一個月的院，你明天也見不到她，這兩噁心的都見不著，高興不？」

  簡橙挺高興。

  最高興的是周庭宴今天回來。

  簡橙要去接機，先走一步，臨走把那個小葉紫檀珠給他。

  孟糖過來的時候，就見周陸指腹摩挲著那珠子，反反覆覆，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孟糖坐到他對面。

  「周陸你有病吧？我問了秦穎之，那天在京岫的女強人就是她，你明明認識她，為什麼故意誤導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