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三章君臣
2024-06-26 15:37:03
作者: 怡然
對啊,怎麼會是晏三合呢?
沈沖一肚子疑惑,「殿下,她真是海棠院的雙胞胎之一嗎?」
趙亦時淡淡一笑,想到了一樁事。
當年謝道之為了找出確鑿的證據,派人去探海棠院,哪知那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就因為這一樁事,謝道之認定海棠院不僅藏著秘密,還有守護秘密的人,這才同意行動。
「她應該就是海棠院的雙胞胎妹妹鄭淮右。」
「這麼看來鄭家一百八十口,死得不冤;鄭玉戰死沙場,更不冤!只是殿下……」
沈沖:「當年她是怎麼從海棠院逃脫的?誰收養了她?」
趙亦時走到窗前,背手看著窗外的夜色,良久才道:
「你問那些問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教會了她這一身化念解魔的本事?」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𝚋𝚊𝚗𝚡𝚒𝚊𝚋𝚊.𝚌𝚘𝚖
沈沖還沒反應過來,只聽太子又問道:「重要的是,她通過化念解魔,想達到什麼目的?」
沈沖腦子瞬間就炸了,「殿下?」
趙亦時緩緩轉身:「如果我沒有記錯,她進京的目的是為了給她祖父化念解魔,於是找到了謝家。」
沈沖點頭:「這話,三爺說過。」
趙亦時:「隨後,季家老太太有了心魔,承宇、明亭跟著她去了南寧府,還記得三爺回來是怎麼和我說的嗎?」
沈沖想了想。
「三爺說,季老太太和吳關月是青梅竹馬;她得知鄭家的案子是吳關月做的;怕朝廷查到她和吳關月的關係;
怕有一天流亡的吳關月找上門來避難;怕影響到兒子的仕途,怕影響季家的榮華富貴,於是心驚膽戰,久念成魔。」
趙亦時:「吳關月是不是與鄭家案子有關?」
這一問,沈衝心中驚駭起來。
趙亦時:「接著,便是水月庵靜塵的心魔。」
沈沖忙點頭:「靜塵是廢太子的同門師妹。」
趙亦時:「再接下來,是朱家的心魔,晏三合被漢王擄去,還是我去漢王府要的人。」
沈沖:「這個心魔牽扯到了廢太子。」
趙亦時:「最近一個,就輪到鄭家的心魔。」
沈沖聽到這裡,才算真正明白過來:「這一個個心魔兜兜轉轉,都是跟鄭家和廢太子有關。」
趙亦時眼色沉沉:「也和晏三合的身世有關!」
沈衝倒抽一口涼氣:「殿下料得沒錯,晏三合化解這些心魔是有目的的。」
趙亦時:「來,猜猜她的目的是什麼?」
「……」
沈沖有些無力道:「是……讓鄭家的案子水落石出嗎?」
趙亦時輕笑一聲,笑容卻只停留在了表面,「這隻怕是她的目的之一。」
沈沖眼睛瞪大了一些,「之二呢?」
「便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趙亦時:「瞧,謝道之不就是其中一個嗎?」
沈沖想到晏三合暗中去西郊查那一處民舍,脫口而出:「殿下,她,她下一個目標是你!」
趙亦時笑道,那笑容就像是長在了他臉上似的。
「她沒來京城之前,我與承宇,明亭的關係如何?」
「殿下和三爺、小裴爺無話不說,就跟親兄弟似的,三爺和小裴爺沒事就把殿下叫去船舫喝酒。」
「她來後呢?」
「三爺和小裴爺來找殿下的次數慢慢就少了。」
「謝道之已經把所有事情都攬下了,偏她還要偷偷摸摸查下去,為什麼?」
沈沖:「……」
「因為她是皇族人,她清楚的知道謝道之沒有足夠的理由,為江山社稷做到這個份上。」
趙亦時:「她猜出謝道之的身後,必定還會有因為這樁事情得利的皇族中人,這人不是皇帝,就是我。那麼她下一步要做的……」
「是什麼?」
「大概是想戳穿我,把我的所作所為,公布於天下,讓天下人都知道溫潤如玉的太子殿下……」
他笑道:「……才是鄭家血案真正的始作俑者!」
沈沖額頭冒出一層薄薄冷汗。
他跟隨太子多年,見識過各色各樣的女子,但聰明成這樣,膽大成這樣,算計成這樣的,絕無僅有!
「殿下,這樣的人萬萬不能留,留了便是禍害!」
趙亦時不作聲,良久後,才靜靜道:「你隨我去外頭走一走。」
……
深夜的山間,樹影綽綽,涼風習習。
一輪明月懸在樹梢。
如水月色灑在趙亦時的臉上,那張臉如果沒有眼角的一抹狠厲,當真就如溫玉一般,讓人看了不能挪眼。
沈沖跟在趙亦時的身後,與他有一步之遙,這一步,便是為奴者的分寸。
這樣的分寸,趙亦時只給了兩個人例外。
「你說……」
他緩緩開口:「晏三合有沒有把你射殺嚴喜的事,告訴承宇和明亭?」
沈沖:「三爺急著來向殿下請辭,只怕是……」
「可見,我如今在承宇的心裡,已經是他避之不及的人了。」
趙亦時像是說給沈沖聽,也像是說給自己聽:「和洪水猛獸也沒什麼區別。」
沈沖聽完,只得又抹了抹額上的冷汗。
「你再說……」
趙亦時:「承宇和明亭對晏三合的身世,知道多少?是一無所知,還是一清二楚?」
沈沖哪敢接這個話,「這個……小的猜不出來。」
「若是一無所知,承宇今天的請辭,倒也情有可原,左不過為了一個情字;若是一清二楚……」
趙亦時聲音淡的像陣風,「那他便是負了我。」
沈沖的冷汗越冒越多,一個字都不敢接下去,但心裡卻如明鏡一般。
三爺如果知道晏三合的身份,何止是負了太子,也負了謝家。
謝道之是鄭家案的幕後布局者;
晏三合逼得謝道之因為鄭家一案不得不自盡;
按道理,這兩人互為仇人。
謝家養了三爺二十一年,三爺為了一個仇人要拋家舍業,是逆子,負了太子,是亂臣。
「你接著說……」
趙亦時:「……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晏三合的身世一清二楚的?」
沈沖小心翼翼回答:「是去了一趟行宮之後嗎?」
趙亦時搖搖頭:「我看未必,尼姑的心魔,朱家的心魔,鄭家的心魔……哪一個和晏三合的身世沒關係?」
「難道他們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瞞著殿下您?」
身前的寒光直射過來,沈沖嚇得趕緊一把捂住了嘴。
趙亦時收回目光,轉過身,慢慢踱步。
先帝晚年聽道士說,吸日月之精華可延年益壽,常拉著他在月下散步。
先帝和他說得最多的,便是君臣。
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君臣,然後有上下;有上下,然後有尊卑。
能上盡言於主,下致力於民,而足以修義從令者,忠臣也。
趙亦時長長吁出口氣,「沈沖。」
「在!」
「備馬,我要馬上回一趟京中。」
沈沖大驚,「殿下,您還在守陵中。」
「是亂臣,是賊子,總要探一探才能定奪,否則……」
趙亦時一雙黑沉沉的雙眸中,滿是陰沉。
「……又如何能決定是去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