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不言

2024-06-26 15:09:00 作者: 怡然

  事情當然不對了。

  數匹高馬穿過兩條街巷後,謝知非和那人同時翻身下馬,一個對眼後又同時往巷子裡鑽。

  果然被他料中了!

  有情況!

  裴笑趕緊跳下馬,把韁繩往朱青懷裡一扔,顛顛地跟過去。

  謝知非帶著他們走到一處僻靜處,來不及便問:「你哪位?是晏三合的什麼人?」

  那人兩條眉毛吊得高高的,不答反問,「你哪位?」

  

  「謝府三爺,謝知非,在北城兵馬司當差,是晏三合的……」

  謝知非厚著臉皮,一咬牙,「算半個兄長吧!」

  那人倒也痛快,「李不言,是她的婢女。」

  李不言?

  她就是李不言??

  李不言竟然是個女的???

  謝知非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見邊上的裴笑衝過來,一把抓住李不言的胳膊。

  謝知非眼皮一跳,連忙喝道:「李不言,住手!」

  遲了。

  裴笑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十分漂亮的弧度,然後「啪」地一聲,重重落地。

  以一個狗吃屎的,十分銷魂的姿勢!

  天地間,靜止了。

  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裴笑以為自己升天了,直到四經八脈的痛意齊齊湧上來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

  噢!

  我他娘的還活著!

  抬頭,是謝知非一張著急的臉:你怎麼樣?

  裴笑一瞪眼:問我幹什麼,趕緊問她啊!

  謝知非:我先問你殘沒殘?

  裴笑一翻眼:殘了也有我爹治,你給老子趕緊的。

  謝知非沖朱青遞了個眼色。

  朱青忙把裴爺扶起來,動手檢查有沒有殘。

  「李姑娘,那個……」

  謝知非緩緩道:「我兄弟的外祖母棺材裂了,你家小姐說去雲南府找一個叫李不言的人,派去的人捎信回來說沒找著,他心裡急得不行。」

  李不言莞爾一笑,「原來你是苦主?」

  裴笑也不覺得疼了,只覺得頭皮發麻,麻到沒知覺,只有拼命點頭。

  李不言:「找人當然找不到了,雲南府多的是叫李不言的狗。」

  啥意思?

  謝知非看著裴笑,一臉的懵。

  裴笑苦哈哈地沖謝知非擠擠眼。

  謝知非:幹嘛?

  王八蛋,讓爺繼續趴著啊!爺把人得罪了,還不如升天!

  「……」

  謝知非對這人的德性簡直了如指掌。

  「李姑娘,我兄弟有什麼冒犯的地方,我代他賠個不是。他這人,就是嘴賤,心是極好的,姑娘別和他一般見識。」

  話說得很真誠。

  李不言對謝知非的印象不差,剛剛要不是他攔著,自己這會還在哼哧哼哧打架呢。

  「福貢縣沒有叫李不言的男人,只有一個叫李不言的女子,你們應該是弄錯了。」

  謝知非用胳膊碰碰裴笑的:聽到沒有。

  裴笑真是一肚子苦水倒不出:你他娘的也沒說是女人啊,這鬼名字一聽,誰不認為是個男人?

  謝知非一點頭:行了祖宗,算我錯。

  裴笑瞪他:本來就是你的錯。

  「請問?」

  李不言看著他們倆,「」二位是在眉來眼去嗎?」

  二位:「……」

  「李姑娘。」

  謝知非忙轉了話題。

  「按理這會我應該請你去酒樓吃頓飯,咱們邊吃邊說話。但事情緊急,我就直接在這裡問了,你家小姐口中說的高人是誰?」

  李不言沉默片刻後,又莞爾一笑。

  「這事不能說,等見了我家小姐,我再告訴你們。」

  「你……」

  謝知非忙捂住裴笑的嘴,「你安心,你家小姐一定沒事,只是你是怎麼知道你家小姐在刑部大牢的?」

  「我去過謝家。」

  謝知非恍然大悟的同時,又有幾分疑惑。

  「那剛剛姑娘砸刑部的招牌,是打算一個人闖進去把你家姑娘救出來?」

  「你不看到了嗎?」

  「不是……」

  謝知非想了想措辭,「姑娘難道就不明白,刑部是六部之一,多的是侍衛看守,姑娘一個人……」

  「一個人,一條命。」

  李不言輕輕莞爾:「救不出小姐,我要這條命幹嘛?」

  天地間,再次靜止!

  ……

  徐府。

  謝道之把茶盅往桌上重重一擱,怒道:「調戲我乾女兒?徐大人是不是瞧著我謝某好欺負?」

  徐來聽呆了。

  他只當兒子調戲的是那個姓晏的女子,哪曾想,小畜生調戲的竟然是謝道之的乾女兒。

  這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啪!」

  謝道之一拍桌子,厲聲道:「我謝某活這麼久,還沒被人欺負成這樣,徐大人,咱們皇上跟前見吧!」

  「謝大人,謝大人!」

  徐來一聽「皇上」兩個字急了,忙跌軟道:「有話好說,有事好商量,快坐,快坐。」

  「坐什麼坐?」

  謝道之浸在官場多年,官威擺得十足:「你就直接說,這事怎麼了!」

  能怎麼了?

  徐來賠著一臉的笑,「自然是大人想怎麼了,就怎麼了。」

  謝道之:「先把人放了,其他的我再慢慢找你算帳。」

  徐來聽得冷汗直冒。

  「謝大人,不是我這做爹的護著自個的兒子,那小畜生是該死,可也不能踢命根子啊。

  謝道之心中冷笑。

  動我謝道之的乾女兒,踢你命根子還算輕的。

  「謝大人是知道的,我徐家統共就這麼一個獨苗,真要是踢壞了,這不是要我老命嗎!」

  這話前腳剛說完,後腳就有下人來報。

  「老爺,老爺,太醫說沒事了,能用呢,還能用呢!」

  徐來頓時欣喜過望,「謝大人,一場誤會,一場誤會,我就這讓人放人。」

  謝道之又一拍桌子,「只是放人嗎?」

  徐來眼珠子一轉,「謝大人放心,三日後,我在醉霄樓擺酒,讓那小畜生給謝大人磕頭賠罪。」

  謝道之一聽「醉霄樓」三個字,心中怒氣更盛。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這醉霄樓是漢王的私產。

  在那兒擺酒,就是提醒他差不多得了,也不看看我徐來身後站著的人是誰!

  謝道之這頭不吭聲,徐來便心知肚明,忙道:「謝大人放心,人全乎著呢,沒敢動一根手指頭。」

  謝道之勉強按捺下來,冷笑道:「徐大人應該慶幸沒對她用刑,否則,醉霄樓也沒用。」

  說罷,拂袖而去。

  徐來看著他背影漸遠,陰沉沉道:「你謝道之算個什麼東西,總有一天……哼!」

  ……

  刑部大牢。

  晏三合還是那個坐姿,還是那副表情,只是隨著時間一點點流走,她心裡不可抑制的湧上恐懼。

  是的,她感到了恐懼。

  這牢獄鬼氣森森,各種慘叫聲此起彼伏,聽得人頭皮發麻。

  讓人忍不住想像那個發出慘叫的人,這會正遭受怎樣的酷刑?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

  走廊盡頭傳來開門聲。

  晏三合血氣湧上心口,手裡的金簪用力握緊。

  柵欄的門被打開,獄卒往裡瞧了一眼,口氣很溫和,「姑娘趕緊出來吧,有人來接了。」

  晏三合腦袋裡那根緊繃的弦,嘭的一聲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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