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0：小魏啊，你錯過了認罪時機

  邰五笑容慘烈，謝騫一時不知該怎麼安慰他。

  謝騫想了想，最終選擇走過去，默默坐到了邰五身邊。

  見謝騫毫不在乎形象，聞櫻也坐到了謝騫身邊，三個人誰也沒說話，聞櫻用眼睛餘光偷偷打量著邰家。

  屋子裡的東西都整整齊齊放著，不見凌亂，家具擺設基本都是充滿歲月氣息的老物件，從第一印象來說，邰家並不奢華……但很有底蘊。

  畢竟是老牌的家族了。

  聞櫻上次去過謝玉平家裡，家具擺設什麼的都是差不多風格，不過謝玉平家更「新」，邰家則有一股陳舊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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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移氣，養移體。

  謝家整體是向上發展的，家裡的氣氛就和邰家不一樣。

  因為謝家整體向上，謝家人都充滿朝氣，包括最鬧騰的謝景湖，所有人都有種自信，所有人都相信謝家會越來越好。

  那麼邰家呢？

  如果一個人從出生到二十來歲家裡條件都是非常好的，生活一直是肆意飛揚，正待成年後大展拳腳，家裡忽然從高峰跌落，那這個人會有多痛苦？

  卓錦心是家道沒落，邰政和邰靜則屬於典型的家道中落。

  前者是徹底離開了原來的圈子，後者雖未離開卻從中心退到了邊緣，聞櫻不知道哪一種情況更讓人難以接受，反正卓錦心和邰家兄妹都做了差不多的選擇。

  在聽說邰老爺子被帶走時，聞櫻近日的擔憂一下全沒了。

  說邰政是「神秘人」，聞櫻是有懷疑的。

  她覺得邰政要當卓錦心的底牌還是欠了幾分火候，換作是邰老爺子，聞櫻就信了。

  但聞櫻想不通邰老爺子為什麼會成為卓錦心的底牌。

  到了邰老爺子這個年紀，盼著兒孫有出息很正常，把兒孫往火坑裡推很不正常。

  做走私？

  有點出乎聞櫻意料啊。

  到了邰老爺子這樣的層次，涉及走私什麼的，實在太低端了！

  聞櫻正發散思維呢，章楠和彭國慶居然一起來了。

  看見邰家客廳里，謝騫、聞櫻和邰五都席地而坐，章楠和彭國慶都愣了。

  彭國慶想了想，也默默坐到了邰五另一邊。

  章楠氣笑了，「你們是在靜坐抗議嗎？」

  章老爺子的葬禮後，章楠就再沒見過謝騫，她知道只有不見才會不想，不想就會慢慢不喜歡。

  每次要控制不住時就多想想章志軍，羞恥心會瞬間壓過喜歡。

  加上章楠把大量精力都花在了學業上，慢慢的，她還真不太想起謝騫了。

  學業占據了章楠的時間，謝騫之外的另一人則填補了章楠的精神空間。

  章楠沒有陪邰五靜坐，她一把將邰五拽了起來：「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邰五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你讓我怎麼有出息？」

  邰五自嘲：「我們全家都被帶走了，現在只剩我了。你不知道，我剛才都在想他們怎麼不把我也一起帶走，免得我一個人孤零零的！」

  這下別說謝騫和聞櫻了，心大如彭國慶都皺了眉頭。

  「呸呸呸，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章楠大惱：「那你意思，警察應該把我也帶走了？畢竟我叔叔和堂哥都被抓了！」

  邰五不說話了。

  章楠狠狠瞪了他一眼，掉頭就走，邰五也沒去追。

  此時此刻，邰五完全沒有兒女情長的綺麗心思。說不好聽點，邰家已經是這樣了，章家目前來看只有章志軍涉案，章家其他人都還算乾淨，所以章家的影響不會太大。

  章楠還是章家的小公主。

  而他呢？

  沒了邰家，大概率什麼都不是！

  一個本來就沒啥大出息的人，再纏著章楠不放才真是有點壞心眼子了啊。

  謝騫站起來還順便拽了一把聞櫻。

  邰五現在很頹廢，謝騫偏要他集中精力做正事：「你要不打算去追章楠，那就和我們聊聊吧。你知道你爺爺交了什麼材料上去嗎，那些人來帶走你爺爺又說過什麼？就算邰家全都出事了，你打算這樣聽之任之，連你媽媽都不管了？」

  「是啊，你知道些什麼趕緊說說，你這是要把我急死！」

  彭國慶嘟囔，「我能過來是真把你當兄弟，你可以花我的錢，但不能浪費我的感情。」

  聞櫻不是這個圈子的人，沒有隨便插話。

  在謝騫和彭國慶勸說下，邰五慢慢冷靜下來。

  邰五想起剛回來時，爺爺對他說的那番話。

  其實從那時候起，爺爺就做了決定吧？

  邰五沖向了邰老爺子的書房。

  書房裡沒有人，書桌上卻擺著那副字。

  「遵紀守法」四個大字已經干透了，在右下方不知何時又添了幾個小字：贈吾孫邰超。

  邰五捧著這幅字嚎啕大哭。

  彭國慶要進書房被謝騫拉住。

  「我們下樓去等，讓他緩和下情緒。」

  彭國慶又看了一眼書房，邰五哭得眼淚糊了滿臉甚是狼狽，彭國慶立刻扭頭跟著謝騫下樓了。

  彭國慶內心是驚惶的。

  邰家說倒了就倒，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啊！

  彭家呢，會不會也步邰家的後塵？

  聞櫻覺得彭國慶這人確實夠義氣，明明他自己都嚇得夠嗆，還是在邰家出事後第一時間趕來，真的挺不容易的。這樣的時刻，不對邰五落井下石的已經是好人，不能怪別人要和邰家劃清界限。

  邰家是出事了，不知道申家會不會有事，畢竟是邰家的姻親，邰政當年不惜拋棄懷孕的石紅都要和申爾蓉結婚，這些年不知利用了多少次申家的關係……申家要是再出事，邰五確實太慘了。

  別說彭國慶心有戚戚然，聞櫻想到家裡有官癮的老聞都有點擔心——老聞可千萬要把持住，不能走歪路啊！

  謝騫的電話忽然響起，聞櫻和彭國慶一起看他。

  「是陳叔叔。」

  謝騫接通了電話，不知陳同復說了什麼，謝騫的神情從疑惑到恍然大悟。

  掛了電話，謝騫也沒瞞著：「不用邰五說了，我大概知道了邰爺爺上交了什麼材料，陳叔叔說卓錦心在看守所交代了一些新的情況。當年卓家出事其實還有邰家的一份，是卓家全力扛了下來沒把邰老爺子扯進去。卓家人把這份『人情』交給了卓錦心保管，希望邰家能照應沒出事的卓家人。」

  彭國慶聽得發愣。這都什麼和什麼啊，居然扯到了20多年前的卓家？

  聞櫻也恍然大悟：「顯然卓錦心把這份『人情』運用的很好。」

  卓錦心手裡握著把邰老爺子拖下水的證據，難怪卓錦心這麼有底氣！

  邰老爺子早就退休了，整個邰家仍然忌憚卓錦心手裡的證據，當年卓家犯的罪還真大啊。

  邰家其他人被帶走，邰老爺子已知大勢已去，乾脆自己寫了材料交待問題。

  卓錦心再也不能拿那份證據挾制邰家了。

  20多年前卓家的結局，就是邰家要面臨的結局。

  唯一不同的是卓家留下了一個心理扭曲的卓錦心，而邰老爺子在自首前卻希望孫子邰超能夠「遵紀守法」！

  聞櫻從邰五又想到了楊希。

  邰政沒有把楊希認回邰家，簡直是楊希人生最大的幸運之一。

  聞櫻還想說話，她的電話也響起來了。

  一個陌生號碼。

  「哪位？」

  「……是我，魏海洋。」

  魏海洋不知怎麼搞到了聞櫻的聯繫方式，他怕聞櫻掛電話，不敢有絲毫耽誤直奔主題：「你前天說的話我想過了，我確實有點東西想要交給警察——」

  邰老爺子都自首了，邰家的事很快就能查得清清楚楚，魏海洋手裡的證據對案件調查來說已經可有可無。

  這就比較尷尬了，即便魏海洋把證據交給警方也不會減輕魏成業的罪行。

  聞櫻語重心長：「小魏啊，認罪的時機很重要，魏律師沒教過你嗎？現在已經晚了呀！」

  電話那頭，魏海洋如遭重擊。

  什麼意思，難道他手裡的東西已經沒用了？！

  不，不可能！

  魏海洋懷疑聞櫻在騙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不想管謝家的態度了，他要直接去找警察！

  聞櫻很無奈攤手，「小年輕就是急躁，該果斷時候黏黏糊糊，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

  話是這樣說，聞櫻眼裡卻有笑意閃過。

  卓錦心的揭底。

  邰老爺子的自首。

  魏海洋的慌張。

  這是三方人馬在爭搶著給警方送證據，這一次肯定能把章志軍等人一網打盡。

  ——謝騫終於安全了。

  笑著笑著，聞櫻眼裡慢慢積起了水光，她很用力才將眼淚眨回去。

  謝騫抬頭看她，就像回到了2004年的夏天，聞櫻第一次去表姐林琳家裡，那是兩人的初見，聞櫻就是這要哭不哭的表情。

  五年過去，他和聞櫻從陌生人變成了情侶。

  有很多事變了，也有很多事沒變。

  謝騫牽著聞櫻坐下，「你要哭的話妝會花掉的，這是Kiki姐給你化的妝吧？」

  聞櫻本來還能忍住的，謝騫這一說，她的眼淚一下湧出來了。

  「才不會花妝，Kiki姐的妝面是防水的……」

  她小聲嘟囔。

  謝騫想了想，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妝可能不會花，這裡一定會疼，你有沒有感覺到？」

  聞櫻立刻用另一隻手的手背把眼淚擦掉了：「別疼了，我不是難受，我是高興！」

  彭國慶真是驚呆了。

  大家不是來安慰邰五的嗎，怎麼聞櫻也哭上了？

  不知情的，還以為聞櫻對邰家很有感情呢。

  還有，謝騫說話也太肉麻了吧，一點都不符合謝騫一貫的形象！

  彭國慶頗為落寞地想：就算彭家不會出事，自己還是個感情的失敗者。而邰家雖然出事了，邰五卻得到了章楠的回應。

  可若讓邰五自己選，邰五寧願用孤獨一生來換取邰家人「遵紀守法」吧？

  彭國慶忽然也釋然了。

  因為彭國慶發現，和一群朋友相比，他的家庭居然是最穩固的。

  ——老天爺已經對自己這麼好了，他再糾結一段沒能成功的暗戀簡直太沒有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