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都不是省油的燈
2024-06-26 14:04:32
作者: 畫筆敲敲
驛站前院,李三郎帶著李五丫、李七郎正挨個從二十多個藥箱裡取藥材,每打開一個藥箱,李三郎就從裡頭抓一些藥材出來,然後放到身旁的空箱子裡。
「哥,多拿點三七。」
「哥,壓實一點。」
大堂門口,莊玉堂和徐成坤並肩而站,默默的看著不停忙活的李家兄妹三人。
「妹妹好像比哥哥要更懂藥理一些,五歲的小丫頭,倒是聰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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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玉堂一臉興味的看著不停指揮李三郎拿這個拿那個的李五丫。
徐成坤哼了一聲:「三兄妹,就那小丫頭最賊!」
哥哥弟弟在聽到將軍要賞他們二十兩銀子時,都喜出望外,就那女娃娃沒動心。
還大言不慚的想要幫她爹升官,升不了官,就討要藥材。
邊關藥材難弄,一箱子藥材,可不是二十兩銀子能夠買到的。
徐成坤看了看莊玉堂,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開口了:「將軍,密信被打開過。」
莊玉堂不為所動,視線依然在三兄妹身上:「所以呢?」
聽出莊玉堂語氣里的不在乎,徐成坤皺了皺眉:「布防圖事關重大,上頭的各處軍事基地都是絕密之地,要是被外人知曉,損失難以估計。」
莊玉堂這才轉頭看向徐成坤,神色淡淡:「你想說什麼?覺得李家三兄妹看了布防圖,想殺了他們?」
徐成坤抿嘴沒說話,但可以看出,他是默認了。
莊玉堂眼神有些漠然,但嘴角卻帶著笑:「為了守衛家國,有些時候我們可以做點出格之事,但是,我們卻不能成為一個毫無人性之人。」
「沒有那三兄妹,軍事布防圖此刻怕是已經在北燕軍營里了。不管是對我們,還是對大楚,那三個孩子都是有份功勞的。」
「可是現在,你卻要殺他們,是不是有些讓人寒心呀?」
徐成坤面色變了又變,梗著脖子替自己辯解道:「將軍,屬下只是憂心邊境安危。」
莊玉堂嗤笑了一聲,拍了拍徐成坤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想法,不過......」視線再次轉向李家三兄妹。
「就算他們打開了密信,我也不覺得他們能看懂。在這邊關,識字的人都沒幾個,更別說會看布防圖的了。」
「你說呢?」
徐成坤看了看還在藥箱前挑挑揀揀的李家三兄妹,低頭道:「是屬下杞人憂天了。」
莊玉堂笑著點了點頭,沒再多說,目光再次落到了李五丫身上。
剛剛是他眼花了吧?
那小女娃娃剛剛看徐成坤的眼神好像帶著殺氣?
這可能嗎?
那可是一個五歲的小娃娃,應該是他眼花了吧。
不過,想到死去的呼延賀一干人,莊玉堂心裡又有些不確定了
他們這些邊關守將,上的戰場太多了,身上都有股子煞氣,就算是一些大人看到他們,也會戰戰兢兢的,可李家這三兄妹,沒一個害怕的,相反還敢主動討賞。
別的先不說,這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呀!
......
「哥,壓實一點。」
「已經壓得不能再實了!」
裝好滿滿一箱子藥材後,李三郎一刻也不想多呆,他感覺到那個副將對他們好像有敵意。
朝著站在大堂門口的莊玉堂彎腰道謝,李三郎拉著箱子,帶著弟弟妹妹就出了驛站。
此刻驛站外圍了不少人,都是天嶺屯的。
「三郎、五丫、七郎!」
李家三兄妹一出驛站,在外等得心急如焚的金月娥就衝到了三人身邊。
她早來了,可惜把守驛站的兵不讓她進去。
「三郎,你受傷了?」
金月娥一眼就看到了李三郎肩上的箭傷,隨即又看到滿身是血的李五丫,嚇得身子都晃了一下。
李三郎趕緊扶住人:「娘,我們沒事,五丫身上的血都不是她的,我就中了一箭,箭已經拔了出來,現在都不流血了。」
見金月娥一副想要立馬查看他們傷勢的模樣,李五丫連忙拉住她:「娘,我害怕,我們還是先回家吧。」
金月娥這才回神,見周圍的人都看著他們,連忙點頭:「對,先回家!」說著,就看向李三郎拉著的箱子。
李三郎小聲道:「這是將軍賞我們的藥材。」
金月娥聽了,沒有多問,從李三郎手中接過箱子,帶著三個孩子就回了天嶺屯。
......
生活在天嶺屯的人,大多都是像李家一樣,祖祖輩輩都是軍戶,只有少部分人是流放過來充軍的犯人。
在這裡,各家都比較窮,家家戶戶住的都是黃泥茅草屋。
李家因為有個在衛所當小旗的李長森,條件稍微比別家好一些,住的地方雖也是黃泥茅草屋,但勝在建了院子,房間也比較多。
李家院子是方方正正的四合院,上房五間,東西廂房各三間,倒座房兩間,一間廚房,一間柴房。
此刻,李家院門口,李二丫正伸長著脖子朝著屯口張望著,稚嫩的臉上滿是著急。
不是說疊嶺關的守將已經將劫持驛站的北燕人斬殺了嗎?
怎么娘還沒帶著三哥和五丫、七郎回來?
一想到先前報信的人說,那伙北燕人在驛站里殺了好些人,李二丫就急得不行,恨不得立馬飛到驛站那邊去。
可惜,前兩天洗衣服的時候,她在井邊摔了一跤,把腳給崴了,稍微走幾步就會鑽心的疼,以至於她現在只能在家裡乾等著。
李二丫回頭看了一眼上房堂屋裡坐著的人,臉上浮現出怨憤之色。
爹不在家,三哥和五丫、七郎被困驛站,爺、奶也不說讓二叔、三叔過去看看。
「二丫,你站在門口做什麼,還不趕快去做夕食,大家都餓了。」
李長森的二弟,李長林站在堂屋門口對著李二丫喊道。
李二丫心裡正憤恨不已,一聽這話,更生氣了,怒氣騰騰的轉頭回道:「沒了我做飯,二叔是不是準備餓死算了?!」
聽到這話,堂屋裡的李家人都愣了。
大房的四個孩子,各個都奸猾得很,平日裡二房、三房的人想指使他們幫忙幹活,沒一次成功的。
雖然討人厭得很,可也沒有像今天這樣公然和長輩對著幹的。
過了半晌李長林才回過神,接著拿起旁邊的棍子就怒氣騰騰的朝李二丫走去:「臭丫頭,你敢咒我,看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有爹生沒爹教的不孝女。」
李二丫站在門口沒動,冷冷看著走來的李長林:「二叔,你今天要敢打我一下,等我爹回來了,我會原原本本告訴他的。」
這話一出,前一刻還氣勢洶洶的李長林頓時像泄了氣的氣球,駐步站在了院子裡。
對於大哥李長森,不管是老二李長林,還是老三李長木,以及李家的其他人,心裡都是懼怕的。
他們這大哥在戰場上不知殺過多少人,一身的殺氣,誰要欺負了大房的四個小崽子,他回來了,肯定會找人算帳的。
就在這時,一把打掃火炕的掃帚從堂屋裡扔了出來,砰的一聲砸在了李二丫面前。
「不知感恩的孽障,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
「那是你二叔,這些年你爹不在家,要不是你二叔三叔幫襯著,你和三郎幾個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知道呢?」
「你那般咒他,昧不昧良心啊?」
說話之人是李老娘,此刻,原本坐在火炕上的她已經站在了堂屋門口,滿臉陰沉的看著李二丫。
李二丫沒有要服軟的意思,神色倔強的看著李老娘:「奶,你這話說錯了吧,這些年這個家到底是誰在幫襯著誰?」
「是我爹,是我爹不顧危險,在戰場上搏殺,家裡才多出了十畝軍田,也是他每月拿著俸祿在養活所有人。」
「二叔三叔為這個家做了什麼?」
李老娘被氣個半死,拍打著大腿嚎叫道:「反了天了反了天了,老婆子我還說不得你了,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
「老二,你們還站著做什麼,還不把那賠錢貨給我抓過來,今天老娘非要好好教訓教訓她不可。」
李長林雙眼一亮,摩拳擦掌的走向李二丫。
大房的四個崽子越大越不服管了,是該讓娘給他們松松皮子了。
見李長林走來,李二丫臉上閃過怯意,不過她還是站著沒動,沒有向李老娘低頭。
「娘這是要教訓誰呀?」
金月娥面色難看的帶著李三郎、李五丫、李七郎進了院子,大老遠,她就聽到婆婆在罵二丫了。
看到金月娥回來,要過來抓李二丫的李長林立馬偃旗息鼓了。
大哥不好惹,大嫂也難對付,他還是不要衝在前頭觸霉頭了。
李老娘睨了一眼金月娥,哼了一聲,也沒說什麼。
李長林看到金月娥背上的箱子,轉了轉眼珠,笑著道:「大嫂,你回來得正好,你該好好管管二丫了。」
「你是沒看見,她剛剛和娘頂嘴呢,娘說一句,她就回十句,實在是忤逆不孝得很,她這樣的姑娘,以後誰家敢娶呀?」
金月娥漠然的看著李長林:「二丫如何,不勞二弟操心,二弟有空還是多管管三丫和四丫吧。」
李長林連連點頭:「是是是,都聽大嫂的,對了大嫂,你背上的箱子我來幫你拿吧!」說著,也不等金月娥回應,手就伸向了箱子。
「砰!」
一根三指粗的木棍狠狠抽打在了李長林手背上。
「啊~」
李長林殺豬般的慘叫聲頓時響破長空。
「五丫,你敢對你二叔動手!」李老娘氣得臉色發青。
原本在堂屋裡沒有做聲的李老爹也走了出來,面色不愉的看著李五丫。
就在他準備出聲教訓李五丫時,李五丫先開口了。
「爺、奶,三哥和我都受傷了,你們都沒看到嗎?」
這時,李家其他人才發現李三郎和李五丫身上都是血跡,面色不由變了變。
李五丫笑眯眯走向李長林。
痛得弓腰捂手的李長林看著李五丫朝自己走來,不知為何,竟有些後怕的後退了幾步。
「二叔,你知道那伙北燕人在驛站里殺了多少人嗎?你知道我和哥哥是怎麼活著離開的嗎?」
李長林咽著口水搖頭,並再次後退。
他退,李五丫就進。
「二叔,你別怕呀,我沒受傷,身上的血都不是我的,不過......你猜是誰的?」
李五丫低頭扯了扯沾滿血跡的衣服:「這是一個北燕人的,他躲在衣櫃後,我舉著劍一下就刺了進去。」
「可是那人一劍沒刺死,他還想殺我,我就抽出劍,又刺了他一劍,然後他就死翹翹了。」
李五丫邊說,邊比著動作,手中握著的木棍此刻仿佛變成了一把利劍,她朝著李長林一伸,嚇得李長林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呵呵~」
李五丫捂著嘴呵呵笑了起來,有些嫌棄的看著李長林:「二叔,你膽子也太小了,這是木棍,看把你嚇的。」
說著,頓了一下,「就算是劍,二叔,我難道還會殺你不成?」
李長林張了張嘴,可卻沒發出聲音,剛剛,剛剛那木棍刺向他的時候,他真的有種直面死亡的錯覺。
不僅李長林被嚇到了,就是李家其他人也被震得愣在了當場。
李五丫笑了兩聲,隨即笑容猛地一收,神色淡漠的掃視了一下李家眾人:「箱子裡的是藥材,是我和哥拿命換回來的,誰要敢搶......」
「呲」的一聲,手中的木棍被她插在了地上。
李家院子一片安靜,過了片刻,李老娘看向李長木:「老三,還不去把你二哥扶起來。」說完,看了一眼李五丫,一聲不吭的回了堂屋。
大房這一家子,就沒一個省油的燈,最讓她打怵的就是這個臭丫頭了。
一雙眼睛盯著人的時候,直叫人後背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