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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三送姜望,他年我若為青帝

2024-06-25 17:10:58 作者: 麻麻糊糊

  秋風瑟瑟,今日的京都城內有些喧囂。

  如今淒涼破亂的白鹿書院內,魏淵推開魏深書房的大門,面色陰沉的走了進去。

  魏深書房內擺滿了四書五經,三綱五常類的書籍,還有數不清的學生送給他的讚美詩詞。

  冷哼一聲,魏淵不屑的走到書桌前,拉開椅子順勢就要坐下,可卻突然停止了動作。

  拂袖一揮,一層灰塵從座椅和書桌上被吹下,顯然這套桌椅已經許久未用。

  也對,魏深從來都是躺在躺椅上讀書上課。

  拿起分了叉的毛筆,魏淵為自己研墨鋪紙。

  

  少頃,他在紙上寫下幾個大字。

  「京都有惡少....」

  他要寫一篇討伐姜望的檄文,正如那日姜望對他一般,他要讓這惡少在眾目睽睽之下文心破碎。

  大儒又如何,自己這尊半聖出手,哪怕是憑空捏造,也要讓這惡少得到懲罰。

  浩然正氣在白鹿書院中席捲,似乎將有著作出世。

  ....

  京都城門。

  策馬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耳邊是一陣陣感謝聲、叮囑聲。

  姜望做夢都沒想到,不知何時自己竟然得到了百姓們如此大的認可,甚至願意在他被貶往北境之時,冒著被女帝記恨的風險來為他送行。

  朱聖在一群京都大學學子的簇擁下走出,幾日不見,這位曾經神采奕奕,對自己外貌十分注重的亞聖,如今蒼老了許多。

  他拱了拱手,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臨別之際才來見姜大儒,老夫愧矣。」

  「我活了大半輩子,沒想到京都之內,自己的學子之中竟有如此多的魑魅魍魎。」

  「老夫謝姜大儒能撥亂反正,為百姓申冤,使老夫不至於犯下滔天大錯。」

  說著,朱聖撩起儒袍的下擺,就要給姜望行大禮跪下。

  姜望哪敢受此大禮,急忙上前扶住朱聖。

  「朱聖,莫要折煞我啊,小子何德何能讓一位聖人下跪。」

  「一切皆是從心所為罷了,看不慣的我便要管,有人在我背後搞事我便要斬他,你們真不必對我有如此大的謝意。」

  說著,他抬起頭,即是對朱聖也是對所有前來相送的百姓們道。

  「我姜望不過就是仗著家族修為,做些自己想做的事罷了,本就不是刻意為諸位所做,你們其實不用來謝我的。」

  眾人想要反駁,執意要感謝姜望所為。

  一名學子在人群中大聲吶喊道。

  「姜院長,也許你確實無意為之,但我們這些人也的確承了您的恩情,君子論跡不論心,你的所作所為正儒道,平邪惡,當受萬民一拜。」

  學子帶頭跪拜而下,見有人帶頭,圍觀的百姓們紛紛也跪下叩謝。

  「是啊姜少爺,我不在乎你為了誰,但你的確是救了我一家老小的性命。」

  「姜傳世那一首大鵬一日同風起激勵了我,是我沒有放棄學習,學生甘願一拜。」

  「姜少賜我重新說話的能力,陳虹無以為報,今日起定為京都大學努力傳道..」

  ....

  人群中有不少熟悉的身影,有那日科舉門前親眼目睹姜望七步成詩,受到激勵的寒門學子,有姜望無意中隨手施捨,卻因此改變了命運的平凡百姓。

  一時之間,跪拜與感謝之聲連綿不斷,姜望根本來不及阻攔。

  看著如意郎君呆愣在原地,黎慕兒恰時的用手指戳了戳姜望的腰間。

  「少爺,你快回禮吧,他們這一拜你受得起。」

  姜望吃痛回過神,面對上萬名俯身跪拜的百姓們,他整理的一下身上的鎧甲,雙手抱拳,俯身恭恭敬敬的回了一禮。

  京都大學內,今日空無一人,學子們都去送姜院長北上,造化樹緩緩搖曳,驚擾了身下石質的贔屓。

  本是死物的贔屓竟突然搖了搖腦袋,轉過頭看著造化樹一臉的疑惑。

  造化樹仿佛人一般,一根樹枝不經意的輕輕拂過贔屓的鼻尖。

  小贔屓哪裡受過如此挑逗,兩隻豆大的眼睛眯縫起,鼻尖不斷地聳動。

  「啊湫。」

  一個大大的噴嚏打出,吹得造化樹一陣亂顫。

  點點金黃色的星光隨著贔屓的噴嚏迎風而起,飛向了京都的北城門。

  城門處,隨著姜望的躬身回禮,天空中突然刮來一陣散發著香氣的微風。

  風中裹挾著金色的雨滴,在飛臨姜望頭頂時停止,緩緩落下。

  「這是造化甘霖?」

  朱聖目瞪口呆。

  為什麼姜望回個禮都能觸動造化樹降下甘霖,早知道自己剛才說什麼都要跪下謝姜聖,沒準也能吸引造化樹的一絲青睞。

  朱聖腸子都悔青了,為什麼自己剛才不強硬點啊,這可是造化甘霖,淋過後有助於感悟道意。

  此刻的姜望沐浴在金光里,心中對劍道的又有了更深的感悟。

  一滴造化之雨,不經意的落入街上的一棟小酒樓內。

  李相夷正坐在茶桌上焦躁的抓著頭髮。

  他想為姜望寫一首送行詩,可最後兩句卻怎麼也想不出合適的詩句。

  如今姜少已然拜謝完百姓,馬上就要離京而去。

  【我作為姜少的『知己』,同期的考生,姜少為狀元而我為秀才,為何姜少隨手成傳世,而我李相夷卻一首送行詩都憋不出來。】

  懊惱之下,李相夷生氣的拍案而起,從身旁桌子上搶過一壺酒就喝。

  「公子,這是我的酒...」

  路人委屈的話還沒說完,一兩明晃晃的白銀就落在了桌子上。

  喝完一整壺酒,李相夷醉眼惺忪的坐回桌子,抬起毛筆似乎有了靈感。

  可將要下筆之時,卻又沒了勇氣。

  金色的雨滴穿過了酒樓的天花板,恰巧落在了李相夷的頭頂。

  李相夷撓了撓腦袋,有些納悶是誰摸了自己一下。

  啥時間,腦子中閃過一絲雷電。

  迅速下筆,眨眼之間補完了整首詩句。

  酒樓外,街道上隨著金色的雨水降下,姜望正想與眾人告別。

  突然間,隆隆的鐘聲響起,一聲暢快的大笑聲從身旁的酒樓中傳來。

  李相夷破窗而出,一手酒壺,一手毛筆,髮絲凌亂,縱聲大笑,全然不是他往日的風格。

  「姜少,相夷今日醉酒,為姜少著一首送行詩。」

  抬頭又飲一口酒,李相夷滿臉紅暈,雙目迷離的朗誦起自己寫下的詩句。

  「《別姜望》

  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轟

  洪鐘敲響,天空中刮來陣陣寒風。

  天色有些陰沉,竟慢慢飄下陣陣白雪。

  幾隻大雁不知從何處起飛,攜帶著李相夷的詩句飛向大玄各處。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在場的眾人中不無文采卓絕,知識淵博之人。

  李相夷這首詩,僅僅是最後兩句就已經是傳天下的級別。

  寒風與白雪之下,百姓們感覺到一絲寒冷,這只是詩詞的異象都讓人感覺難熬,可想而知姜少要前往的北境是多麼的艱苦。

  但願姜少北上之路不愁知己,天下眾人皆知君名。

  看著紛紛白雪中,醉眼惺忪已然昏睡過去的李相夷,姜望微微一笑,還是朗聲感謝道。

  「感謝相夷兄贈詩,我姜望能有傳天下的送行詩,此行定然風雨無阻。」

  「既然李小友都做了表率,老夫也便發一次少年輕狂,我輩文人,當以文會友。」

  朱聖突然豪言道。

  一揮手,金色的紙張在空中浮現,朱聖沒有用筆,僅僅是手指就能在浩然正氣凝結的紙張上寫下文字。

  「《二送姜望》

  青山橫北郭,白水繞北城。

  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征。

  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

  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

  」

  朱聖一詩可謂是情深意切,明明是前輩詩詞中卻滿懷了對友人的依依不捨之情。

  洪鐘必然響起,京都城內城外,響起了陣陣馬鳴聲。

  百姓們不自覺的濕潤了眼眶,此地一別,恩人將前往殘酷的北境。

  武者本就壽命長遠,北境戰事頻繁,蠻王又成就一品。

  也不知此地一別,還能否再見。

  姜少北上而去,也不知北境的食物他是否吃的習慣。

  數萬人共情,又是一首傳天下的詩句。

  想至此,有百姓反應過來,從懷裡掏出兩個地瓜就塞到黎慕兒的馬車上。

  「帶著路上吃,還熱乎著呢。」

  有一個人做表率,大家便都開始效仿。

  一群人蜂擁而上,塞雞蛋的,塞蘋果的,好吃的都往車上裝..

  「老鄉們,真不用送我們東西,我們都帶了,姜家人不白拿百姓一針一線。」

  黎慕兒慌忙的阻攔著,可根本攔不住熱情的百姓。

  「哎呀,我說女娃子你攔著幹嘛,老頭我這是早上新釣的魚,拿著拿著,回頭給姜少燉了吃。」

  「還有我這蘿蔔,上面還帶泥呢,剛拔的,哎呀裝不下了...老頭你那魚拿回去,多腥啊,一會車裡怎麼呆,帶我這蘿蔔走。」

  「嘿,你這老太婆,憑什麼不帶我的魚,老夫魚比你蘿蔔金貴多了。」

  眼瞅著兩人要打起來,有人出主意道。

  「哎呀別爭了,你把蘿蔔塞魚肚子裡,都給姜少裝上,快點快點,我這雞蛋都快破殼了,趕緊放車上。」

  ...

  笑看著馬車前黎慕兒忙亂的身影,姜望躬身接過朱聖手中金色的紙張。

  半聖贈詩送行,自己這規格恐怕時間少有吧?

  「謝朱聖贈詩。」

  朱聖嘆了口氣,回味著剛才靈光一閃的感覺。

  拍了拍姜望的肩膀,背卻突然佝僂下來。

  「北行一路順風,我會為你守住新學之道。」

  轉身緩步離去,朱聖在經歷了數十位大儒參與拐賣的事件後,整個人蒼老了許多。

  想想你朝夕相處的同伴、晚輩,竟然背著你做一些與道義天理不合之事,明知道他們是錯的,卻要親眼目睹他們被處決,這是何等的心情。

  「朱聖慢走,你們既然都贈詩了,老夫也不能只讓你們出風頭。」

  天空中突然飛來一道身穿青黑色官袍的身影,人還未到,聲已經先至。

  「望兒你可聽好,本相作詩的時候可不多。」

  來人正是葉冷蟬,此刻他腳踩青雲,乘風而來,身上浩然正氣波動連連,顯然是蓄謀已久。

  「《三送姜望》

  京都淒淒別,西風裊裊秋。

  一看腸一斷,好去莫回頭。

  」

  「望兒,好去莫回頭啊。」

  洪鐘炸響,詩成傳天下。

  葉冷蟬用最簡單的語句,訴說著長輩最深沉的期望。

  姜望不由得心想,若是葉冷蟬能坦然地當自己小姨夫,其實也不錯哈。

  京都的學子們今日怕是要樂翻了,三連傳天下詩句,古往今來怕是頭一回吧。

  今日之事必然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新學開,造化樹現身後,即使失去十多位大儒,可大玄儒道卻蒸蒸日上。

  上百位學子行禮,齊聲道。

  「姜少,好去莫回頭。」

  百姓們見此,也知道到了離別的時刻,紛紛停下手上送禮的行為,也學著儒生的模樣,抱拳行禮道。

  「姜少,好去莫回頭。」

  轟

  冥冥之中,一股民意浩蕩。

  姜望心中有感而發。

  翻身上馬,寶馬懂人心,四支馬蹄邁著輕快的步伐,馱著姜望出城而去。

  此情此景,若不留詩一首怕是有損我姜傳世的文名。

  無需用筆,詩從口出,字字珠璣。

  「颯颯西風滿城栽,蕊寒香冷蝶難來。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寒風停歇,本已入秋,京都城內卻傳來陣陣花香。

  本已消失在夏日,沉睡著的蝴蝶們紛紛破繭而出。

  朵朵粉紅色的桃花和黃色的菊花開滿了京都各處的枝頭,滿城之內儘是花香。

  蒼穹之中,陰沉的雲霧散去,和煦的陽光落下,整個京都仿佛再次迎來春天。

  不知是何種樂器,發出叮叮咚咚的鳴響。

  似乎是司春之神在演奏春天的樂曲。

  詩詞豪邁,字字傳世。

  「此去一別,來日我若成青帝,定為諸位帶來獨特的春天。」

  「祝諸君,武運昌隆。」

  「祝大玄,蒸蒸日上。」

  「祝莘莘學子,學有所成。」

  「祝百姓,老有所依,勞有所獲。」

  「啟程!」

  城門開啟,姜望帶著黎慕兒和一馬車的『特產』,離京而去,身前是凌冽的寒風,身後是滿城的春色。

  白鹿書院內,魏淵筆下的紙張突然開出一朵朵桃花和菊花,一股浩然正氣混雜著劍意突然從花蕊中刺出。

  咔吧

  魏淵急忙躲閃,情急之下手中的毛筆下意識的阻擋。

  毛筆應聲被劍意斬斷。

  手握著半根斷掉的毛筆,魏淵呆愣在原地,目光深邃的看著書案上開滿的朵朵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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