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他氣瘋了
2024-06-24 09:59:04
作者: 全是二
溫冉知道和顏望舒在一起不會容易,在她動心時就知道。
她當時避了、也躲了。
毫無作用,依然淪陷。
當她決定和他在一起時,以為自己想得很周全。以為放棄自己的全部利益,再獲得爸媽以及老師的許可,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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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事態發生時,她才發現,就算沒有利益牽扯,她也不可能全然置身事外。
她感覺被架在了天平的中央,只腳尖著地,她努力保持平衡,卻依舊搖搖欲墜,左右相看,都是她遙不可及的距離。
十二個小時的飛程,溫冉不斷陷入模模糊糊的夢境,又不斷心跳加速的醒來,反反覆覆,異常折磨。
飛機落地後,溫冉快速離開機艙,她想立馬見到顏望舒。
2020年1月1日,元旦節。
新年伊始,滬城機場熱鬧喧天。
手機有了網絡信號,溫冉連續收到好多信息。
有翟芯頤發來的,有溫媽媽發來的,還有顏望舒稍早之前發來的。
lune:【飛機落地後聯繫施澤,他在機場等你。】
溫冉停下腳步,一手拿著證件,一手握著手機怔愣。
她確定登機前,顏望舒說要親自來接她的。
溫冉回過神,繼續往外走,並給施澤打電話。
施澤已經到達機場,交代她在某處等,等他去找她。
溫冉等施澤時,查看新聞。
M國昨日股市開盤,BNile股價不僅未受白偉良病重的傳言影響,甚至因為溫氏千金和翟程敬的聯姻漲停板。
BNile的危機解除。
溫冉繼續翻看相關新聞頁面。
聯姻…
天作之合…
強強合作…
青梅竹馬…
早已定情…
婚期臨近…
等等新聞詞彙,有條有序,鋪天蓋地。
所以,顏望舒才沒有來嗎?
溫冉把手機摁滅,手指冰涼,顫抖。
她有點害怕。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顏望舒真的每次都能體諒,都能忍,都能被哄好嗎?
「溫冉…溫冉…溫冉!」
施澤叫了好幾聲,溫冉才回神。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呢子斗篷大衣,領部和袖口處一圈蓬鬆的毛邊,襯得她嬌小單薄。
她微微仰頭,一點妝容不帶,臉色煞白,眼睛疲腫,連雙眼皮摺痕都沒了。
溫冉唇動了動,聲線飄忽:「施澤?」
施澤打量溫冉,蹙眉:「你沒事兒吧?」
溫冉搖頭,解釋:「只是沒休息好。」
施澤沒多說什麼,問:「你行李呢?」
「沒帶。」
施澤側身,引著溫冉往前走:「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去?
回『藍嶼風』嗎?
溫冉跟著施澤到達停車場。
拉開車門,車內空無一人。
她確定顏望舒沒來,上車之後小心翼翼問:「施澤,顏望舒呢?」
施澤從後視鏡看了眼溫冉,老實說:「不清楚,只交代我來接你。」
「他在忙嗎?」
「不清楚。」
「…嗯。」溫冉垂下眸。
因為節假日,車流量大,自然堵車。
鳴鳴不斷的汽笛聲惹人心煩。
施澤打開駕駛位車窗,摸出煙盒:「你不介意我抽菸吧?」
「不介意。」
沒過一會兒,車內散出菸草味。
沒有雪松味。
施澤手指夾著煙,放在車窗外,一語道破:「你現在這樣,是心虛嗎?」
沒等溫冉開口,施澤輕笑一聲:「沒想到你居然是溫氏千金,還不止是溫氏千金。」
溫冉啞口無言。
施澤:「難怪啊,難怪我顏哥會說那樣的話。」
溫冉抬起眼睫:「什麼話?」
施澤沒立刻回答,腦袋裡過了一遍那晚在酒吧的場景。
那樣自傲的人,坦然的笑著,說出那些話。
溫冉見施澤不開口,微微前傾身子,壓抑急色,儘量冷靜:「施澤,請你告訴我,他什麼時候,說了什麼話,請你告訴我。」
施澤吸了口煙,摁滅菸蒂後,才道:「十來天前吧,在我的酒吧組了個局,喝了些酒後,我問他為什麼對你這樣沒脾氣。」
施澤斜眼,看著後排車座的溫冉。
她坐在那裡,散開的白色斗篷大衣包裹住她,呈一個三角形,看上去那麼暖,臉色卻沒一點血色。
她長相有點清純,神色有些不通世故的木訥感,除此之外並無其他特別。
怎麼就能讓顏望舒愛她成這樣?
施澤不懂。
施澤語氣赤裸裸得沒有往日友好:「他的回答是,對你的愛不敢有絲絲懈怠、怠慢,因為你會立刻回你那個在乎、有愛的家,可能都不會傷心幾天,就會把他忘了。」
十來天前?
溫冉那時候和顏望舒是通話的,聊得還很好,他還叫她『寶貝兒』,她完全沒察覺到他有這樣的情緒。
所以,那晚的吵架,她的坦誠,也並沒有給他安全感。
或許,他稍稍有點安全感,卻因為她再次的離開,全部褪去。
顏望舒,一個正面自己強大的人,正面自己功利慾望的人,卻對她,壓抑內心的不安全感。
是她,沒有給他安全感。
施澤挑開打火機蓋帽,一道短促又迅猛的火焰,新的煙只點燃。
他語氣比剛才更不快:「知道你的新聞後,我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他說,事態一開始,他就有猜想,這是最簡單的公關方式。這次,他什麼都沒做,只做一件事——等待。結果,你再次做了選擇,依舊沒有選他。」
說完,施澤笑了,語調微微鬆懈下去:「溫冉,你選過很多次嗎?」
溫冉唇瓣張了張,卻發不出半個音節。
施澤:「他生日那天,我還以為,你很愛他。」
這些話,讓溫冉失神了很久。
車輛像蝸牛,脊背上壓著重重的殼,緩緩前進。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道路稍微通暢了些。
車速起來,冬日的冷風從主駕駛車窗吹進車內,吹得溫冉臉頰冰涼。
施澤關掉車窗,接了個電話。
施澤:「接到了…堵車…在環路了…行…行。」
溫冉推測,是顏望舒打來的。
她知道施澤此刻不喜她,還是問了一嘴:「他說什麼了?」
施澤:「芙楊路口,匯合。」
溫冉不知道說什麼,只道了兩個字:「謝謝。」
車窗外,霓虹漸漸亮起來。
是熟悉的城市。
芙楊路口,溫冉記得。
第一次來滬城時,她坐了施澤的車,就是在那個路口下車,和顏望舒分開的。
在紅綠燈路口,前方一片紅色尾燈。
施澤再次開口:「他應該沒對不起你吧?你不能放過他嗎?既然選擇了跟別人聯姻,既然他從來就不是你的第一選擇,又為什麼要回來折磨他?」
折磨?
溫冉不知,在顏望舒的朋友視角,她對他竟是折磨。
愧疚,心酸,無助,糾結…
全部擠壓在心頭,像是壓迫心臟喘不過氣。
沒過多久,車輛靠邊停車,前方一輛黑色的車打著雙閃。
施澤仰了下下巴示意:「就是那輛車。」
溫冉點頭,推開車門下車。
她一隻腳踩到地面時,頓住,轉身:「施澤,謝謝你。不是謝你今天來接我,是謝你剛才說的那些話。」
這謝意反倒把施澤搞尷尬了。
他說的那些話可不好聽。
溫冉又說了一聲『謝謝』才下車。
溫冉走到前方車輛前,從車窗看見顏望舒坐在後排座,直接坐進去。
車內開著燈,顏望舒穿著黑色高領毛衣,旁邊放著一件蓬鬆的黑色羽絨服。
他沒看溫冉,正肅的對著平板,耳朵上帶著藍牙耳機,在開會。
是溫冉聽不懂的法語。
車輛已經勻速起步。
溫冉抱著顏望舒的羽絨服,不敢動作打擾,卻一直看著他。
他眉骨凸出,睫毛濃密又纖長,鼻樑直挺,下頜角凌厲清晰。
他姿態那樣從容,說話時表情那樣恣傲。
如果不是施澤的話…
還未到家,顏望舒的會議結束。
他閉上平板,也閉上眼睛,骨節漂亮的手指覆上額頭,輕輕的揉了揉。
他看上去很疲累。
溫冉抬手,輕輕關掉車內的燈。
顏望舒動作頓住,遂放下手,側頭看向溫冉。
他的眸,在暗色里,沒有深淺之分。
一句話都沒有,只是眼神碰撞,溫冉的心就又酸又軟。
她垂眸,從羽絨服里伸出手,輕輕握住他虎口。
她的手,有些涼。
比他的涼。
顏望舒收回視線,闔上眼皮,用滾燙的掌心把溫冉的整個手包裹住。
沒回『檀苑』,也沒回『藍嶼風』,而是回到『北外灘』。
這裡,溫冉沒住幾天,卻在進入門廳時,有種回家的感覺。
她和顏望舒的家。
顏望舒徑直走去書房,沒說一個字。
溫冉視線掃了一圈屋內,又去房間幫顏望舒放好衣服,然後走到書房門口。
書房的燈光比走廊亮,敞開的門印出一個平行四邊形。
溫冉知道,顏望舒在等她主動開口,那是他僅存的,最後的傲氣。
她站在門口,沒幾秒,就聽見顏望舒說了句:「進來。」
溫冉走進去。
他的書房區別於她離開前,現在已經有滿滿當當的資料文件。
溫冉想起剛才看見的。
客廳最外部的落地窗前,多了運動地毯和跑步機,還有啞鈴。
房間的地毯也換了,床頭柜上有煙盒和火柴,還有菸灰缸。
視線再次落在這書桌上,她眼眶有些濕潤。
她進門那刻,覺得有回家的感覺。
可顏望舒,早就把這裡當做家。
她比他,總是慢一步。
顏望舒看著溫冉,看她站在書桌前出神,看她抿著唇不說話。
他的耐心,在面對她時,總是很快磨滅。
他左手一伸把人拽過來,右手一掃桌面,把幾張資料撇開。他站起身,輕鬆把她抱在書桌上,把她完完全全的圈在懷裡。
她好像又輕了。
是不是又瘦了。
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
有沒有胃痛。
可他繃著臉,沒道出心裡的關心。
溫冉雙手撐著桌沿,不敢直視他,撿著重要的說:「聯姻的事我不知道,我和你一樣都是從新聞上看見的,也是到了滬城,才知道公關了鋪天蓋地的新聞稿。」
顏望舒眼眸眯了眯,質問:「那你現在回答我,你事先知道,會阻止,還是妥協?」
溫冉沒回頭去想過這個問題。
她眼裡那麼一點的遲疑,激發顏望舒所有壓抑。
他抬手握住溫冉後頸,迫使她仰頭看著他。
她藏在白色呢子大衣中,美麗又脆弱,蒼白又無助。
他想抱她,想吻她,想在這裡對她為所欲為。
可這些都刺激著他的自尊。
他身上的黑色毛衣襯出他眼裡的森冷怒意:「你對你家人的底線到底在哪裡?你是不是沒聽過溫水煮青蛙的道理?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把我置於何種位置?」
溫冉感覺顏望舒握在她後頸的手一重一輕,像是顫抖。
他眼底黯然,聲音暗啞到極致,手卻鬆了:「接下來是什麼?為了救BNile,假訂婚?假結婚?然後告訴我,和他只是家人?我才是你的真愛?讓我理解嗎?」
當然不是!
可顏望舒沒給溫冉回答時間,狠狠咬字:「所以,我到底被你安排在什麼位置?你國內的情夫嗎?」
???
!!!
他氣瘋了。
溫冉輕輕抬手,雙臂繞過顏望舒後頸,整個人貼上去。
是她熟悉的雪松味。
她閉上眼睛,眼淚無聲的滑落,臉頰冰涼一瞬,她說:「顏望舒,我以後,都會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