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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她完了

2024-06-24 09:57:46 作者: 全是二

  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小雨。

  天色暗下來,地面也暗下來,高樓大廈、車流、人群全部陷入朦朧中。

  此時此刻,溫冉已經無法自欺欺人。

  翟程敬,她的師兄,她當做哥哥的男人,在向她表白。

  一開始溫冉還以為是什麼權宜之計的表面聯姻,可當翟程敬表達對她有男女之情的愛意時,她覺得後者,更令她難以接受。

  她整個人靠著椅背,和他拉開最大的距離。

  她低著頭,翟程敬看不見她的神情。

  

  「冉冉。」他叫她。

  她沒動,也沒應他。

  咖啡廳內環繞著舒緩的輕音樂,聽不見任何雨聲,可翟程敬透過落地玻璃看向馬路時,是細雨下的凌亂。

  他聲音輕,潤在音樂里:

  「我們一起長大,我們互相了解彼此,熟悉彼此。」

  「從年少到現在,我們有最堅不可摧,最純粹的感情,這些是沒有人能比擬的。」

  「你試著別把我當哥哥看,把我當男人看,然後你會……」

  「不會。」溫冉毅然出聲打斷,聲線細卻堅定,「師兄,不會的。」

  溫冉抬起頭,已經沒有驚慌的情緒。

  她很冷靜的看著他:「師兄,對不起,我沒有這個想法。」

  「這不需要道歉,冉冉。」翟程敬無比牽強的扯了下嘴角,「但是,如果你哪天開始考慮戀愛,能不能別把我排除在選擇之外?」

  溫冉看著他,不自覺輕輕的掐自己指尖。

  翟程敬若無其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他嘴角還有淡淡的笑意,語氣也平和:「對比其他男人,我還是有優勢的,對嗎?」

  溫冉手上力氣加重,指尖蔓延出疼意。

  她搖頭,語氣很堅定:「師兄,我不會考慮你。」

  她看見翟程敬眼眸里的神色黯淡下去,可他還是艱難的笑了一下,顫聲問:「為什麼?」

  溫冉:「因為你是哥哥,是家人。」

  這個理由,翟程敬反駁不了。

  他還以為自己贏在了起跑線。

  原來,在起跑線,就已經踩線出局。

  溫冉頓了一下,很有力量,很真摯的說:「師兄,我們的感情,永遠不會變。」

  是家人的感情。

  永遠不會改變的感情。

  翟程敬理解她的話,微微仰頭,沉默著,獨自消化情緒。

  翟程敬難受,溫冉也不好受。

  她很想安慰他,用家人的身份安慰他,但她現在不能這麼做。

  因為他要的東西,她有。

  可她,不能給。

  既然不能給,便不能給希望,不能留期待,否則是更大的傷害。

  翟程敬再看向溫冉時,已經恢復常態,語氣像往日一樣溫和:「我沒事,你也別因為我,不開心。」

  翟程敬站起身,隨手拎起外套:「時間不早了,我要趕去機場。」

  溫冉也跟著站起來,拎上包:「師兄,我就不送你去機場了。」

  翟程敬沒說什麼,只看了一眼編藤椅子上的花束:「花,要拿著嗎?」

  溫冉看了兩秒,還是把花拿上了。

  走出咖啡廳,雨勢變大,濕潤的涼風捲起溫冉頭髮。

  翟程敬把自己的衣服給溫冉披上。

  溫冉察覺到,閃躲一下,意識到什麼又立刻靠進去,找補:「師兄,我穿了,你怎麼辦?」

  翟程敬自然注意到她的不自在,但裝作無事發生:「我車上有。」

  溫冉點頭。

  正好經過一輛計程車,溫冉立馬伸手攔下,因為急迫,她還踩了一腳水。

  翟程敬的心,如同她踩下的那窪水,瞬間四分五裂。

  可終歸,水會倒流進窪地,看上去,如初。

  翟程敬勉強把自己的心拼湊好,溫冉已經坐進計程車。

  她降了半個窗戶:「師兄,你平安落地,記得給我發條消息。」

  「好。」翟程敬笑著,向往日一樣叮囑,「你自己照顧好自己,早點回來,老師很想你。」

  「好,師兄再見。」

  她抱著粉色的花束,遮了她下半張臉,只露出笑著的眼睛。

  翟程敬揮手與她再見。

  溫冉關上車窗,笑意盡收,像沒有力氣般靠在車門上:「司機師傅,麻煩去『藍嶼風』。」

  雨水噼里啪啦的砸著車窗,這個點還堵車,鳴笛聲不斷。

  溫冉心煩意亂,直接靠著車窗閉上眼睛。

  她的亂,不止因為翟程敬。

  還因為顏望舒。

  溫冉從來沒想過,會和怎樣的人執手走過餘生。

  當她看見翟程敬難受的時候,她真的有過一絲心軟。

  她看不了他難受。

  從小,他展示著周到、體貼、強大,她真的受不了他強忍難受的模樣,更何況他難受的根源,是因為她。

  有一瞬間,溫冉想,翟程敬是自己的丈夫的話,應該會是個完美的丈夫,她這一輩子應該都會順遂。

  但是這個想法只是一瞬間。

  她很明白這個想法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他,都是錯誤的。

  可是,如果連翟程敬,她都不願意與之執手,那這個世界上還能有誰,能讓她願意呢?

  她心裡是有一個答案的。

  在此之前,溫冉一直覺得並不是非顏望舒不可。

  可現在,她覺得,除了他,其他人,都不行。

  計程車司機還算好心,因為溫冉沒帶雨傘,直接把她送到小區地下停車場。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傷寒感冒了。

  腦袋昏昏沉沉的睡到第二天清晨。

  天還沒亮,聽不見雨聲,不知道今天是陰天還是晴天。

  溫冉下意識摸到手機,沒收到顏望舒的任何消息。

  從昨天下午,她掛了他電話之後,顏望舒就沒找過她。

  溫冉起床,洗了個熱水澡,泡了個牛奶麥片。

  吃完後,她睡不著了,於是去工作室打發時間。

  她前幾天買了些玉雕的工具,打算把翟程敬上次送她的玉石雕出來,做白偉良的生日禮物。

  可是看著玉石,溫冉又想起翟程敬。

  她怕不專心,毀了這塊好玉石,於是拿出平板畫圖稿。

  一上午,也沒畫出一筆滿意的線條。

  連工作,都不能平靜她的心了。

  中午後,溫冉開始咳嗽,感冒症狀加重。

  她見過艾薇用外賣買藥,於是也試著用同樣的方式買藥。

  吃了藥後很困,溫冉就躺上床睡覺。

  醒來時天已經快黑了,翟程敬發來消息,說已經到M國。

  而顏望舒沒有發來任何消息。

  溫冉喝了粥,吃了藥,沒一會兒又睡著了。

  半夜,她發了身汗,不舒服的醒來。

  她拿起手機,還是沒有顏望舒的消息。

  窗外又開始下雨。

  房間沒開燈,伸手不見五指,溫冉感覺自己的心,似乎也被數不盡的黑暗包裹住。

  在床上躺了很久,溫冉感覺胃疼,實在疼得受不了後,她上網查能不能吃感冒藥的同時吃胃藥。

  所幸,可以。

  就這樣,溫冉在病痛中躺過了中秋節,期間,只給白偉良和媽媽分別打過一個電話。

  她不是沒想過主動聯繫顏望舒,可她每每打開聊天頁面又卻步。

  她感覺到心裡的壓抑和想要突破的忍耐。

  但她總覺得,還差那麼一點助推力。

  至於那一點助推力是什麼,她說不清。

  上班後,她感冒還沒好,還在咳嗽,胃痛也時不時來擾她。餘下不多的精力全在每日必完成的工作上,倒沒在意心裡扭結的助推力到底是什麼。

  可是病總是會好的,精力也會恢復的。

  那天,溫冉陪李婉做完心理治療回家後,她脫掉鞋子,坐在沙發里,看著那束已經枯萎的鬱金香,她突然神志很清晰的覺得,心好像,空了一塊。

  溫冉拿出手機,往下翻。

  好多天過去了,和顏望舒的聊天窗口已經沉下去。

  那天那通電話,應該是他的底線了吧。

  他那樣的人,應該沒被人這樣對待過吧。

  他應該,不會再找她了吧。

  她還沒找到助推力,好像已經不用找了。

  溫冉閉上眼睛倒在沙發上,曲著腿捲成一小團,她抬起雙手捂住眼睛,遮住最後一絲光亮。

  居然,莫名的覺得有些委屈。

  顏望舒去F國做什麼,溫冉是從行業新聞版面看到的。

  在F國BL市政廳,高級時裝品牌BRB在發布2019年冬季時裝系列作品的同時,揭秘了與高級珠寶品牌『卡萊爾』的聯名合作。

  『卡萊爾』這一舉動直接占領大半個新聞版面,受前段時間蘇城晚宴風波影響的股票也應勢漲停板。

  在那些新聞中,有顏望舒的照片。

  他當天穿著黑色交領襯衫,外搭敞穿的黑色西裝外套,肩上有零碎的鑽石折光,像星海。

  他胸口佩戴了一個小蛇形狀的胸針,全蔚藍色寶石鑲嵌,腕錶錶盤如星空,錶帶同色。

  他身高,姿態挺拔,骨相立體且高級,儒雅紳士又散髮禁忌的欲,比一旁走秀的頂級男模更有男性荷爾蒙。

  真的很像黑夜裡,唯一的一彎皓月。

  他狀態很好,跟以前出席活動一樣。

  他沒有被她影響。

  溫冉看完好幾頁新聞,這樣覺得。

  然後,她心裡莫名的出現從未有的一種負面情緒。

  強烈的,不甘心。

  溫冉自問,自己在不甘心什麼呢?明明什麼都沒做,沒付出。

  根本沒有不甘心的資格。

  國慶節前夕,陪李婉做最後一次心理治療。

  溫冉像往常一樣坐在等候室等李婉,她翻看手機上的新聞,推斷顏望舒應該快回國了。

  發覺自己又在注意顏望舒的消息,她果斷摁滅手機。

  這時,護士走出來,讓溫冉去一趟治療室。

  溫冉不疑有他,把手機放進包里,跟在護士身後。

  到了一扇房門前,護士做了個『請』的手勢,禮貌道:「溫小姐,就是這兒。」

  溫冉點頭,推開門。

  房間不大,但很明亮,一眼能看完,只擺了沙發和茶几。

  不像治療室,更像是接待室。

  溫冉推門的瞬間就看見右側站了個高大的人影,等她看清,直接傻愣了。

  是顏望舒。

  他雙手環抱胸前,姿態稍顯鬆散,下頜繃得緊緊的,眼神很銳利的鎖著她。

  就像,遊刃有餘的獵人正在等待獵物進入埋伏圈。

  顏望舒左手抬起。

  他手長,按住門框,『咔』的一聲房門關閉。

  溫冉感覺心都抽了一下。

  密閉的空間,加上白得刺眼的燈光,跟電影裡的審問室一樣。

  顏望舒看著她,帶著氣勢突然往前壓了一步,身高優勢凸顯無疑。

  溫冉往後退,仰著頭看他,眼眸有些驚色,卻瀲灩水澤。

  她退一步,他便壓一步。

  沒兩三步,溫冉就抵住牆,背上涼涼的一片,退無可退。

  溫冉想,她這是進了他的埋伏圈了。

  可是她為什麼沒有獵物的自覺?

  她為什麼看著他緊繃,強勢,蘊著怒氣的臉,居然想抱一抱他。

  她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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