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顏望舒居然想泡你！

  顏望舒沒把話說透，溫冉自然也說不透。

  但是這句「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

  她拒絕和他交易這頓誘惑力十足的午餐。

  顏望舒有一會兒沒說話，只是瞧著她。

  而坐在對面的小姑娘，正不甘示弱，堅定的回看著他。

  

  像是他真要把她怎麼樣似的。

  顏望舒忽然笑了，整個人往後靠，姿態鬆散：「溫冉，你錯了。」

  小姑娘眼皮一跳，對峙的氣勢瞬間瓦解：「什麼？」

  「從一開始，你就錯了。」

  又是這句話。

  上次說自己的設計從一開始就錯了，那這次呢？

  溫冉在顏望舒面前道行實在太淺，不自知就已經落入他編織的陷網。

  她是個善於聽教的人，於是從心道：「請您指教。」

  顏望舒十指交叉，放在腹部，語氣漫不經心：「你這次的設計，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我的認可，對嗎？」

  確實。

  因為一開始就是他否定了她，所以這個作品的出現就是為了他認可。

  溫冉承認：「對。」

  「一個好的作品，藝術價值由藝術大家評判，市場價值由市場評判，我只是一個商人，不過是順應市場捕捉當下時尚流行而已，你要我的認可，做什麼？」

  這話把溫冉堵住了，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顏望舒睨著她：「現在有一個機會，把你的作品交給市場評估，你以為這個機會來得很容易嗎？」

  顏望舒坐起身，斂起眉眼，語氣正肅：「你是『卡萊爾』的設計師，公司在這方面的理念我不再跟你費口舌，這是你的第一個幸運。」

  又道：「這次的系列珠寶主石均採用澳洲歐泊，而白歐泊的作品很少，你恰好碰上了，這是你的第二個幸運。」

  然後，他說：「你要知道，上天從不憐憫任何人，有些人等一輩子也等不來一次幸運。」

  溫冉的心揪起，覺得顏望舒這番說辭有種自己在暴殄天物，會遭天譴的指責。

  她張了張嘴，試圖反駁。

  卻被顏望舒打斷：「當然，你的能力也是不能否認的。」

  溫冉反駁的話咽回去了，等他的後話。

  顏望舒：「首先，你這次的作品在我看來，是夠格代表『卡萊爾』的。其次，晚宴在八月底，如果今天你給我看的只是設計稿圖，那麼時間上是絕對來不及的，可你偏偏為了能讓我更直觀的看到戒指的靈動性做了雕蠟，正是你的細心和萬全準備，這中間節約的時間才將好。」

  顏望舒笑了笑：「都說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你倒是印證了這點。」

  溫冉原本揪起的心突然就被誇舒坦了。

  「溫冉。」顏望舒沉沉道，「面對機會，不應該怯懦，應該牢牢抓住它，懂嗎？」

  這不像是教訓，像是一個過來人的衷心勸告，肺腑之言。

  聽上去很讓人接納。

  給了這小丫頭片子幾秒思忖的時間，顏望舒才站起身：「你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那你先嘗嘗白吃的晚餐，看吃不吃得下。」

  溫冉沒動身，思緒還有些亂。

  顏望舒指尖輕敲桌面，發出『噠噠』聲，輕聲：「開飯了。」

  溫冉：「......」

  餐桌上擺著精緻的菜品，葷素都有，營養搭配。

  溫冉能叫出名的有：松鼠魚、薑汁拌菠菜、荷塘月色。

  其他的沒吃過，叫不出名。

  顏望舒這人吃東西沒什麼聲音，動作慢條斯理，盡顯優雅。

  溫冉吃著食物，還在回味顏望舒剛才的話。

  也是這時，她反應過來，自己又被顏望舒繞進去了。

  什麼機會不機會，什麼幸運不幸運，什麼珍惜，什麼怯懦，她明明在說她不願意吃白吃的午餐這事。

  可是現在再嗆聲是不是已經晚了？

  溫冉只能安慰自己，吃一塹長一智，這就是語言藝術啊，學著吧。

  顏望舒擦了下嘴，忽地開口：「怎麼不吃菠菜？」

  「不好吃。」溫冉應了話才自覺有些脾氣。

  「還說沒忌口。」顏望舒語氣沒有計較，揚了揚下巴示意，「嘗嘗湯，裡面有參芪和猴頭菇，參芪有健脾養胃的功效，猴頭菇可以幫助消化。」

  懂得還真多。

  什麼話都說的頭頭是道。

  溫冉揭開旁邊的白瓷小罐，裡面是淡褐色的湯，沒有飄蕩的油脂，縈繞著清淡的藥材味。

  溫冉用小勺子舀了一點，淺淺嘗。

  她這模樣，在顏望舒眼裡，跟試毒似的。

  湯沒有奇怪的味道，並且很鮮香，溫冉又舀了一勺。

  顏望舒看著她：「晚餐還滿意嗎？」

  「很好吃。」溫冉點頭，禮貌應聲，「謝謝款待。」

  顏望舒無聲笑了一下，拿捏著調子：「你瞧，這白吃的晚餐也不毒人。」

  好吧，現在已經不是白吃的午餐了。

  是白吃的晚餐。

  她吃了。

  並且，沒有被毒死。

  還很滿意。

  溫冉看了顏望舒一眼，明白了。

  這人願意給她白吃的午餐，甚至晚餐。

  並且沒有要她給...什麼什麼去交換的意思。

  所以，他沒否認，對她有那個企圖。

  所以，他現在的行為是孔雀開屏？撩人？博好感？

  難不成是...認真的追求？

  可他不是有女朋友嗎？

  難不成這就是深情高位渣男？

  溫冉被自己的心理活動震了一下，她抬頭，視線對上坐在對面的顏望舒。

  他連眉梢都是肆意的。

  溫冉突然很不忿：「你不是有女朋友嗎？」

  顏望舒愣了一下。

  溫冉瞬間閉上眼睛，在心裡千百萬個後悔：我在說什麼！！！

  有種自取其辱的感覺。

  想鑽個地縫。

  可這兒沒有地縫。

  溫冉再睜開眼睛時，顏望舒神色看上去還不賴。

  他說：「沒有。」

  他又重複了一遍：「我沒有女朋友。」

  溫冉稍微怔愣，分辨不出這話的真假，低頭，繼續喝湯。

  顏望舒看了她幾秒，忽的開口：「如果你願意，就算有了。」

  說完這話，顏望舒難得的，有一絲緊張感。

  他也是話趕話。

  本來就是剛下決定要對這姑娘有所圖謀，還怕嚇著她，所以沒想過這麼快。

  俗話說愛情讓人衝動。

  顏望舒想，他現在已經是愛情了？

  溫冉沒想到顏望舒這麼直接，一時手都抖了，瓷勺撞擊瓷罐，壓著溫冉的心跳聲。

  她悶頭沉默兩秒：「我不願意。」

  這個回答不出顏望舒意料。

  但莫名的，就是不爽，比預料中，還不爽。

  此刻的溫冉腦子卻還在糾結另一件事，她放下勺子，抬眸：「所以，鄢染是未婚妻嗎？」

  「我說我不認識她，你信嗎？」

  溫冉沒回答。

  因著這個問題，顏望舒心情反而好了不少：「你還挺在乎這個。」

  她哪有在乎？

  說得跟吃醋似的。

  溫冉否認：「沒有。」

  她收回目光，帶著稍稍氣性把小罐里的湯都喝了。

  餐後，顏望舒取了車鑰匙：「送你回去。」

  他這麼利落，晚宴的事溫冉倒有些不知如何開口了。

  她有種被吊著的感覺，而吊著她的繩子，被顏望舒拽在手裡。

  夜色融融，皎潔的月光給馬路鍍上一層銀色。

  很快就到了『藍嶼風』。

  溫冉看了顏望舒一眼，看他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咬牙下車。

  她的手剛碰到車門，顏望舒突然出聲：「晚宴的事給你一晚上的時間考慮。」

  溫冉回頭。

  顏望舒低沉的聲音，一字一頓：「好、好、想。」

  這是叫人考慮嗎？

  跟施壓威脅似的。

  顏望舒看她抿著唇不高興，又接了一句：「只能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後續事情太多，時間來不及。」

  這是，解釋嗎？

  溫冉「哦」了一聲，開車門，下車。

  洗澡的時候，溫冉已經做出決定。

  就像顏望舒說的，這次的機會是她的幸運和能力所來。如果因為他喜歡自己，而放棄機會，反而矯情了。

  可是躺上床後，她翻來覆去不痛快，睡不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手機震動一聲。

  溫冉睜開眼睛，把手機拿過來，是翟芯頤的信息。

  這個時間，翟芯頤那邊已經是早晨了。

  溫冉點開微信。

  翟芯頤：【不會是顏望舒吧？？？】

  有時候，溫冉覺得翟芯頤像自己肚子裡的蛔蟲。

  溫冉還不想直接承認：【你為什麼這麼說？】

  這話到了翟芯頤那裡，等於不否認就是承認。

  翟芯頤：【啊！！！真是他？？？？】

  溫冉還在考慮怎麼回復時，翟芯頤的消息又跳出來。

  翟芯頤：【顏望舒居然想泡你！！！】

  這個『泡』字，就很靈魂。

  溫冉：【你告訴我，你怎麼猜到的？】

  翟芯頤：【又不是第一次有男人對你有所圖謀，你從來不在意。這次在意了，說明是個身份特殊的人！】

  原來是這樣。

  溫冉捏在手裡的手機連續震動，翟芯頤直接撥了電話過來。

  翟芯頤聲音還有剛睡醒的沙啞，卻掩不住她的激動：「冉冉，雖然我一直期待你談戀愛，但是顏望舒不行！」

  她突然無比正經的強調：「他不行！」

  溫冉哪能不知道呢？應：「我知道的。」

  「對了，你不是說香盒沒希望了，快回來了嗎？」

  溫冉本來想的是，這次的設計顏望舒認不認可，她都要回去了。

  哪知道事情來了轉機。

  溫冉把今天發生的事詳細跟翟芯頤說了一遍。

  翟芯頤思慮良久：「你怎麼想？」

  「我很心動他說的把我的作品交給市場評估，而且這樣花絲香盒也能拿到。」她沒理由拒絕的。

  翟芯頤又問：「那你覺得顏望舒這男人怎麼樣？」

  「不怎麼樣。」

  「那他不是要泡你嗎？你怎麼應對『他要泡你』這件事。」

  溫冉拉了拉被子，非常直球的回：「我不給他泡。」

  這個回答讓翟芯頤沒心沒肺的笑，笑得開了嗓，語調都輕快起來：「那就成！橫豎不過這兩個月的事，臨門一腳了因這點兒事半途而廢確實不該。」

  溫冉悶聲應：「是。」

  掛了電話後，溫冉紊亂的心緒突然明朗了。

  左不過就是主線：花絲香盒。

  副線：避免與顏望舒過多接觸。

  第二天，溫冉準時醒，熱了一杯牛奶墊肚子然後出門。

  這是一個尋常的工作日。

  奔波，擁堵，鳴笛聲。

  但是又區別於往日的尋常，因為網絡上，炸了一個話題。

  溫冉坐在計程車上，點開微博時，看見幾個被標註【爆】字的詞條。

  1.聲明：單身【爆】

  2.顏望舒【爆】

  3.顏望舒 鄢染【爆】

  這三個詞條讓人想入非非。

  溫冉點進去。

  事情的始末是，昨晚，顏望舒用官方認證的帳號發了一條微博。

  ——聲明：單身。

  計程車堵在十字路口，旁邊沒有高樓遮擋，恰好墜入一道陽光，照在溫冉側臉上。

  頭髮鍍上一層金色的光，髮絲下如玉的耳廓，有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