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最美的風景

  天山之上，雪花飛揚，暮夜手中的血刃，伴隨著雪花撲面而來。

  項雲的生死，只在他自己的一念之間！

  就在此時，一片雪花忽然飄落在項雲的面頰上，冰涼而柔軟。

  項雲眼前忽然一陣恍惚，迷惘中，一道虛影閃過，旋即一抹雪白的身影，宛如冰雪中的精靈，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前。

  她面朝著自己，依舊露出了那帶著幾分崇拜，又有幾分羞澀和純真的笑。

  就仿佛當初在清風殿內，每當自己閉目打坐時，她總是悄悄睜眼望著自己，偷偷的露出這種神態。

  然而，當此刻看到這張笑顏的一剎，項雲的心卻是猛地一緊！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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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不」字還未出口。

  下一瞬，血光閃過，一柄血色飛刀直接穿透了她的心口，滾燙的鮮血噴濺在項雲臉上，將那片冰涼雪花融化。

  項雲腦子「嗡」的一下，如同被狠狠撞擊一般！

  他雙目霎那間變得血紅，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生出，他一把抓住那柄，已經失去了大半勁力的血刀。

  在虛空中划過，猛地刺入了一臉驚愕的，暮夜的眉心之中，並狠力一推！

  「嗤……！」

  血刀直接洞穿了暮夜的眉心，連同其神庭內的「神格」一併洞穿！

  「呃……！」

  暮夜猶自帶著幾分茫然的雙目，頓時瞪圓，變得呆滯無神，萬萬沒想到，自己最後竟會死在自己的屠刀之下。

  與此同時，斬滅了對手的項雲，卻是突然呆立原地，僵硬的伸手攬住了，那具向自己撲倒的柔軟身軀。

  呆愣了片刻，項雲緩緩的轉頭，當望著眼前，同樣朝著自己望來的，那張漸漸蒼白的絕美面容。

  霎那間，項雲的心頭一顫，聲音也變得沙啞顫抖。

  「為……為什麼，我不是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可擅自離殿嗎？」

  凝視著項雲那定定注視自己，近在咫尺的目光，李滄海臉上的笑意依舊，只是一縷猩紅的鮮血，緩緩溢出。

  「小師叔，對不起，我……我想聽你的話，可我……我做不到。」

  聞言，項雲的身軀一震，雙臂也是微微發顫。

  「你……！」

  項雲想要說些什麼，卻覺得嘴裡乾澀無比，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小師叔，你莫要生氣，滄海以後會聽你話的，咳咳……」

  李滄海說著話，卻被鮮血嗆住，連連咳嗽。

  項雲連忙伸手為她擦拭鮮血，紅著眼，顫聲道。

  「不要說話了，小師叔不會怪你的，你做錯什麼，小師叔也不會怪你！」

  聞言，李滄海漸漸暗淡的眼眸，不由露出了一抹光彩，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真……真的嗎？」

  「真的，小師叔，永遠不會責怪滄海！」

  項雲用力點頭，為李滄海擦拭鮮血的手臂垂下，指甲卻已經深深的陷入了掌心，手中的鮮血，已經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李滄海的。

  「滄海，別說了，留著點力氣，小師叔這就想辦法救你！」

  然而，李滄海卻是笑著搖頭道。

  「小師叔，這是我的劫，躲不了的。」

  看著李滄海的微笑和那明亮如鏡的眼眸，項雲心臟再次狠狠抽痛！

  他知道，李滄海恐怕早已經知曉了，她乃是天龍世界位面核心的事實。

  然而，項雲卻是連連搖頭。

  「不，不……一定救得了的！一定可以的！」

  說著，他輕輕將李滄海身子扶下，靠坐在自己的身邊，又以精神力探查李滄海的身軀，一番探查之下，項雲卻是愣住了。

  李滄海體內的經脈、臟腑、一切竟都在快速的消失……她乃是這座位面空間化形而成，而此刻，她的化形似乎正在潰散，項雲根本無從施救。

  漸漸地，李滄海的傷口中，也已經不再湧出鮮血，而是一種精純的靈力，正在不斷從傷口中散失，隨著靈力的散失，李滄海的身軀，竟開始漸漸虛化！

  項雲大驚，顧不得男女有別，伸手想要捂住傷口，不讓靈力散失。

  然而，這股力量仿佛沒有實體一般，直接從項雲掌心穿過，無情的流逝。

  「怎麼會這樣？」

  項雲心中焦急萬分，卻是毫無辦法，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如同無數尖刀刺入自己的心臟，刺痛萬分！

  看著項雲面上的焦急、自責的痛苦神情，李滄海眼中不禁湧現出既心痛，又甜蜜的複雜神色，她輕聲說道。

  「小師叔，我……我好冷，你能抱抱我嗎？」

  項雲深吸一口氣，一言不發，將李滄海緊緊摟在懷中。

  李滄海纖細的嬌軀，依偎在項雲的懷裡，感受著他那溫暖的胸膛，臉上不由浮起一抹紅暈，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這就是她一直期待的溫度呀，如今終於能夠感受到了，只可惜，時間太匆匆。

  「小師叔，你為什麼不早點出現。」

  懷中的李滄海，聲音微弱的呢喃著，一字一句，聽在項雲耳中，卻如此的刻骨銘心！

  李滄海繼續呢喃著。

  「小師叔，你為什麼不早點出現，那樣……我就能夠聽完你講的西遊記，吃到更多……小師叔做的好吃的了……

  你閉關的這些日子裡，我也在學習做菜呢，我好想親手給小師叔做一頓飯菜，還有，小師叔教我的劍法，我都有好好修煉呢……」

  項雲就這麼抱著李滄海那漸漸冰涼，虛化的身軀，聽著她低聲呢喃著。

  講述著那些，她想要做的事，一件一件，全都記在心中！

  李滄海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身上的溫度也已經快要散盡，雙眸更是黯淡的，仿佛即將泯滅的星辰！

  此刻，正值黃昏，夕陽的餘暉透過雲霞和晶瑩的雪花，照耀在項雲與李滄海的身上。

  兩人不約而同的，望向了遠處夕陽。

  這一刻，李滄海黯淡的眼眸，再次亮起，釋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小師叔，你知道嗎，那日黃昏，你帶我飛上天空，看到的夕陽，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的風景！

  我好想能夠再飛得更高一些，更遠一些，永遠是最美的風景……」

  這一刻，懷中的佳人，臉上再度綻放出一抹，令萬物失色的絕美笑顏，她在項雲的耳邊，留下了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聲音！

  「我的小師叔，再見了……」

  一滴晶瑩的淚珠低落，尚未落地，卻已經化為了塵埃！

  如同夢幻泡影，李滄海虛幻的身軀，也終於化作一蓬瑩瑩光輝，融入了這片天空。

  項雲懷中驟然一空，那一刻，他的心中仿佛也突然缺失了一塊。

  她愛慕他，如同飛蛾撲火，甘願犧牲一切，卻只為那一瞬間的炙熱與光明。

  而他對她，原本只有對於晚輩的寵愛，但此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對於李滄海的情感，究竟為何物？

  項雲目光空洞的，呆坐在這片廢墟，默默無語。

  良久，他忽然低頭看到自己的腰間，那裡繫著一枚玉佩，他認得，那是李滄海的玉佩，生而有之。

  項雲緩緩伸手，取下這枚玉佩，上面似乎還有一絲餘溫，那是她在彌留之際，親手佩戴在自己身上的。

  項雲緊緊握住手中的玉佩，將它貼在自己胸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望著那即將落下的夕陽，喃喃自語。

  「小師叔答應你，今後會帶著你，看遍宇宙的每一處風景……」

  夕陽終究落下了，夜幕降臨大地。

  項雲獨自一人，在廢墟上呆坐了三天三夜。

  最終，在逍遙子等人苦勸之下，項雲終於起身，他一言不發的前往了清風殿中……

  時光飛逝，年復一年，轉眼間，項雲在天山之上，已經待了第十個年頭了。

  當年與幽神族小隊的那一戰，整個逍遙派幾乎被夷為平地，連天山山脈都已經支離破碎。

  然而，如今山巔之上，卻再度搭建了一座座亭台樓閣，雄偉的宮門殿宇起伏，規模宏達，更勝往昔。

  而天山之上，如今也是靈氣逼人，山峰拔高千丈，雄奇壯闊，如一劍凌霄，屹立在這天地之間！

  一切都是日新月異，欣欣向榮，而唯一沒變的，恐怕便是那座屹立在天山東側，靠近後山的清風殿了。

  一切都還保持著當年的模樣，老舊頹圮的殿壁之上，甚至還有著當年那場大戰，留下了的猙獰裂紋。

  這十年來，項雲就在這座破舊的殿宇中閉關修煉，說是閉關，也不算是閉關。

  因為，每日黎明前，項雲總會獨自一人來到後山崖邊，佇立不動，直到黃昏過後，夜幕降臨，他才返回殿中修煉。

  這十年來，無論寒冬酷暑，風霜雨雪，日日不變。

  如此的作息，持續了整整十年，因為有逍逍遙派掌門逍遙子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隨意踏入清風殿和後山半步。

  沒有人敢打攪項雲，也沒有人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

  這已經是第十個年頭的冬季了，漫天大雪，紛紛揚揚，一如當年的那場大雪，飄飄灑灑，鋪滿了後山。

  項雲獨自一人立在崖邊，從黎明佇立到黃昏，當看到那抹夕陽，漸漸消逝，徹底隱沒，他終於是長嘆一聲，自語道。

  「原來……等待是如此不好受。」

  而當年那個女子，也是曾日復一日的等待在這裡，無怨無悔。

  輕輕搖頭，項雲轉身離去，卻不是朝著清風殿走去。

  十年來，他第一次離開了後山與清風殿的範圍，向著逍遙派正殿行去……

  （PS：寫這種情節，自己也好難受呀，有些人看著離自己很近，好像一直都會在自己身邊，但可能當你不注意的時候，一回頭，他們就已經走遠，珍惜所有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不要留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