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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七 全福(完)

2024-06-24 08:52:02 作者: 空留

  京城素來熱鬧,而今茶餘飯後的話題是太傅花芷。

  對,就是太傅花芷,而非攝政王妃,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對花芷的身份便默認了此一種。

  有先皇遺旨在前,現今皇上大婚已有半月,所有人都在猜太傅會如何做,據說民間還開了盤口,押注的人還挺多。

  花芷合上卷宗,抬頭看向對面兩人,一個是她的大弟子,大慶的主宰,一個是她親弟,未來必然成就不會低,這樣的兩人受教於她,待她百年,史書上必將有她重重一筆。

  將官帽取下托在手中輕輕撫過,花芷將之輕輕放到案几上,又將太傅官印從袖中取出放到官帽旁邊,她起身朝著皇上跪了下去額頭觸地,「花芷,不負先皇所託。」

  皇上只覺得喉頭一梗,太傅的決定他早有預料,可他仍然希望這一日能慢些到來,他甚至想說先皇有遺旨,他也有金口玉令,他可以重新封她為太傅,繼續受教她門下,可話在嘴邊滾了幾滾,他只是沉默著起身上前雙手將人託了起來,然後退後一步長身一禮,「太傅所教,學生一生受用。」

  花芷受了學生這一禮,幾年悉心教導,她自認受得起。

  「太傅無意仕途,朕便也不勉強,不過朕是太傅的學生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皇上眼睛隱隱有點紅,可他卻是笑著的,「太傅的藏書樓需得有朕一個位置,不能只偏心小師弟。」

  

  「臣有兩個弟子這一點從不曾忘。」花芷行禮告退,「臣在藏書樓靜候皇上到來。」

  三個人的偏殿只剩兩人,花柏林看著官帽率先打破了沉默,「以後太傅無需再寒來暑往的進宮來,您該放心才是,不過是換了個地方授課罷了,您說是不是。」

  看著笑容狡黠的花柏林,皇帝心頭頓覺敞亮,可不就是如此,他的先生只是不再掛著太傅這個虛職處處受制勞累奔波而已,是他先生這一點可沒有改變,最多以後把授課地點換到攝政王府便是,還免了先生奔波之苦。

  之後數年,兩人真做到了他們所說的這般,一月總有幾日兩人會前去攝政王府,就在那座藏書樓內得先生授課,學生依舊是他們兩人,曾寒偶爾會去聽一聽,可走的道不同,多數時候他會在樓下安靜的看書。

  無需刻意拉近關係,在這樣的環境下一起成長起來的三人天然就比其他人更親近,即便後來花芷不再授課,這個藏書樓也是他們最常來的地方。

  在這裡,哪怕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在墨香中靜坐上半日或者小憩片刻也覺得滿足,也因為這個藏書樓,將大慶帶入盛世的昌治帝從不曾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後世史學家研究大慶時有無數分歧,唯一點無人有異議:是花芷成就了昌治帝。

  眼下說這些還太遠,太傅掛印之事在很是熱鬧了一番後漸漸歸於平靜,卸了身上擔子的花芷根本不需要適應就愉快的鑽進了藏書樓,在很久之前她就想做的一件事現在終於有時間做了,就是手受罪了點。

  將她手指頭上的水泡挑破,顧晏惜心疼不已,邊給她上藥邊道:「府里養著那許多人做什麼用的,做竹簡這等粗活哪裡就需要你親力親為了。」

  「我是還沒掌握技巧。」雖說手指頭疼得很,花芷仍興致不減,「我以後賦閒在家,總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顧晏惜舉起她的手給她看,用事實告訴她這是受罪。

  「掌握好技巧就不會這樣了。」花芷動了動手指頭,經過精心醫治和日日不曾間斷的按摩,她的手基本完全恢復,只是力道仍是不及旁人,因著這個雖然這幾年她苦頭吃得多,可真真是半點力氣活都不曾做過,這突然上手就顯得格外沒用。

  顧晏惜說不服她,可又心疼她手受傷,只得一下衙就趕回家陪著她一起做竹簡,漸漸的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成一人做竹簡,花芷則在一邊將竹簡製成簡牘。

  在顧晏惜越來越閒,乃至後來只掛個空名不再上朝理事後,兩人湊在一起做竹簡,制簡牘,將典籍抄撰上去便成了兩人的日常。

  花家的小子們會常過來幫忙,沒人問花芷為何要多此一舉,他們就覺得長姐做什麼都是有道理的,花芷也就不解釋有多少巨著因紙張的不易保存而失傳,有多少醫書到了後世成了不能確定是否存在過的傳說,又有多少前人心血沒有發揮出它的價值就消散在時光的洪流中,出格招禍的事她不能做,可這樁事不牽涉任何人的利益,無人能說她什麼。

  每次過來也必會要幫著忙活一陣的皇帝卻是有些明白的,他的先生不止一次感慨過歷史上有多少珍貴典籍如今已不復存在,先生這是不想後人也有她這樣的遺憾,哪怕免去這份遺憾是如此重大的一個工程,它很可能會要占據先生往後多年的時間。

  「有何不好呢?」花芷笑著朝進了院子的攝政王揮了揮手,「我已經擁有了這許多,位尊人貴,夫君疼愛,學生上進,比起許多人來都幸福得過份,再不做點什麼,我都怕老天爺會看不過眼將這些收回去。」

  任夫君將披風繫上,花芷不著痕跡的蹭了蹭他手背,「更何況這是我許久之前就想做的事,我很開心能達成所願。」

  先生是真的很開心,所以才能笑得這般明媚,皇上看著院中那些花家子認真做活的模樣不自覺的嘴角上揚,他喜歡這裡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去請於老過來。」

  顧晏惜的話讓附近聽到的幾人都看過來,並且下意識的就往花芷看去。

  花芷眨了眨眼,她怎麼了嗎?她不知道啊!

  「沒有血色。」

  皇上離得近,細看之下發現確實如此,他忙問,「先生可有覺得哪兒不舒坦?」

  花芷感受了一番,微微搖頭,她覺得還好。

  可好不好的她說了不算,於老號過脈後騰的站了起來,就在眾人以為他要說什麼時他又坐了下去,繃著臉閉上眼重又號起脈來,眾人有點被嚇著了,心都高高懸了起來。

  就在眾人等得都要忍耐不住了時,於老才長長吁出一口氣,睜開眼睛道:「王爺大喜,王妃這是喜脈。」

  顧晏惜腦子裡嗡的一聲剎時一片空白,素來威嚴的臉上竟是露出些不知所措來,在娶阿芷之前他就做好了沒有親生骨肉的心理準備,甚至想過待時機合適了正式將曾寒過繼過來,現在是……不用了?

  反倒是花芷在驚喜過後反應過來,忙追問道:「孩子可好?我需要做些什麼?」

  「怎樣舒服王妃怎麼來就是,日子還短,眼下瞧著是沒什麼問題,王妃不用過於擔心。」

  「是,多謝您。」花芷伸手拉了拉還沒回過神來的男人,想朝他笑一笑,卻覺得鼻子有點酸,沒有孩子就是絕了後,尤其是在這個年代,以攝政王之尊她懂晏惜有多大的壓力,可他從不曾將這壓力轉接到她身上來,而是一力扛了起來沒讓她承擔半分,他從不說愛,可所言所行卻將愛做到了滿分。

  她這一生,真的圓滿了。

  屋外陽光正好,而屋內所有人的笑臉比陽光更燦爛,得了消息的太皇太后將一柱香插入香爐,走到門外看著枝頭嘰嘰喳喳叫著的喜鵲唇角上揚。

  真是,太好了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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