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朝暮的回憶

  月源將事情簡單的進行了轉達。

  燕聽了，並且退步了。

  他低著眸子，距離太遠，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那抹身影明明風華絕代，此刻卻顯得悲涼且孤寂。

  不過月源也懶得同情他，移動了腳步，離開了最核心的區域。

  

  腳下是漫天的虛空，周身都是黑暗，他身無旁物，也只有一個月球。

  離開之際，有一人與他擦肩而過，停在了他前面。

  是朝暮。

  也許是經歷的風雨太多了，他渾身都有掩蓋不住的滄桑。

  他下意識停住了腳步，看著攔他路的男子，問道，「你找我有事？」

  朝暮年紀雖大，外表卻還是青年的模樣，但那種歷經風雨的疲憊卻怎麼也蓋不住，明明看起來很年輕，身上卻滿是蒼老的氣息。

  面對這話，他點了點頭。

  月源不明所以，「什麼事？」

  朝暮頓了頓，周邊的爆炸聲又響起了，「平衡冕下，我想以靈星負責人的身份拜託您一件事。」

  沒有聽到回答，他也不在意，「我死後，勞煩您幫我，攔著燕燕。」

  白團團還以為他是過來解釋的，沒想到卻是過來求人的。

  它一時間有些驚訝，「既然你知道自己會死，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朝暮回頭，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在腦海里封印了許多年的記憶在這一刻被翻動。

  他有過最好的朋友，最可靠的同伴，最慈愛的師長，可是現在，好像什麼都沒有剩下。

  半生風雨，他很想要抓住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抓不住。

  「你們知道靈星嗎？」

  「聽說過。」

  聽到這裡，朝暮沉默了幾秒，「也是，如果不是【暴食】的話，誰又聽說過它。」

  朝暮想起了那被封印的【暴食】。

  為什麼要將其餘的世界拖下水呢？

  沒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只是因為啟智的封印維持不住了。

  一旦開始回憶，記憶就會不斷的湧上來。

  朝暮原本以為，他就靜靜的等待著死亡，將這個責任託付給下一個人，他這一生也就這麼完成了。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

  封印解封的速度比他想像中的要快，他還沒有死亡，屬於【暴食】的侵蝕之力就蔓延了靈星，一開始，他還能抵擋，可是後來，就連他也無能為力。

  看著靈星的生靈塗炭，他的家鄉變成了人間煉獄。

  可是他們的神再也不會出現。

  他的世界到處都瀰漫著絕望。

  人們悽厲的慘叫響徹了天地。

  恍惚間，他又看見那血淋淋的地獄，以及鼻尖那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連帶著他的衣服都濕漉漉的，因為血跡從來都沒有幹過。

  朝暮站在最高的位置上，看見了眾人臉上痛苦的表情，那一刻，糾結與不忍變成了無盡的惡意。

  他無力閉上了眼。

  拿著元蒼留下的能量，走進了那個鐵皮盒子。

  走進盒子的時候，他全身都在顫抖，整個人癲狂無比，渾身的抽搐，像個瘋子一樣往自己身上捅刀。

  那時候，朝暮倒在了地上。

  透過那扇小小門看見了硝煙遍地，眾人的哭聲一陣陣的傳來，在他耳邊不停的哭，滿是痛苦與絕望的話語宛若無數把刀，深深的刺入了他的靈魂之中。

  終於，他的眼眸變得通紅。

  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龐滑落。

  他沒有出聲，只是淚水打濕了地板。

  他一步步的爬向牆壁，用已經血跡斑斑的手，在原本刻滿了字的牆壁上寫下了那句話——對不起，我們真的堅持不住了。

  當時的朝暮趴在牆壁那邊，聲音沙啞，「對不起……」

  等他重新站起來的時候，眼中已經沒有眼淚了。

  他親手將鐵皮盒子給關上，將鑰匙緊緊的封印在孔上。

  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將它扔出了靈星。

  侵蝕的力量消失的那一刻，靈星得救了。

  白團團聽著，久久無言。

  對於那些被【暴食】迫害的世界來說，朝暮罪惡滔天，但對於靈星而言，他是偉大的救世主。

  誰都可以怪他。

  唯獨靈星不能。

  它欲言又止，「那你為什麼教導燕？」

  朝暮說道，「為了贖罪。」

  他將【暴食】扔到宇宙之後，就一路的跟著他。

  沒有了他的禁錮，鐵皮盒子飛得越來越快。

  他一路的跟著，看著它降落在每一個世界上，看著那個世界被它吞噬。

  朝暮是麻木的。

  他就像【暴食】的觀察者一樣，眼看著它變得越來越可怕。

  那股侵蝕能量越發強大，並且時不時的散到了各個世界上，凡是被這個能量侵蝕到的世界，都產生了變異。

  各種各式各樣的怪物由此產生。

  那看不見的愧疚就如同空氣一般，密密麻麻的朝著他而來，讓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在被凌遲。

  他很清楚，那些世界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全都是因為他。

  是他親手放出了這個惡魔。

  親手將他們送上了絕路。

  他看著一個個的世界變得支離破碎，渾渾噩噩的就這麼過著。

  直到有一天，他在其中一個世界不一樣的景色。

  有人在反抗。

  頓時的，他的腦子如同一聲驚雷，將他的神志拍了回來。

  朝暮知道，他總得做些什麼。

  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唯一有的，就只剩下元蒼留下的能量晶石。

  他將能量晶石一一發給了受能量侵蝕的世界。

  裡面的能量是啟智，能夠將人的實力再進一步。

  也就是那一次，那個世界好像發生了變化，受到能量的提點，有人的修行一日千里，開始跟侵蝕之力形成了對立之勢。

  但這也不過轉瞬即逝。

  剛建立起來的希望再次被折斷。

  當朝暮想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他感受到了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

  有新的神明出現。

  那是跟元蒼完全不一樣的神。

  濃郁的力量讓這個世界重新充滿了生機。

  她名為——新生。

  朝暮看著新的神明，悲喜交加，悲的是神誕生得太晚了，喜的是他好像知道了該怎麼贖罪。

  【暴食】感應到新任天道的力量，引來了它的食物，想要合力直接吞沒新生。

  這一次，朝暮強硬的將它帶走了。

  途中【暴食】逃跑了，它仿佛感應到了什麼，雀躍的朝著前方飛去。

  直到看到了一顆水藍色的星球。

  朝暮第一次聽到了它帶有情緒的聲音，歡快的、懷念的、不甘的、痛苦的……它帶著複雜的情緒朝著那個世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