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說話……算數」

  幾乎就在汪行對上那兩雙眼睛的瞬間，不講武德兩人突然改變了行動的方向，直直朝他撲過來！

  汪行驚異之時只是無措了一秒，他已經拿起了劍準備禦敵。

  樂尋氣得瞪大眼睛：「蠢貨！」

  這個時候內訌，誰也撈不著好處，如此魯莽，往日也罷，他當個笑話瞧瞧，可如今大敵當前，這些人亂來，他也會深受其害的！

  石心遠雖沒說什麼，卻也狠狠的皺起。

  汪行：「你們以為殺了我就能不死嗎？」

  他手腕一動，只待兩人上前之時，擋住對方的殺招，二打一，他一定打不過，尤其是被錢娢拿走了最重要的東西。

  如若不然，他只會比鄭慶更強。

  「來吧，我接招。」

  汪行蓄勢待發，葉長歡首當其衝，面目兇狠，長刀鋒利，看見汪行功過來的攻勢，一刀斬斷，看也不看一眼，精神力將人推開，聲音咬牙切齒：「起開吧你！」

  

  沒被襲擊反被推到一邊的汪行：「……」

  緊隨其後顧斯惡淡淡撇了他一眼，目不斜視的和他擦肩而過。

  汪行：「……」

  「怎麼回事？」

  他皺眉不解，若不想要趁機殺他，那方才的動作又算是什麼？

  難道一開始都是他想多了嗎？

  他茫然了幾秒，衣擺就被罡風吹起，如此大的強度，連修士的眼睛都險些睜不開。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恐怖的氣息。

  汪行：「！」

  「轟！」

  巨大的爆炸光將他淹沒，鄭慶只是頓了一下，流雲棍根本無法偏離，既然如此，他也不必收手，反而加重力道，確保汪行不死，但足矣讓其重傷難行。

  「打中了！」

  錢娢驚呼，眼中閃爍著兇殘的光。

  叛者必死，對她而言，是不是她殺的也不重要了。

  葉長歡呼吸急喘，想要將一個築基中期的致命一招吸引過來，談何容易，可惜……

  「這樣還不行。」

  無主之風一吹，塵土快速的被吹散開來，誰都以為實力並非那麼突出的汪行一定不會有活路，瞧見的不過是他的屍骸罷了，這一場驚險異常的大比，因為他的死而落幕彈出，第一是樂尋和鄭慶並列。

  而石心遠穩定發揮，證明了自己的名頭並非浪得虛名，葉長歡顧斯惡二人異軍突起，算是因這一戰嶄露頭角。

  但很快人們就看清楚了露出的人影，身上的衣裳破破爛爛，受的傷不輕，卻還沒到動彈不得的地步，甚至站的穩穩噹噹。

  「南面雜役處的人都這麼猛的嗎？這樣一擊，他居然還能活著。」

  其他雜役處的弟子徹底拋開了往日的偏見。

  「不過顧斯善和顧斯惡也是好狠的心，居然引鄭慶去殺汪行，也對，汪行一死他們就不必被鄭慶壓著打了。」

  「說到底鄭慶也沒想殺汪行不是嗎？從頭到尾他想要殺得都是所有人。」

  「你們該死！」

  汪行死死地盯著葉長歡和顧斯惡。

  葉長歡大笑一聲：「有本事你來殺便是！」

  說著她居然朝著鄭慶而去，青鋒發出刀鳴，熊熊烈火將刀身燒的通紅，炙熱的火焰讓周圍的空氣也燒的扭曲，如同一顆紅色的太陽，直衝鄭慶的心口，快到讓人肉眼看得見一條紅色的直線發射出去。

  「偷天換日！」

  與此同時，地面突然裂開，空氣越發乾燥起來，冰錐破土而出，直穿鄭慶的腳底，鏽劍散發出藍色的幽光，襯得主人的黑瞳也變成了藍色。

  這是兩人第一次這麼全心全意的合作，不得不說，默契與威力並行，顧斯惡幾乎一眼就對準了鄭慶的中門，那裡是他的弱點之一，卻不是絕對的弱點，不過想要激怒他，足夠了。

  劍芒變長，一火一冰，讓觀者只覺天地撕裂一般。

  「一劍霜華！」

  狂風四起，鄭慶殺紅了眼，嗅到威嚴抬頭，怒然一棍下去：「爾等都得死！」

  在場的眾人都感覺到了心口一陣壓迫難受，肩上亦是如此，流雲棍變大之後，讓他們頭頂也一片陰暗。

  這一招下去，就是樂尋和石心遠也露出驚駭之色。

  如此威勢，比他們之前的還要強上兩倍不止，如果之前還覺得有些希望的話，現在就只剩下頹然的無力，他們根本不是對手。

  樂尋幾乎下意識的就摸到了爺爺來之前給的符紙。

  什麼驕傲什麼尊嚴拋之腦後。

  連著他的入道下的唯我為尊。

  「噗！」

  道心不穩，他吐出一口鮮血，看著紅藍之勢，握著劍的手因為太用力已經開始發抖，眼中湧起瘋狂的嫉恨。

  他又想起了爺爺在看見二人時凝重的眼神，他不明白，明明就是兩個廢靈根，憑什麼以為他們就比他強？這些年他勤勤懇懇不曾懈怠，為何要用兩個廢靈根來羞辱他。

  可他看到眼前的殺招時，再不願意承認也得承認，如果對上這殺招的是自己，他無法保證自己會不會忍得住不動用手中的符紙。

  不止這兩個廢靈根，還有那個鄭慶，他們怎麼配？

  沖天的威力將秘境的天空的白雲直接呈圓形沖開，露出黑暗的漩渦，葉長歡和顧斯惡雖早有準備撤開，但實力差距還是太大，受傷必不可免。

  葉長歡塞了兩粒丹藥進嘴，壓住涌到喉間的腥甜，身上的小傷無數，冷冷的盯著對面。

  顧斯惡沒好多少，倒退的腳步罕見的紊亂了不少。

  「啊啊啊啊！」

  心口和中門都是兩處最為明顯的弱點，鄭慶實力再強，也不可以同時護住兩處，於是抬手擋住了中門，心口卻被那「紅日」插了進去！

  他身上的法衣不凡，燒的血紅的青鋒最開始並不能破開，最後直接被壓碎成碎片，法衣左邊徹底被撕裂，無數碎片的刀刃插進了鄭慶的心口處，高熱的溫度讓他的血肉發出燒焦的味道。

  「該死、你們都該死！」

  鄭慶徹底暴怒，理智完全喪失。

  怒火直指葉長歡和顧斯惡。

  早料到會是這個結果，葉長歡和顧斯惡已經熟練的朝著汪行的方向掠去。

  才吃下丹藥緩了口氣的汪行：「……」

  「你們欺人太甚！」汪行壓不住怒火。

  「你若想要活命，便說出他的弱點，如若不然，引他殺你同樣能讓我等逃出生天！」

  葉長歡可沒有光明正大的理念，她冷笑道：「你以為他殺了我們，你可以活命？之前或許可以，現在徹底殺紅了眼的呢？」

  汪行第一次遇到如此不擇手段讓人憋火的事來，卻又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尤其是聽見葉長歡的話，其他三人皆是驚異。

  「你知道鄭慶的弱點？」

  自此，那三雙眼睛也沉默的盯著他了。

  他好似被圍起來被注視著的案板魚肉，幾人皆是一副磨刀霍霍。

  汪行才激起的怒氣：「……」

  欺人太甚！

  錢娢最受不了現在被壓著打捲入其中的鳥氣，拳頭握緊：「你知道還不快說，如若不然，我死也要拉著你一道死！」

  汪行看了她一眼。

  石心遠也道：「這個時候還不說出，莫不是和此人一夥的？想要練手斬殺我們？」

  「墨跡什麼！他不說，我們幾人聯手，一起殺了也能被彈出去！」

  樂尋陰惻惻的道。

  這是葉長歡和顧斯惡給他準備好的絕路，今日無論如何，不是他死就是鄭慶死，只是他現在還有選擇權。

  汪行臉色的怒氣消散，快速恢復了平靜，清楚處境之後，根本沒有猶豫的開口：「攻他右胸口。」

  「只要擊中，他連練氣十層都不如。」

  話音落下，其他幾人明了。

  知道汪行沒有說謊的必要，那對他百害而無一利。

  之前那股怎麼攻擊都殺不死的無力感消散了下去。

  「看我的天罡之氣！」

  樂尋在所有人之前最先出手，用出了最強一招，直直對著鄭慶的右胸口，露出一個猙獰的笑：

  「去死吧，第一本就該是我的！」

  「躲開！」

  石心遠大喝一聲。

  右胸口是弱點，他們知道，鄭慶難道自己不知道嗎？對於自己的致命弱點，若是真的那麼容易碰到，那他們還折騰什麼？！

  果然，他的劍離鄭慶的右胸口三尺遠的時候，鄭慶直接放棄了防禦，一手抓住劍刃，一棍砸向樂尋，威勢之大，直接將樂尋淹沒。

  「尋兒！」

  上清殿樂虛直接驚得站了起來，身上的氣息不穩。

  在場的人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秘境之中。

  看見樂尋狼狽逃出時方才心跳如雷。

  但樂尋的情況並不樂觀，他的握劍的右手流血如注，無力的垂了下來。

  樂虛像是喪失力氣，重重的坐回椅子上。

  這樣的傷勢，這隻手幾乎廢了。

  一個劍客拿不起劍，該是什麼情形？

  要知道修士修煉到元嬰也不過才斷肢可接，想要斷肢重生，得到煉虛期，樂尋一個築基，到元嬰都是遙遙無期，更別說煉虛。

  樂尋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眼睛瞬間血紅，看著自己毫無知覺的右手，發出憤怒的吼叫。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他這副模樣可謂理智全失。

  可惜無人在意，被差點傷到右胸口的鄭慶徹底失控，其他幾人被捲入絕境的死門之中。

  「護得太緊，根本無法靠近！」

  石心遠惱火。

  「這是什麼烏龜殼！」錢娢汗如雨下，汪行雖暫時和他們站在統一戰線上，可幫助並不大。

  葉長歡手中已經是一把新的刀，臉色多了一絲疲色。

  「我們與築基中期，如同天塹。」

  顧斯惡無言，知道再多，經歷再多，實力不濟，依舊是無妄空談。

  他靈魂開始一絲一絲的抽痛。

  這是當初在化丹城動用靈力的後果。

  系統積極的出主意：【宿主，你要不趁現在炮灰反派不注意，一刀捅過去，殺了他出去吧。】

  葉長歡聲音沒有起伏：「我保證你絕對不想看到你再說下去的後果。」

  【……】

  在這場死局之中，樂尋抬起頭：

  「我有辦法殺掉他。」

  他用左手拿出了那張符紙，金丹修士淡淡的威壓讓幾人紛紛側目。

  「只要你們牽制住他，我就有辦法要他的命，其他的我皆可以不論，我必須要他的命！」

  他的語氣滿是怨毒。

  恨不得把鄭慶剝皮抽筋。

  「我們憑什麼信你？你現在可以隨意殺掉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石心遠反問，自從樂尋拿出那張符紙的時候，他們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樂尋露出詭異的笑：「正是如此，所以我若是想殺你們，還需要商量嗎？」

  「……」

  他狠狠的道：「他讓我修途斷送，我就要他的命！你們沒有別的選擇，想要活命就得聽我的！顧斯善顧斯惡，你們覺得呢？！」

  葉長歡抬眸：「合作愉快。」

  可為了防備樂尋，其他幾人皆是留了防備的手段。

  譬如石心遠身上穿上了下品法衣，汪行和錢娢幫助並不大，兩人無需插手，而葉長歡和顧斯惡。

  葉長歡看著顧斯惡破掉的大半衣角：「……」

  顧斯惡看著葉長歡乾癟的乾坤袋：「……」

  兩人四目相對，短暫的相顧無言。

  葉長歡：「你為我防禦。」

  顧斯惡皺眉不平：「憑什麼？」

  葉長歡：「憑我先提出來的，你為何不早說？是因為不想嗎？」

  慢了半拍錯失良機的顧斯惡：「……」

  「你便放心我為你防禦？」

  葉長歡：「你說話算數嗎？」

  他頓了頓，握緊了長劍，到底沒有撒謊的習慣，實話實說：

  「算。」

  葉長歡靈氣匯集，震開周邊的亂竄的罡風，嗤笑一聲：

  「我不也是別無選擇？」

  兩人都沒靈石買法衣，修道一來靈石一入乾坤袋就立刻被修煉所化，至於其他？

  破破爛爛縫縫補補又一年。

  快速的安排好了各自的事宜，石心遠主攻身後，因為樂尋也會選在身後偷襲，她必須得護一個，同時也承擔著被樂尋最可能偷襲的危險。

  葉長歡主攻正面，牽制鄭慶的注意力，顧斯惡作為輔助防禦。兩人直面鄭慶的怒火攻勢，危險相對於石心遠半斤八兩。

  符紙只有一張，他們必須保證一擊必中。

  「五嶽無形！」

  石心遠最先出擊，體修的長棍帶著重壓，頗有劈山斬海的氣勢，朝著鄭慶的後腦勺。

  若是普通築基初期的修士，被這一棍下去，只會當場斃命，但鄭慶不是築基初期，他反應極快，避開了這一棍，準備反擊。一把劍比他更快，擦著他的臉飛過，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吼！」

  鄭慶發出了不似人叫的怒吼，一棍砸向顧斯惡。

  也就是這時，葉長歡幾乎將體內的靈氣耗盡了九成，紅色的光芒染遍了秘境虛假的天幕，風聲呼嘯，空氣與靈氣激盪，霎時間飛沙走石。

  在場的人都感覺到周圍的氣溫上升了不少，空中無故浮現一道道火焰，五把長刀飛速旋轉，似五顆太陽圍繞在她的四周，她冷冷的對準鄭慶的右胸口。

  這一擊下去，無異於老虎身上拔毛，自尋死路的做法，但她沒有猶豫，右手一揮，五把長刀沖了過去！

  第一把還沒碰到就被鄭慶一棍打碎！

  第二把碰到了卻被法衣死死護住，再次震碎！

  第三把緊隨其後，法衣終於被撕裂。

  第四把轟然一刺，法衣徹底破碎！

  第五把，直擊鄭慶右胸口！

  「不！滾出去！滾！」

  鄭慶死死抓住第五把長刀，火焰燎起他的手掌，卻依舊還有往前鑽的意思。

  「破！」

  顧斯惡和石心遠趁機再次出擊。

  因為消耗了大量靈氣，葉長歡已經有些體力不支，卻厲聲道：「樂尋，你還在等什麼？！」

  樂尋拿著符紙，靈氣一點一點的注入，他死死地盯著鄭慶的右胸口後背，在大戰成一團時，也透過這個位置，看著葉長歡和顧斯惡所在之地。

  那個男修擋在了前面，面色冷漠，女修則居高臨下的揮下屠刀。

  如此強大，也如此奪目。

  但明明，這本該是他的榮耀。

  是了，鄭慶他要殺，這兩個他也要殺，不止如此，石心遠也該被波及。

  自從用這張符紙開始，就徹底違背了唯我道的道途，他的入道功虧一簣。

  一箭四雕。

  這是他們該付出的代價。

  「樂尋！」

  石心遠也開始力不從心大喊。

  「找到了。」

  樂尋喃喃，就是這個角度，和鄭慶幾乎重合。

  符紙燃起，金丹期致命一擊的威壓徹底釋放，一道巨大的金光破開天際，和它比起來，鄭慶根本不夠看。

  「去！殺了他們！」

  樂尋大喝一聲。

  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貫穿鄭慶的右胸口！

  「噗噗！」

  「啊啊啊啊！」

  鄭慶發出哀嚎，渾身靈氣快速消散，嘭的倒在地上。

  但這並不算完，金光穿過鄭慶，直衝顧斯惡和葉長歡的方向！

  一切發生的太快，顧斯惡一躍而起，鏽劍飛到他的身前，靈氣匯集，四周立刻凝結成冰，成為厚厚的冰牆。

  但這並不夠，無論怎麼防備，那都是金丹期的攻勢，絕對的碾壓，絕對的威懾。

  「回來！」

  葉長歡想要去拉人。

  根本來不及。

  冰牆破開，鏽劍發出嘶鳴，重重的被彈飛倒插入地面，餘波直接危及四周，樂尋早有準備借石心遠擋住，石心遠倒退數十米，到底倒在地上吐血三口。

  更別說被一擊即中的顧斯惡。

  「咔嚓」

  是骨頭碎裂的聲音，修士的胸口肋骨直接斷開，牽連這各處靈氣的丹田也如同被切掉接頭的藕絲，他在轉瞬之間變成了一個凡人，靈氣全無。

  葉長歡抵住了他的後背，同樣被撕裂了血肉，雖比承受了大半攻勢的顧斯惡好不少，可還被退了數十米才停下。

  她有些站不穩，將人安全落地沒讓砸成肉餅後有點顫抖的開口：「死了沒？」

  她懷疑顧斯惡八成死了。

  不然她為什麼一點感覺不到對方身上靈氣的浮動？

  沒有聲音。

  葉長歡呼吸一滯，一把丹藥往裡塞，她才看清楚，現在的顧斯惡簡直慘不忍睹。

  渾身經脈寸斷，骨頭更不知斷了多少，胸口一個巨大的血窟窿，丹田處的蓮台直接斷了聯繫，沒有靈氣周璇，他不過是個凡人，垂死的凡人。

  倒是那張死人臉依舊，就是蒼白了一些，眼睛緊閉，氣息全無。

  葉長歡腦袋有一瞬空白，眼中罕見的露出了茫然。

  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聲音微不可聞：

  「我說話……算數。」

  語氣平淡也固執，這種固執讓葉長歡想到以往在現代社會聽到的笑話，男人死了你填他身高179時他都能爬出來說180。

  心中千迴百轉，無數念頭塞進她的腦袋裡，她沒忍住。

  真沒忍住。

  是以她咬牙切齒的罵：

  「你大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