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回鄉

  安玉城到現在連自己的名字都不太會寫。

  他也不知道什麼樣算是寫得好，但是能感覺出來蘇雲醉寫的很工整，就很好看，不禁有些佩服這個小弟弟。

  蘇雲珠則是見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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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她不一樣，蘇雲醉的性子從小就比較文靜，三歲的時候就經常往書房跑，看著爹爹做公務。

  爹爹會抽空教蘇雲醉寫一些簡單的字，蘇雲醉也喜歡，常常悶在書房裡就是小半天，蘇雲珠找他比畫幾下都拉不動人。

  這會兒見他又在努力地寫那些讓自己看了犯困的字，蘇雲珠也沒打擾，百無聊賴地在書房轉了一圈兒，然後發現架子上面擺著的西洋鐘被修好了。

  「這是誰修的？是爹爹嗎？」蘇雲珠指著問正在寫字的蘇雲醉。

  蘇雲醉正好寫完了一頁紙，聞言放下筆，抬頭看過去，點了點頭，「是我和爹爹一起修的。」

  「這是什麼東西？我都沒見過！」安玉城見那長盒子一樣的東西會自己動，感覺很是稀奇，跑過去湊近了瞧，還想伸手拿下來。

  蘇雲珠制止了他，「你別砸到自己，這個西洋鍾挺沉的，而且很不結實，要是再摔一下就又壞了。」

  西洋鍾挺大一個，是關山從爪哇國新帶回來的玩意兒，據說在爪哇國也還沒有量產，關山手上總共才三個，拿了一個過來送袁相柳和蘇瀟。

  這東西剛拿來的時候，蘇雲珠和蘇雲醉都挺喜歡。

  結果前天蘇雲珠拉著蘇雲醉陪自己比武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西洋鍾，西洋鍾從書桌上掉下來摔到地上，雖然不至於七零八落，但是也壞掉了。

  原本這東西估量時間是非常準的，壞了之後就變得時快時慢，蘇雲珠知道自己闖了禍，費好大功夫也沒修上，最後只能告訴袁相柳和蘇瀟。

  這東西便被暫時擺在了架子上。

  沒想到被袁相柳和蘇雲醉修上了。

  「你們家的新鮮玩意兒可真多。」安玉城一臉羨慕。

  「這個是計量時間的。」蘇雲醉解釋了一句，走過來，伸長小手臂將西洋鍾從架子上搬了下來，緊緊抱著放到了旁邊的書桌上。

  安玉城這才得以近距離看，見裡面的時針一會動一下，比起沙漏什麼的可有意思多了。

  「這東西多少錢？我也要買一個回家玩。」安玉城問道。

  「這是關叔叔送給我們家的，有錢都買不到的。」蘇雲珠伸手拍了拍安玉城的肩膀，「不過你是我的小弟，我允許你可以隨時過來我家看這個鐘。」

  「老大！」安玉城從善如流，雙眼亮晶晶地叫了一聲。

  蘇雲珠對這個新收的小弟各種上道十分滿意，擺出了大姐大的架勢，「以後你就是我的頭號小弟了！」

  「爹爹很快就要回京了，咱們也會離開這裡的，到時候西洋鍾肯定也會帶上。」蘇雲醉一本正經地戳破了安玉城隨時來看的幻想。

  京城距鹽州是很遠很遠的，安玉城一路從京城過來，自然知道有多遠，表情頓時變得僵硬。

  蘇雲醉見他可憐巴巴的，又安慰了一句，「鹽州是爪哇國來這裡的港口，爪哇國有什麼好東西都是先帶來鹽州，鹽州的商隊就是做這個生意的。以後你在這邊，爪哇國再過來什麼好東西你都能先收到。」

  安玉城這才恢復了笑容，上前抱了抱蘇雲醉，「雲醉老大，你真好。」

  「……」蘇雲珠。

  她剛收的小弟這就叛變了。

  ……

  袁相柳這幾年將鹽州打理得井井有條，整個鹽州百姓的生活都是蒸蒸日上，接任的官員只要好好治理，自然會更上一層樓。

  兩相交接也就簡單許多，鹽州府一沒什麼爛帳，二也有不少余錢，一些難纏的勢力早在袁相柳上任之後就清剿得差不多了。

  幾個大商賈都是袁相柳這幾年親手扶持起來的，以方家為首，哪怕稱不上多麼良善，也都是有底線的商人，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能。

  往下推行的政策也都實行得差不多了，自從種植了洋芋，又用了來自爪哇國的一些肥田方法，整個鹽州的糧產也是節節攀升。

  如今糧價遠不如袁相柳剛到任時那麼高，甚至已經低於蘇城那邊了。

  鹽價就更不用說，推行了袁相柳當初提出的制度之後，食鹽的產量節節攀升，整個大盛朝都有受益，這幾年拉低了整體的鹽價將近一倍。

  鹽州本來就是製鹽大州，如今鹽價可以說是整個大盛朝最低的，現在便是真有販賣私鹽，百姓都懶得找關係買，畢竟官鹽也不貴。

  安逸辰翻過這些年來的卷宗，越發感嘆袁相柳這五年沒少忙活，將鹽州這樣一個貧苦之地，治理成如今這樣富庶堪比蘇城的地方。

  他調任過來可以說是坐享其成，也可以說是皇帝為了給他鍍金來的，在這樣的地方，只要好好治理，不出大錯，五年任期一到都能拿個評優，回到京城後官級也能水漲船高。

  兩人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把衙門的事務交接得差不多了，袁相柳一家又收拾了兩天的行李和東西，在第四天一早起程進京。

  這五年積攢的東西實在不少，林林總總裝了五大馬車。

  山高水遠，帶著兩個孩子安全也是緊要，袁相柳遣調了一百人隨行護衛，並且隨同蘇瀟的商隊一起出發。

  商隊和隨行侍衛走在前面，袁家的馬車慢慢悠悠行在後頭。

  蘇瀟挑開車簾兒，在馬車的行進中，看著後面住了五年的宅子漸行漸遠，頗有些感慨地嘆了口氣。

  這是袁相柳的第一個任地，傾注了她和袁相柳很多精力和感情，此番離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看看。

  還沒離開，蘇瀟就產生了一種近乎思鄉的情緒。

  正有些出神，旁邊袁相柳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手，輕輕在她掌心勾了勾。

  蘇瀟看他一眼，袁相柳朝她笑了笑，「以後想回來還是有機會回來的，也可以經常和安兄他們通信。」

  「安兄是個有能力的人，也會把鹽州治理好的。」

  幾句話說得蘇瀟心中安慰，她笑著點了點頭，「是啊，安大人一定會把鹽州治理得更好的。」

  兩人都露出笑容。

  正當這時，馬車突然慢了下來，車夫從外面將帘子掀開了一條縫，道，「大人，路上……」

  「發生什麼事了？」蘇瀟見他一臉難色，便探身出去瞧了一眼，而後愣了一下。

  只見路的兩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許多百姓，這些百姓並不擋著中間的官道，卻在路兩邊齊齊地跪了下來，看到蘇瀟掀開帘子探出身之後，一個個熱淚盈眶。

  「因為有袁大人才有鹽州城如今的好日子，謝謝袁大人！」

  「大人一路順遂。」

  「大人餘生康健！」

  「大人一路順風！平安喜樂！」

  這些人居然是前來送行的。

  也不知從哪聽到了他們今日要離開的消息。

  在這些百姓中，另外還有一些穿著錦衣的鄉紳和商賈，蘇瀟還在其中看到了方老爺和方夫人的身影。

  想來應該是這些商賈先得知了消息，告知了百姓們，這些百姓才自發地前來相送。

  袁相柳聽到第一個人的聲音之後就掀開車簾探出身子，此時已經鑽出轎廂，看著路兩邊激動落淚的百姓們，心中百感交集。

  他伸出手，朝兩邊的百姓揮了揮，「多謝諸位鄉親，本官都記下了，早些回去吧。」

  「爹爹，娘親，好多人都來送我們呀！」蘇雲珠和蘇雲醉從馬車兩邊的窗戶探出小腦袋，伸手朝著那些愛戴他們的百姓揮來揮去。

  蘇瀟從前聽茶館的先生偶爾說起一些江湖朝堂的故事，有一些清正廉明的好官治理地方有道，離任的時候受百姓擁戴，自發前來相送。

  她原本聽著的時候覺得沒什麼真實感，畢竟她那時連安平縣的縣太爺都沒見過。

  直到如今，這個受擁戴感激的人變成了她的相公，蘇瀟身為袁相柳的家人也與有榮焉。

  一直到馬車出了城，那些感激和祝福的聲音才漸漸遠去。

  城外青山綠木，正是花開季節。

  陽光明媚，是個十分晴好的天兒。

  袁相柳和蘇瀟的心情也如同這陽光一般豁然開朗。

  兩人一人懷裡抱著個崽兒，看著車窗外漸行漸遠的鹽州城門，心中默默道。

  再會，鹽州。

  ……

  蘇瀟一行人是在一個月後抵達安平縣的。

  官員調任之後都有一次回鄉的機會，一般是三到五天，皇帝給袁相柳開了恩赦，許他三個月回京。

  也就是說，除去路途上的時間，他們能在老家待上半月有餘，若是趕路快一些，便是待上一個月的時間都夠。

  時間是非常充裕的。

  兩人也就不緊不慢，中途還捎了信回安平縣告知親人們。

  傍晚抵達安平縣，蘇瀟直接就回了位於安平縣的宅子裡。

  當初前往鹽州時，宅子裡也是留了一些下人留守的，除了一個門房，還有兩個婆子和家丁，平時負責看門和灑掃。

  因著蘇蘭心和蘇玉堂他們經常會過來的原因，宅子大門平時都是開著的，門房一直守著。

  這會兒快要天黑了，門房靠在椅子上打著瞌睡，蘇瀟他們到門口了都沒發覺。

  蘇瀟清了清嗓子，咳了一聲。

  門房這才清醒過來，坐起了身子，看到門口出現的兩個人後，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

  「老爺！夫人！」

  蘇瀟笑看著他，「昨晚上沒睡好嗎？」

  門房趕緊起身，擦了擦睡出來的口水，有些不好意思，「是小人憊懶了。」

  「無妨。」蘇瀟擺擺手，走進了大門，「你年輕，偶爾貪睡也是尋常事，家中一切都好吧？」

  「都好都好。」門房趕緊把兩側大門拉得更開，恭迎主家回來，「張媽媽他們每日都要打掃一遍，都很乾淨的。」

  兩個小傢伙舟車勞頓，進城的時候就在馬車上睡著了，這會兒馬車停下也沒有醒。

  蘇雲珠睡得尤其香甜，可以說是雷打不動，被袁相柳從馬車上抱下來還在夢中囈語了幾句，無外乎就是那些舞刀弄槍收小弟的夢話，想來是個好夢。

  蘇雲醉睡得倒不是很踏實，被大壯抱下車之後便醒了過來，但也是迷迷糊糊地摟著大壯的脖子，四處瞧了瞧，發現身處陌生的宅子，開口問了一句，「這是哪裡？」

  剛醒來的聲音軟軟糯糯的，簡直萌化了人。

  蘇瀟過來從大壯手中接過了蘇雲醉，抱著他往宅子裡面去。

  「這是咱們老家的宅子，以前爹爹和你講過老家的事兒，還記得嗎？」

  「記得。」蘇雲醉因為才醒不久，不像平時一般嚴肅的板著個小臉，顯得呆呆萌萌軟軟乎乎的。

  「爹爹說老家的宅子是娘親做生意買的，很大也很好看，是爹爹和娘親住了許久的地方，爹爹從前就是在這兒讀書的。」

  蘇雲醉喜歡和袁相柳還有蘇瀟聊天，也喜歡聽一些詩書話本兒，各地見聞。

  蘇瀟和袁相柳平時什麼都會和他說一些，自然也包括老家的事兒。

  不過他因為出生在鹽州，對於老家並沒有什麼感覺，這也是第一次回來，看著大大的宅子，雖然不熟悉，卻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是了，咱們這次可以在這兒住上一段時間，這邊還有好多咱們的親人，你乾娘也住在這條街上，一會兒咱們吃了晚飯就去看你乾娘。」

  蘇瀟拖著蘇雲醉的屁股往上顛了顛，蘇雲醉摟住他的脖子問，「乾娘？」

  這也是他沒見過的人。

  「嗯。」蘇瀟勾起唇角，「你還在娘親肚子裡的時候，就被預定了，你乾娘長得可漂亮了，整個鹽州城都找不出那麼好看的，晚上就帶你去見。」

  沒等到晚上，聽到蘇瀟回來消息的蘇蘭心就先找了過來。

  蘇瀟住的這條街是安平縣相當繁華的一條街，住戶也都是富貴雲集，治安很好，離縣衙也比較近。

  蘇蘭心買宅子的時候自然首選也是這附近，結果也是巧，正好前面一戶人家的二進宅子要賣，價格比較適中，蘇蘭心當即便定了下來，經過一番整修之後，便住了進來。

  她的宅子和蘇瀟這間宅子只隔了三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