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你羞不羞

  「到了，應該就是這家了。」安逸辰忍不住會心一笑，理了理身上的衣袍，牽著喬涵的手，攜著自家的小崽子，一起來到袁府門口。

  府門大開著，沒看到外面有人守著，安逸辰步上台階，正打算出聲問問，面前一晃，突然跳出來一個小女娃。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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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娃手上拿著一把大木刀，劈山趕海的架勢站到他面前，昂首挺胸，用稚嫩的聲音說著粗獷的話。

  安逸辰愣了一下，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小女娃。

  看起來和他家的小崽子差不多大，四五歲的樣子，皮膚十分白皙，大眼睛，長睫毛，梳著一個利落的丸子頭，長得像個玉娃娃似的，小小年紀已經能看出來是個美人胚子。

  好看的孩子總是更招人喜歡，喬涵頓時母性泛濫，邁上台階笑著問小女娃。

  「你是哪家的娃娃，長得這麼好看。」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蘇雲珠是也！」蘇雲珠一本正經地叉著腰，看著喬涵他們，「你們是什麼人？」

  喬涵剛要回答，她身後的小崽子就跳上了台階，拔出了自己身上的木劍，衝著蘇雲珠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安玉城是也！」

  「你這個小丫頭片子也想我們留下買路財，真當小爺我手上的劍是吃素的？我倒要試試你有幾斤幾兩，也敢拿著這屠龍一般的神刀到處招搖！」

  「……」喬涵。

  她看了自家小崽子一眼，只覺得丟人極了，肯定是最近下人給安玉城話本兒讀多了，瞧瞧這說話，不把人尬死都不算完。

  「那你便來試試！」蘇雲珠倒不覺得尬，一張小嫩臉都嚴肅了起來，皺著眉頭提起了手中的大木刀，絲毫不懼。

  「看招！」安玉城也不甘示弱，立馬揮舞著木劍沖了上去。

  ……

  宅內，書房中。

  蘇瀟和袁相柳此時正團在一處，看永昌府那邊寄過來的信。

  這一次蘇蘭心和蘇三叔他們的信是一起寄過來的，加上西北嚴華寄來的，沉甸甸裝了一個木盒子，每個人寫的都是厚厚一封。

  蘇瀟和袁相柳先拆開的是蘇蘭心的，看著上面熟悉的字跡，便知道仍舊是由秦輕羽執筆。

  信上一開始是照常的問候，接著便說了一些近來發生的趣事兒，接著話鋒一轉，讓蘇瀟和袁相柳都有幾分驚訝。

  蘇蘭心和秦輕羽居然準備要成親了。

  蘇瀟和袁相柳對視了一眼，接著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說來，兩人這段感情也算是歷久彌新，之前因為秦輕羽家中一直都反對，蘇蘭心還藉口來鹽州待了一段時日，回去之後，秦家人也沒有因為她短暫的離開就鬆口。

  又鬧了兩次之後，秦輕羽見秦家人態度強硬，蘇蘭心也被折騰得有些疲憊，便答應不娶蘇蘭心了。

  但他不娶蘇蘭心，也不會娶別人，於是成親的事就這樣擱置了下來，一擱就是幾年。

  這幾年的時間，蘇蘭心和秦輕羽一直都有來往，但都是安守禮數，從不逾矩。

  秦輕羽也非常沉得住氣，一邊將縣裡打理得井井有條，同時默默陪在蘇蘭心身邊，潔身自好，身邊一直都沒有別的人。

  起初兩年，秦家人還和秦輕羽槓著，覺得秦輕羽時間久了就會忘記蘇蘭心，就會淡了這份感情，到時候就會娶個門當戶對的女子。

  但沒想到秦輕羽比他們想像中要長情得多，五年時間過去，別說是正妻，就是小妾也不曾納一個，而且潔身自好，身邊伺候的人都是上了年歲的婆子和年輕的小廝，讓秦家人想做點兒什麼手腳都沒機會。

  漸漸地，秦家人開始著急了。

  這時候的人都講究人丁繁盛，子孫興茂，這秦輕羽一直都不成親，那也就生不出孩子，眼看著年歲一年比一年大，沒個後代可怎麼行？

  秦家一代接一代地培養，到這一代才出了個同進士的縣太爺，還想著下一代能出個進士的大官兒最好，可秦輕羽不娶妻，不納妾，生不出孩子，他們縱有一身本事又能教導誰去？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這種床笫之事也不是秦家人能逼得來的。

  而且因為之前的反對，秦輕羽也和家裡人疏遠了一些，這幾年在鄰縣任職時沒事兒很少回秦家。

  秦家人也知道兒子心裡是有怨氣的，肯定是沒法再逼他找個女人生孩子。

  就這麼又僵持了兩年，秦家人沉不住氣了，前段時間鬆了口，答應讓蘇蘭心進門。

  其實在之前秦輕羽一直堅持的時候，秦家人也曾鬆口答應秦輕羽納蘇蘭心為妾。

  但秦輕羽不答應，一連孤寡了這麼多年。

  這一次秦家人斷斷不敢再說納妾的事兒，答應明媒正娶，並且是秦夫人親自去蘇蘭心的宅子下的聘禮。

  二十八台的聘禮，給足了蘇蘭心面子，秦夫人也不像早幾年那麼高高在上，言語間都緩和了不少。

  蘇蘭心也沒拿架子，直接應下了婚事，如今秦家找了正在算日子，還沒定下來具體時間。

  「我本來也不是在意這些繁文縟節的人，想著婚禮簡簡單單辦一下也就是了，但輕羽說等了這麼多年，他要辦得隆重一些，給我風光難忘的回憶，也要讓大家都知道我們成親。」

  「他還是那麼一根筋。」

  最後一段話，透過紙張，蘇瀟都能感覺到蘇蘭心寫下時的心情，估計是想起秦輕羽都忍不住甜蜜的笑。

  「這兩人總算是修成正果了。」蘇瀟看完信後忍不住會心一笑。

  袁相柳將信紙折了幾折，放回信封裡面，笑著道，「也算好事多磨。」

  「也不知秦家會定哪天，咱們過些日子回京述職不知道趕不趕得上。」

  蘇瀟心裡還是很佩服秦輕羽的，誠然秦輕羽可以繞開秦家人堅持將蘇蘭心娶進門，到時塵埃落定，秦家人也不能將他如何

  但那樣蘇蘭心之後的處境就會很難。

  一旦蘇蘭心和秦夫人變成了婆媳關係，礙於孝道，秦夫人如何怨恨拿捏，蘇蘭心都不好太激烈地反抗，到時候豈不是處處都要受委屈？

  蘇瀟覺得那不是真正為蘇蘭心，反而是秦輕羽為了自己痛快。

  換之來說，若當初秦輕羽為了蘇蘭心和秦家人翻臉，甚至斷絕關係也要娶蘇蘭心，蘇瀟同樣會覺得所託非人。

  蘇瀟從不覺得一個為了感情拋棄家人的人是一個值得依賴的人。

  他能為了一段感情一時上頭拋棄從小愛護自己的家人，那麼當這段感情對他來說可有可無的時候，當他厭倦了的時候，豈不是也能為了另一個人毫不猶豫拋妻棄子？

  當初不顧一切和蘇蘭心在一起，其實是最簡單的，反而是能忍得住這麼多年，沉得下氣，用時間來證明自己的決心，最終打動家人，才是更不容易做到的。

  這也讓蘇瀟越發對秦輕羽刮目相看，很想看兩人成親，親自見證。

  「就算時間夠不上，咱們也可以等一等，若是他們把成親的日子定得太遠，咱們可以從京城回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袁相柳說話間拆開了第二封家書，將信展開放到中間。

  這封信是蘇三叔寄來的，因為蘇三叔不識字，是由村上的教書先生帶筆。

  信寫得很長，相較於秦輕羽精煉的筆觸，這一封信要日常得多，乍一看給人一種絮絮叨叨的感覺，但細膩溫馨卻好像回到了從前在桐鄉村的時候，被蘇三叔嘮叨著，那種長輩特有的慈愛，溫馨平和的歲月。

  蘇玉堂是在四年前成親的，成親後三年抱倆，如今兩個娃娃都已經會走會跑會跳。

  蘇三叔在信中說等兩個娃娃到了年紀，想早點兒送到村上的私塾去啟蒙，希望以後也能像袁相柳一樣。

  自從袁相柳考上狀元，桐鄉村的名氣也隨之水漲船高，如今也有自己的村塾了。

  蘇三叔經常拿袁相柳做榜樣，教育家中的兩個小娃娃。

  信中還問及蘇瀟和袁相柳安好，問蘇雲醉和蘇雲珠的近況，還說要是過段時間有機會可以和商隊一起來鹽州，看看蘇家的兩個小外孫。

  到時候把自家的兩個小娃娃也帶來，和蘇雲醉還有蘇雲珠一起玩。

  看到這一句的時候，蘇瀟不由看了袁相柳一眼，想到蘇雲珠那青出於藍勝於藍的潑辣，兩人都忍不住一笑。

  「若是三叔真把兩個小孫孫帶來，雲珠別的教不了兩個弟弟，肯定是能教會他們耍大刀。」

  蘇瀟頗有些頭疼地說，對自家的崽兒那是非常了解。

  袁相柳笑著點點頭，又拆開了下一封信，是嚴華寄過來的。

  朝廷四年前開了武舉，嚴華以過人的身手在雍州一舉奪魁，得了個八品的武官職。

  而後不久，極北邊境戰亂起，嚴華被派去支援。

  有戰事總能更快地攢軍功，極北大軍大獲全勝之後，嚴華貢獻非常連升兩級，加上這兩年身先士卒的勇猛，如今已經是個正六品的武官。

  雖說這品級在魯大人眼裡還不算什麼，但總歸也是有一些拿得出手的籌碼。

  信中嚴華提到，想在這次回京述職的時候和魯家提親。

  「魯小姐等了嚴華這麼多年，一直不肯草草嫁人，魯大人也算見識了一番女兒的決心，想來這次應該會鬆口吧。」

  蘇瀟合上信，有些感慨。

  「老師更看重的是人品，嚴華能拼到如今這個地步，想來老師也沒什麼不放心的。」袁相柳道。

  嚴華畢竟年紀在那裡，雖然目前官階不高，但前途無量。

  袁相柳把所有信件都規整到一起，放進木頭匣子，合上蓋子好好收了起來。

  門不當戶不對的感情之路總會坎坷許多，這樣對比起來，蘇瀟覺得自己和袁相柳一路走來算是順風順水了。

  也還好她早早就把袁相柳收入囊中，從小就養起來，免去了多少波折。

  蘇瀟起身，「信看完了，繼續收拾東西吧。」

  袁相柳不日就要回京，在鹽州待了五年，攢下的東西不少，蘇瀟這幾日一有空就要整理一番，免得臨走前手忙腳亂。

  「急什麼？」袁相柳伸手將她拉回到腿上坐著，雙臂圈著她的腰，「安大人過來後還要交接一番，還要些時日才走。」

  蘇瀟側過身，手在袁相柳臉上捏了捏，「你還真是什麼時候都這麼能沉得住氣。」

  「這話聽著不像是誇我。」袁相柳偏頭在她指尖上親了下。

  蘇瀟推開他的臉，「本來就不是。」

  她想要起身，又被袁相柳圈著坐了回去，「幹嘛去？」

  「去看看雲珠和雲醉，這兩小崽子今天倒是消停，也不知道都幹什麼呢。」

  孩子靜悄悄，一定在作妖！

  蘇瀟伸手推了推袁相柳，「你今天怎麼這麼粘人？」

  「我不是一直這樣？」袁相柳挑眉看著蘇瀟，半晌忽然道，「這次離開鹽州，不知道下次過來是什麼時候了。」

  「是啊。」蘇瀟被他的話勾起一絲悵然，也生出幾分不舍。

  雖說鹽州不是他們的老家，沒什麼思鄉之情，但這裡是袁相柳做官之後的第一任任定。

  她和袁相柳在這片土地上投入了許多的心血和精力。

  那些作坊，那些工人，那些百姓，還有那些交好的海商……

  這麼多的一切，怎麼可能毫無留戀？

  正當蘇瀟感慨萬分的時候，感覺袁相柳抱著她動了動，轉到了書桌的方向。

  蘇瀟疑惑地看向袁相柳。

  「我們都沒在這上面試過。」袁相柳意有所指地看著書桌，「這次走了，可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

  「……」蘇瀟。

  這人腦子裡能不能有一點兒正經？

  虧她剛剛還那麼悲春傷秋。

  她伸手推了推袁相柳，「別鬧，你羞不羞？都當爹的人了！」

  「食色性也，這有什麼羞的？」袁相柳一片坦然，壓著蘇瀟低下頭，湊近在她唇上親了親。

  「真不試試？」

  他眼睛長得本就漂亮，深邃的眸子專注地盯著什麼人的時候，好像能把人吸進去。

  蘇瀟伸手摸著袁相柳的臉，從高挺的鼻樑到下面的薄唇。

  這人長得還真是占便宜，她沉迷於這份美貌這麼多年，居然還沒有習慣。

  心裡有些蠢蠢欲動，蘇瀟本來也不是那種恪守規矩的人，但是在往窗外看了一眼之後，理智還是回籠了幾分。

  「現在是白天。」她強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