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為殘殺忠良賠命
2024-06-21 18:17:25
作者: 烏龍奶芙
雲皎月用力地咬住下唇,幾乎要沁出血珠。
在原有的進程里,叛軍占據幽州,與京都再無要隘。
假使他們一鼓作氣,完全有可能在短期內攻下京都。
只可惜叛軍一路北上,大部隊已然十分疲憊。
大多將士都忙著貼安民告示,收服人心,根本沒有餘力再進攻京都。
他們有著自己的考量:
擔心前腳攻城,沒有休養生息的兵力會銳減。
怕再遭到後腳未攻下城池的州縣,會反過來集結兵力包圍他們。
因此不願冒險攻入京都,才提出要用貴女犒勞,平息匪軍怒火的要求。
霜商吊膽提心,「也許是劉彼大人在天有靈。」
「他去世後,劉家便無人在朝為官,這回劉家小姐才能倖免於難,沒被寫進名冊。」
惴惴不安道,「只是……薛家小姐可怎麼辦才好?」
「薛大人都要急瘋了,大清早就帶著一眾臣子跪在議政殿外勸阻陛下。」
一旁的煙景急得搓手頓腳,做好最壞的打算:
「夫人,你說萬一匪軍收了貴女們還不罷休。」
「那咱們……不、不只咱們,我看整個京都的男女老少,都逃不過被奸淫擄掠的下場!」
雲皎月手心發麻,單手抵著桌沿,下一秒跌坐在圓凳上。
薛福兒性子烈,要真到了被送出京的那一日,就算不投景延江,也會找條白綾自我了斷。
雲皎月雙眸暗沉冷冽,再清楚不過躲在幕後的陸乾是想一箭三雕。
他打著主意用貴女充當勝利品,一為鼓舞軍心。
二為軍隊爭取休養生息,重整旗鼓的時間。
另外,他用貴女挑撥君臣關係,企圖催化朝堂分崩離析——
匪軍所求貴女的範疇,皆出自朝廷大員府中。
崇明帝要真動了用權貴女子撫慰敵軍的念頭,難免會讓部分官員對帝王寒心。
若真寒了心,誰能保證官員們不會生出反意開城投降?
「他,還真是打了個好算盤!竟然還想不戰而勝?」
雲皎月喃喃自語。
霜商沒聽清女人的話,問道,「夫人,詔獄三月之期也就這幾日的事情。」
「我們要不要收拾行囊坐船,再繞些遠路回青州?趁青州還未攻陷,那裡起碼還安全。」
雲皎月搖了搖頭,「我還不能走。」
她在詔獄這段時間,一直等待著叛軍逼近京都。
在她看來,陸崇的死,不止和崇明帝有關係。
還和陸乾有關係!
如果不是陸乾暗中派人,利用雲斑尖塘鱧在京都製造混亂。
她父親根本不可能會違抗政令私自散藥。
所以……殺父之仇在此。
崇明帝要為殘殺忠良賠命!
陸乾更要為製造疫病,害無數民眾身亡付出代價!
雲皎月鎮定心神,伸手往袖子裡探。
用意念在空間翻找曾經讓陸乾摁了手指印的白紙。
找到後,問道,「霜商,王銀呢?」
話畢,像是意識到什麼,指腹間摩挲,「他在拱衛司代指揮使的位置坐了三個月。」
「莫不是覺著自己位高權重了,就開始目中無人?」
霜商小雞啄米般點頭,「早上我同程二也是這麼說的。」
「王銀竟然連匪軍要求進獻貴女的消息,都沒打算傳一份至詔獄,就是覺得自己羽翼已成,再瞧不上我們。」
煙景一聽就來勁,打抱不平叉腰,「他還有臉瞧不上我們?」
輕嗤,「我仔細想想,當初要不是他沒將偷藏拆解西洋鍾工匠的事情告訴我們,昭昭小姐也不會……」
及時捂住自己的嘴巴。
咽了口唾沫改了話,繼續道,「他也不會這麼容易就坐到代指揮使的位置上。」
「我看,倘若寧顧行官復原職,首當其衝被宰的就是他!」
雲皎月眉間微擰,神情深潭般的死寂。
良久,雙眸泛出凜冽寒光。
冷著聲音忖度啟唇,「親者割之不斷,疏者續之不堅。」
「也罷,既然他不願意再用心效勞,我也不必上趕著為他留一條後路。」
陸乾率人占據幽州,崇明帝需要信得過的武將,去幽州附近的青州借軍隊。
他極有可能會在臣子商議貴女名冊期間,將寧顧行從詔獄調出。
換言之,寧顧行崛起之日就在這幾日。
緊接,女人將心思放在最重要的事情上。
吩咐煙景道,「我有事情需要梁錦幫忙,你托長瑾,幫我帶個口信給他……」
等煙景走近俯身,雲皎月面容凝重,附耳過去說話。
沒一會兒,嗓音滲著威嚴,做好背水一戰的打算!
對霜商道,「你去告訴福兒。」
「她只管放心在家待嫁就是,切不可去尋短見。」
「有我在,她不必去幽州,其餘貴女也不必去!」
被麻繩捆著的祁雅兒,被女人的堅定口吻動容。
死灰般的眼睛冒出亮度,說不羨慕是假的。
她思緒被打散——
想著從前,要是自己的親娘沒選擇和雲皎月過不去。
而是和三房一樣,從流放一開始就和女人好好相處。
會不會她也能和薛家的姑娘一樣?不論遇見怎樣的事情,背後都能有人撐腰?!
祁雅兒神情呆滯,很快回過神。
猛地搖了搖頭,要求煙景解開捆著自己的麻繩。
對自己的後悔感到羞愧,視為對生母的背棄。
不一會兒,祁雅兒一道跟著去外頭辦事的兩人離開。
往詔獄外頭走了十幾米,忍不住頓住腳步,默默回過頭。
盈盈秋水般的眼眸失落魂魄。
看了幾眼雲皎月所在的牢獄方向……
當夜,詔獄中果然不再響起獄卒折磨寧顧行夫婦的動靜。
徹底確認這對夫婦被調離後。
雲皎月在獄中心平氣和,抬首望向窗外繁星閃爍的夜空。
睡不著,索性翻開州縣戰略圖琢磨。
足足又待五六日,女人才正式出了幽禁三月之久的詔獄。
詔獄外。
祁長瑾特地讓周武備了馬車,親自來接。
他穿著一身緋色圓領袍,身前織金繡仙鶴晃眼,佇立在詔獄外雄踞的石獅前。
男人白玉般的面容清雋沉穩,單手握著腰間的白玉革帶,劍眉稍稍擰起,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靜靜等待著女人出獄,像庭院裡一枝美得不可方物的白玉蘭。
雲皎月最吃男人這一套潔淨儒雅的氣質,出來時笑著喊了聲祁長瑾的名字。
男人瞧見雲皎月出來,唇角也扯出溫煦好看的笑意。
主動伸出手去牽,輕柔愛惜地捏了捏妻子手背。
牽著女人的手,扶著她上馬車。
進了馬車後,說著小事,「我讓程二去望滄樓請了廚子,等回家,正好能吃上你愛吃的松茸花膠。」
溫聲道,「那位廚子做百鳥朝鳳與豉香比目魚是一絕,我也讓人一道做了。」
「我想,今日的菜餚你肯定喜歡。」
隱約是察覺到政敵回京之日,就是他命喪黃泉之時。
頗有些捨不得雲皎月。
將人攬在自己懷中,任著馬車顛簸穿梭民怨沸騰的街市。
耳畔傳來外頭抱怨菜價又漲,還有低價變賣家財想逃離京都討價還價的民眾聲音。
祁長瑾恍若未聞一切嘈雜,低頭吻了吻女人額間。
恨不得將最好的所有的一切都給雲皎月。
「我知道你有澤州的金礦,下半輩子不會沒有銀錢傍身。」
「只是這幾月,我已親自將大房的財物全都整理了出來,能變賣的全都變賣換成了銀子。」
男人喉間微微滾動了下,溫潤聲音頓了頓。
「再陪我幾日,你便拿著那些銀子,回長臨島吧。」
雲皎月緘默不語,亂世平定,財富清洗。
倘若她不回京都,或許還能守著銀錢過日子。
可現在得罪死了寧顧行夫婦,權力洗牌。
上位者隨口一句話,就能將她這個肉中刺連根拔起碾死。
她不想死,也不想讓祁長瑾死。
靠在男人肩上,有著自己的打算。
神情堅韌道,「還沒到最後時刻,我不回長臨島。」
反握住祁長瑾骨節分明的手指,覆在手背緊扣,「長瑾,我有預感。」
「我們一定能好好活下去,不止會有銀錢傍身,還會平安終老。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