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2024-06-21 18:17:08
作者: 烏龍奶芙
變故來得太快,柳韻秀呆若木雞怔怔跌坐在地。
像被人活生生在面容上撕開裂紋,頃刻間老了十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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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疼不已握住祁昭昭的手死死抽泣,怎麼也不能想到剛剛還精力充沛的女兒現在會奄奄一息!
萬念俱灰爭取最後一線生機,「皎月……」
「不是嬸娘苛求,真的,不能救回昭昭了嗎?」
雲皎月緩緩搖了搖頭,「我真的……無能為力。」
事情發展的變化,已經遠遠超出裴瑰的預期。
柳韻秀聲嘶力竭的哭聲無異於在變相提醒她,她的如意算盤,一切都落空了。
怎麼會?
祁昭昭可是雲皎月最喜歡的堂妹,雲皎月怎麼會沒救她?
她預想中能配得上安遠公主從鬼門關上被救回的方法,應當是驚世駭俗,不低於開膛破肚的程度。
結果,不同於現世所有大夫的醫術,此刻竟然半點都沒有出現!?
裴瑰張口結舌,定了定心神,「雲皎月,永昌侯夫人未來的兒媳婦還那樣年輕,你就真的沒打算再爭取爭取留她一命?」
疑竇叢生,「你之前不是很厲害?能治療觸惡的人,怎麼可能治不了下肢出血?」
雲皎月想殺人的心都有。
目光緊緊注視著裴瑰,「昭昭在你看來是作為永昌侯府未來的兒媳,但在我看來,她卻先是祁家三房唯一的女兒!」
「我曾經當過她的堂嫂,就永遠是她的堂嫂!如果能救她,我拼死也會救!容得了你張口質疑?」
雲皎月走不開身子,一手攥住股動脈一手持續不斷地按壓祁昭昭傷口。
內院出了事情,有眼力見的下人早就慌裡慌張去通報祁長瑾。
祁長瑾接到消息,撇下賓客直接去了內院。
走了沒兩步,緊鎖眉頭回身望向符陵,對家僕道,「將永昌侯府的小公子也叫上。」
男人無暇顧及其他,離他不遠處的黃賢同寧顧行,互相對視了一眼。
黃賢心裡急得跟個孫子似的,以為是雲皎月出事了,露出馬腳真是妖孽。
不過急歸急,還是沒敢違逆上意。
衝著身旁的內侍吩咐,「罷了,將提前蹲守在侍郎府外頭的人都叫進來!」
逐漸,內院的女眷都反應了過來。
薛福兒身為大理寺卿之女,不知道看過多少案卷。
在刑事案件里,有偵查七項公式之說。
那就是辦案者需要嚴格全面地調查案件的性質,犯罪的實施時間和地點,還有使用的工具及實施犯罪的過程,外加犯罪動機和嫌疑人犯。
意有所指盯著西洋鍾,嚴謹在祁昭昭受傷的位置附近搜尋。
找到一塊薄薄圓刀片後,拿帕子包了起來。
隔著錦帕捏刀片質問,「姜初芸,這是出現在昭昭姑娘附近的薄刀片!你說你什麼都沒幹,沒有傷害昭昭姑娘!」
「可事實上,在人出事前,你正在扭轉料石花環出氣!」
「刀片沾血,明擺著就是你轉動花環時,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地將兇器從西洋鍾里射出!」
有人適時出聲,「昭昭姑娘出事的時候……我好像看到有什麼東西反射了陽光。急速襲出的方向,正好是西洋鍾所在的位置。」
「對,我也看到了!當時我還以為我看花眼了……」
姜初芸面色驚恐,一連幾下擺手,「我、不是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語調急促,「西洋鍾在場有不少人都玩了!」
「如果刀片真是因為我玩了才從西洋鍾里射出,那也不是我有意做的!」
「再說,西洋鍾是寧夫人帶過來的!事情和她脫不了關係!」
姜初芸被自己說服,重重點頭,「再如何,寧夫人的嫌疑也比我大!」
據理力爭,「我只是運氣不好湊巧玩了西洋鍾,就算不是我,也會是在座的你們無意中重傷祁昭昭!」
薛福兒借姜初芸之口,將矛頭對準裴瑰。
裴瑰精緻的面容臉色煞白,原以為十拿九穩可以讓雲皎月成為妖異之人。
幽怨盯著眼前的慘狀,不得不給自己收拾爛攤子。
像是被嚇慘了,「本來是一片好心來道賀,誰知道會鬧出這樣的事情。」
蒼白無力道,「這……這西洋鍾是我無意中從市舶司得來的。」
找藉口,「我想,這刀片可能是外邦工匠在製作時無意間落進去的,機緣巧合進入海港被市舶司挑選。」
「這回昭昭姑娘受傷,應當是意外。」
裴瑰想好萬全之策,西洋鍾是她帶進侍郎府的沒錯。
但她來此是奉崇明帝之命,這是她一早就宣揚了的事情。
崇明帝不會願意在明面同祁昭昭的死扯上關係,那麼……她只要將黑鍋扣在市舶司上!
崇明帝就必定會在市舶司找個替死鬼,敲定對方玩忽職守,沒有仔細檢查進入大齊海港的船舶蕃貨罪名。
而自己,最多只會受些責罰。
雲皎月眸色陰暗泛著幽冷寒光,「無意中……誰知道……可能是?」
冷笑聲從胸腔譏誚傳出。
著重拎出詞彙強調,「裴瑰!你是想將事情的罪責全都推到市舶司提舉身上?!」
裴瑰一副坦蕩模樣,「我也只是猜測罷了。」
有權貴夫人賣了個面子給裴瑰。
幫人說話,「寧夫人雖是猜測之言,但也未必沒有道理。」
薛福兒嗤之以鼻,她早已定親,同杜蘅感情也好。
不怕得罪了這群和稀泥的貴夫人,「什麼狗屁道理?!」
「好,既然裴瑰你話里話外的意思,是市舶司沒有檢查好舶來品,才致今日的慘劇!」
「你對西洋鍾內含刀片的事情一無所知!」
「那我立刻就告知我父親,帶人一起去趟市舶司!我們會先將事情調查清楚,將檢查舶來品時的留檔記錄全調出來!看看檢查西洋鍾時有無人拆卸檢查過,有無使用過,檢查和使用時有何人在場!再看看這西洋鍾到底是怎麼到的你寧府,你寧府又有無差人將西洋鍾拆卸!」
薛福兒隱隱覺得這次西洋鍾釀成的慘案,並不是意外。
是裴瑰為了某種原因針對雲皎月,特地拿得祁昭昭試手。
儘管不清楚具體原因,但也不妨礙她在事情落幕前,爭分奪秒地調查清楚!
薛福兒說干就干,「皎月,侍郎府是你的地盤。」
「請你務必拖住今日在府內的所有人!你放心,調查過程中,我定然大肆宣揚案情,讓人無法堵住民眾的悠悠之口,為你家祁昭昭討個公道!」
只有將事情鬧得盡人皆知,崇明帝才會儘可能磊落地給出說法!
雲皎月抬首仰望薛福兒,眼神信任且感激,「福兒……拜託了。」
眾人的你一言我一語,傳進柳韻秀耳朵里。
她傷心痛哭,抱著懷裡的祁昭昭,身子止不住發抖。
血紅的眼睛死死看著裴瑰,事情到現在這種程度,還有什麼是不清楚的?
呵,上令……裴瑰是帶著上令來的!
是陛下要害她的昭昭!
柳韻秀崩潰地在心中嘶喊,為了祁文朗為了祁家!
僅存的理智迫使自己當個有冤無處訴的啞巴,將痛楚嚼碎了往肚子裡咽。
可是,要失去愛女的心太痛。
絞心似的痛,她根本嚼不下冤屈!
抱著祁昭昭,親眼看著她的生命一點一點在自己面前流逝!
每一分每一秒,太煎熬了,都太煎熬了!
「裴瑰!你這個毒婦!你怎麼做得出來,怎麼可以對我的昭昭下手?」
「從前……裴家將人命視若無睹,讓祁家殺了皎月,才肯答應不退婚。」
「這麼多年過去了,身為裴家的女兒,你依舊視人命為這世上最不值錢的東西。你害了我的昭昭,你害了我的昭昭啊!」
將塵封已久的退婚真相揭示在眾人眼前。
柳韻秀感受到懷裡女兒的溫度越來越低,手中握著祁昭昭的手,越覺逆冷。
眼淚止不住往下流,無力感充斥全身。
都說胳膊擰不過大腿,她們三房人丁單薄沒有人入仕,就算以後文朗能走科舉入仕,也很難為昭昭報仇。
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從今往後,她們三房要更加勤勉地積德累功樂善好施。
哪怕散盡家財也無礙!
她要讓天下人都記住祁家三房有冤未報!
泰山之霤,可以穿石!
她是個畏首畏尾沒什麼本事的母親,不過她相信總有一天,裴家會倒,寧家也一定會倒!
柳韻秀斥責裴瑰的同時,祁長瑾寧顧行等人也都到了。
符陵看見未婚妻倒在血泊中,箭步沖了過去,「昭昭!」
雙膝跪在地上握住祁昭昭手臂。
看到黃賢,雲皎月眉頭蹙了一下。
崇明帝借裴瑰之手給她扣上妖異之名,這件事情他肯定知道。
也沒怪黃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和崇明帝在黃賢心中若真要擇其一,穩妥起見肯定會選擇效忠崇明帝。
只是……
要是黃賢能稍稍知會她,讓她能有個防備。
或許祁昭昭就不會落到即將要死去的地步……
「這……蒼天吶,這是怎麼一回事?!」黃賢呆呆怔在原地。
他深信不疑雲皎月的醫術。
就算雲皎月真是個不同於常人的妖孽,在他看來只要能挽大廈之將傾,救民眾於水火的,再妖孽也無可厚非。
壓根沒有想過女人還有救不回來的人,侍郎府居然還會有人死!
寧顧行徑直走至自家妻子身旁,將人攬在懷裡。
毫不猶豫袒護,「從前我夫人與祁家退婚,明明是祁長瑾與人牽扯不清所致。你如此污衊我夫人,我不會與祁家就這樣算了。」
「再有,我家夫人是真心實意來祝賀,祁昭昭受重傷與她半點關係沒有!」
「念及與祁大人的同僚一場,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我會稟明陛下再請嚴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