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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攝政篡位,留她一命

2024-06-21 18:16:46 作者: 烏龍奶芙

  刀劍揮舞割裂空氣,咣當的兵器聲隨著身體墜地發出脆響。

  殷天動地的廝殺聲追蹤逃竄的人群,直至屍橫遍地。

  

  黃賢眼疾手快,費勁上了議政殿的門閂。

  用身體抵著門,擋住外頭不停地撞擊進攻。

  好在議政殿用的實榻門十分堅固,用刀劍根本刺穿不進。

  門閂也體大質重,一時半會外頭攻不進來。

  崇明帝沒到年老失聰的地步,固執喃喃道,「原來,利用雲斑尖塘鱧傳播觸惡……」

  「妄圖害死朕和煜兒的事情,安遠也有份。」

  或許是見崇明帝前,雲皎月知會過黃賢召集人手以備不時之需。

  面對一門之隔的宮變,她雖有忐忑卻沒那麼慌亂。

  聽見崇明帝沮喪女兒的殺心,雲皎月抿唇不言。

  崇明帝泰然自若端起茶盞抿了口。

  沉沉呼出氣靠在龍椅上,相較於宮變,祁長瑾先前的揭批就顯得無足輕重。

  老人家像是求證一般發問,「雲皎月,以你所見,朕的安遠,是否一早就想弒父了?」

  雲皎月自然明白這個一早,指的其實是用魚類傳播病.毒。

  陡然間覺得安遠公主有些可憐。

  像上錯航船的旅客遠離港口,無路可返,只能被迫遠行。

  崇明帝凌厲的目光驟然掃過去,逼問,「嗯?」

  雲皎月垂下眼眸,實話實說道,「安遠公主是陛下您最喜愛的女兒,她也不負您的喜愛。」

  「曾經,她愛慕宋小侯爺,但得知對方殘疾後,會毅然決然嫁給他的庶弟。」

  「這樣會權衡利弊審時度勢的女子,不會弒父……哪怕,是用魚類借刀殺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弒父。」

  若御廚沒有偷嘗雲斑尖塘鱧,誰能知道傳染病.毒的會是一條魚?

  她相信安遠公主絕對沒有兵行險招想殺崇明帝和陳煜。

  畢竟崇明帝年老體弱,安遠公主只需要再熬半年就能熬死這位老父親。

  要真想謀反,大可以趁陳煜繼位後,先攝政收服人心再動手腳。

  這樣更能名正言順。

  仔細想想,應該是西寧侯夫人等不及了。

  宋枝身為皇妃,不知進了多少有關嫡母的讒言。

  難保何時崇明帝真的信了,再處置了西寧侯夫人。

  就算崇明帝不信,以西寧侯寵愛宋枝這個女兒的程度,西寧侯夫人也賭不起。

  賭不起若宋枝誕下皇子,自己的夫君會不會舉全力幫扶這個庶女的女兒。

  誰讓幫扶外孫……

  不僅能攝政,或許還能篡位。

  而幫扶原來作為駙馬的兒子,便不見得當太上皇了。

  崇明帝眉頭蹙了一下,「你是說,想殺朕和煜兒的……是西寧侯夫人?」

  雲皎月目光停留在對方憔悴爬滿皺紋的臉上。

  正如知曉安遠公主和宋琰會死於內亂的結局。

  低沉出聲,「不管想殺陛下和九皇子的是西寧侯夫人還是安遠公主。」

  「她們都會死,不是嗎?」

  重要的不是兩人有沒有弒君和謀害皇子。

  重要的是,她們有這個能力和膽量。

  如果說,西寧侯夫人是策劃觸惡的主謀。

  那現在……

  在觸惡的傳播途徑即將被所有人知曉之前,安遠公主也不得不拍板決定宮變。

  她得製造更大的災難,去掩蓋疫病的真相。

  再藉由為百姓出頭不被燒殺乃至苛待的名頭,憑藉自己身上流淌的血脈,堂而皇之地接手大齊。

  西寧侯府的謀反,這一家人的各懷鬼胎,都成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內亂。

  被戳中內心想法的崇明帝,盯著雲皎月突然大笑。

  嘴角勾起殘忍的笑意,承認道,「你說得沒錯。」

  崇明帝起身,長出滿手老年斑的手抵著桌子邊沿。

  他漆黑的雙眼滲出寒光,看得人不明覺厲。

  也不著急,笑意越加泛濫。

  皇位之上,孤家寡人。

  老邁帝王有著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處變不驚的從容。

  沉聲道,「從萬安宮出來後,黃賢告知朕,祁長瑾托他去調遣親衛軍一事。」

  「那時,朕得知原因後,便破例讓他去神機營調了把上了三顆子彈的火銃,由他交由上直衛指揮使。」

  雲皎月:「……」

  這黃賢,還真是會做人。

  既做好了她囑託的事情,又將事情過了明路。

  若黃賢沒將調遣親衛軍的事情告訴崇明帝,宮變結束後,男人必會更受信賴。

  好在現在的情形,也不差。

  崇明帝豎起三根手指頭,「火銃連響三聲為令,五軍都督府自會知曉要協同親衛軍護駕!」

  胸腔再次發出劇烈的震顫笑聲,「朕的命,沒那麼好拿!」

  「亂臣賊子想篡位,也沒那麼容易!」

  門外轟然撞擊聲不斷,黃賢腰背快被撞斷。

  他使出勁兒擋著,算算時間,五軍都督府和親衛軍,也快制服亂軍。

  崇明帝這才有閒情逸緻回答祁長瑾的問題。

  「長瑾,祁家身為青州首富,按理說你也能明白朕為何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祁長瑾愣了愣,聽到,「物有三六九等,人有貴賤高下。」

  「就說你還未登榜前,日常書畫,用的不是光潔如玉、不蛀不腐的宣紙,就是薄如卵膜的澄心堂紙。或許心血來潮時,還會尋些側理紙效仿古人繪畫。」

  「用慣這些紙張後,除非生出大變故,否則根本不會屈尊去用黃麻紙。」

  崇明帝笑了笑,捏起桌案上鋪著質地綿韌的紙張一角。

  凜冽道,「你只會習慣用上好珍貴的紙張,但也只是習慣,卻不是滿足。」

  「待有更好的紙張出現,你便會毫不猶豫去使用著世上最好的紙張。」

  「朕坐在這張龍椅上也是,擁有身為萬民之主的權力後,欲望便日漸難以填補。」

  崇明帝的欲望,不是享用天下財富和美色的欲望。

  這些欲望無法更上一層樓,難以追求。

  他的欲,是縱。

  縱容自己不再律己,縱容自己享受所有人的卑躬屈膝,直至眼裡容不下沙子。

  他麻木於自己立於人上人巔峰的地位。

  上位勤政幾年後,便看人命不是人的命,而像是微小可以隨意殺戮的牲畜。

  他要天下所有人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

  都因自己的一念之差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或生或死,或富裕或潦倒。

  這才是,他最想享受的掌控欲望!

  祁長瑾精緻面容上有種極淡的嗒喪,緘默不語。

  雲皎月驀地出聲,「陛下,其實長瑾科考前,用得最多的白桑皮紙,真要作畫或書寫留用,才會用宣紙和澄心堂紙。」

  話落,崇明帝呼吸凝滯,臉上有一剎那的難看。

  祁長瑾語速很慢,吐字清晰道,「臣降生後,家中已頗有積蓄。」

  「但臣的祖父,讓臣不要忘本。」

  不要忘本四個字,明晃晃地像道劍光晃了崇明帝的眼。

  他臉色鐵青有些下不來台。

  良久,他平復心情,「長瑾,你是朕抬舉的臣子。」

  找藉口搪塞,「朕日夜處理公務尚且沒有空閒時間,哪裡有工夫三省自律?」

  挽尊,「朕身為帝王,在臣子的輔佐下對子民生出惻隱之心,就已是十分不易。」

  「朕這個帝王,做得或許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但朕選士用能,一切不拘。」

  「朝堂上有賢臣也有奸臣,朕不拘他們過程中會選擇做賢臣還是奸臣,這是朕觀察人變化的樂趣,更是對聰明臣子們的保障。」

  這個保障,譬如允許徐旬帶著多年來撈的油水光榮告老。

  也譬如讓追求當個純良之臣的陸崇,獲得百姓的愛戴,甚至獲得可以流芳百世的記載。

  崇明帝啞著聲音問道,「長瑾,朕欣賞你,也欣賞寧顧行。」

  「你們都是朕挑選的下一代臣子中的翹楚。往後在朝堂,你可以像陸崇一樣唱白臉,寧顧行也可以像徐旬一樣唱黑臉。」

  「只要你不像今天這樣出格,當個治理天下合格的棋子,朕和煜兒都不會在意你用何種手段剷除異己。」

  「前陣子徐旬還同朕說,要薦你入閣呢。」

  言外之意,便是不會治祁長瑾痛批帝王之罪。

  也金口玉言,允諾兩人以後可以全須全尾功成名就的告老還鄉。

  祁長瑾內心不起波瀾,幽邃眸子直視,「那皎月呢?」

  儘管知曉帝王的允諾敵不過『造物者』大筆一揮的設定。

  眉頭挑起,還是道,「臣說過,她比臣的命,還有加官晉爵更重要。」

  「臣可以任勞任怨當個棋子,成為九皇子日後最鋒利的刀刃,但陛下必須留皎月一命,不能傷她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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