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癲狂,撞死在墓前
2024-06-21 18:16:18
作者: 烏龍奶芙
寧顧行斂下神情,傷口血液止住,精力與專注力卻從身體經脈流逝。
胸腔處實打實的箭矢嵌入血肉,唯靠著意志與雲皎月等人抗衡。
他用力晃了晃頭,差點被說動。
下一秒,鉗制著文安公主肩膀的左手立即覆上刀刃。
狠狠在手心劃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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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感此起彼伏,人愈加理智清醒。
寧顧行偏過頭悶哼道,「人這身體,不過一車骨頭半車肉。」
「別說短翼箭能讓我有三年大限,就算只有一年大限,我也會竭盡全力活下去,不去受你脅迫!」
放話道,「你是袁州青州地帶最有名的大夫又如何?」
「木不鑽不透,人不激不發!我的傷,若尋上的大夫治不了,我便殺掉這等無用的庸醫!」
「一個不能治殺一個,一百個不能治殺一百個!」
「我就不信為了求生,沒有人能想盡辦法治癒我的身體!」
雲皎月:「……」
雲皎月緩緩搖首,伸手鼓掌。
感慨,這要不怎麼說人家寧顧行是男主角呢。
尋常人對疼痛的感知力會很敏銳,也就只有少數人會因為接受了應激思想灌輸訓練,被鼓勵運用磨鍊個人意志力之類的認知重組技術。
從而讓人減弱對疼痛的主觀感受。
像寧顧行這種天生的男主角。
都不用特意的後期訓練,自己個兒就覺得意志力能戰勝一切生理痛苦。
而且,那張口閉口視大夫生命與螻蟻的架勢。
還真是大多男主角會整得那副死出!
「照這麼說,你既不願放人,也不願讓我治療?」
「那就是……沒得談了?」
雲皎月聳了聳肩,面上十分平靜。
她環視一圈,不去想事情會怎樣發展。
和祁長瑾達成空前的一致,要趁今日料理寧顧行!
抬手示意,冠冕堂皇道,「公主是陛下之女,為著尊卑有序,我與長瑾哪怕犧牲自己的性命,也願意不惜一切代價保全她!」
「只是……大家都聽到了?公主讓我交出陛下流落在外的皇嗣。」
「我,不願對陛下不忠!不願讓本就子嗣凋零的皇室愈加風雨交加!」
雲皎月審時度勢,快刀斬亂麻。
澎湃有力的嗓音擲地有聲,「我雲皎月別無選擇,我兩邊都想保全,卻又怕若都顧著保全,那極有可能都顧不上。」
「所謂朝夕過東,兩手脫空。既然寧顧行寧可死耗著,也不肯放過文安公主。」
「那我只能痛下決心,以下犯上沒有私心地說上一句,公主是尊榮之軀,皇子更是至尊至貴的存在!」
給自己狂攬人證,「為此,還希望在場諸位,皆能做我的人證!」
話落,雲皎月一呼百應。
底下的侍衛不停舉著刀劍,吶喊道,「作證!作證!」
「上醫夫人放心,我等就算是被嚴刑拷打,也會將今日的事情還原,絕不讓文安公主的誣陷實打實扣在您腦門子上!」
雲皎月點了點頭,抿了抿唇欣慰。
她想明白了,寧顧行之所以再次急不可耐地挾持文安公主。
是因為他再也拖不下去。
他原來的如意算盤,是蒙面奪走吳晦。
被她揭穿後,又轉變策略,準備速戰速決拿拳頭解決問題,用最簡單快捷粗暴的方法劫走吳晦,再閃擊絕殺在場所有人。
畢竟只有死人才能老實管好自己的嘴,不泄露他今天犯下的罪大惡極之舉。
可惜他的打算全落空了。
他帶來的殺手數量銳減,他唯一的指望就是挾持公主,換走吳晦。
事後再用三寸不爛之舌,將為他而死的下屬,全部打成流寇給自己脫身。
祁長瑾漆黑瞳仁滾動著情緒,給雲皎月的行為查漏補缺。
「皇子的性命不容有失!」一聲令下,「聶韜,快馬加鞭去請永旺縣縣令,讓他來此地目睹公主若死的原委。」
「在場之人除去我手下的人,都出於左大人府中或帝師府。」
「你們的確能當人證沒錯,然而細究起來,我們三府頗有淵源。因此,你們就算脫了一層皮受盡刑罰,所說的供詞也不一定能用。」
聶韜手臂受傷,駕馬受累。
姜政自告奮勇,「大人,還是我去吧。」
祁長瑾頷首示意,「速去速回。」
「是。」
沒過多久,寧顧行的手下進退維谷。
他們紛紛站在自己主子左右撐場面,汗顏道,「大人,要是永旺縣縣令真的來了,咱們謀害皇女的罪名就板上釘釘了!」
無所適從,「大人,這可怎麼辦才好啊!」
寧顧行無血色的容顏上滾落豆大的汗水,額頭青筋暴起。
身上沒有金瘡藥,左手手心刺目深深的傷口,血液止不住。
他腦袋天旋地轉地昏沉,緊咬著後槽牙,神志趨於不清。
擱置在文安公主咽喉處的劍刃微微往內側挪了挪,後者皮肉皆傷。
文安公主倒吸一口氣,冷笑,「寧顧行?你就這點能耐?」
激將法刺激道,「你要是栽在永旺縣,擔了謀害我的罪名,裴瑰這輩子都抬不起頭!」
提到裴瑰,寧顧行將劍刃往外挪了挪。
他沒什麼焦點地回眸再次凝聚視線,或許……
他還有活命,洗清罪名的機會。
文安公主雙手握住寧顧行的右手,從他手中接過劍柄。
兩人清楚無比,他們立場不同目的不同,卻奇妙地站在同一條戰線。
「士可殺,不可辱。」
「我文安不怕死,怕的是一家三口屆時全都得到地下團聚!」
文安公主眼神空落落的,掃過不遠處段瑞的墓碑。
同為公主,她無法給予段瑞身為駙馬的尊榮。
連死後,給他墓里多塞陪葬品的能力都沒有。
捉襟見肘至此,她有何顏面當個公主?!
想起她母妃張貴人離宮後,屍體都不知道草草葬在哪。
表情難過,眼角濕漉淚痕泛著落日的反光。
「天下之大,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皇宮不是我的家,公主府也不是。」
雙眸定睛死死盯著祁長瑾。
萬念俱灰,一字一句道,「祁長瑾,原本……你可以救我。」
說著眼淚從眼眶溢出,深呼吸抬起手肘擦去淚珠。
起初,她擁有最可靠的夥伴,能一頭扎進風起潮湧的名利場,在權勢中步步登天。
可惜喪夫喪母,風光不再。
連再次擇婿,對方都沒將自己放在眼裡,哪怕是將自己當做登雲梯也不願意。
她沒有信仰沒有驕傲,一無所有好不可悲!
穩穩拿住劍柄後,猛地癲狂朝站在雲皎月相反方向的吳晦跑去。
經歷了血腥場面毫無皇子氣概,懵得不成樣子的吳晦,看見有人要殺自己後,產生木僵反應愣在原地。
煙景下意識擋身在吳晦跟前,周武猛地將人拉到身前。
雲皎月措手不及,「吳晦,閃開!」
文安公主譏諷一笑,憑這麼個草包,到底憑什麼能和她的煜兒爭啊!
也好,也好。
她斬草除根後,煜兒就再沒有後顧之憂了!
穩穩坐好自己的儲君之位,就是給母妃爭氣,給她也爭了一口氣!
今日之前,從來沒握過劍的文安公主,生疏拿劍刺進吳晦的胸口。
一劍沒刺穿,拔出劍,再刺。
一下又一下,滿臉黏膩腥味的血,越刺越興奮。
不知道刺了多少下,等證實對方沒了氣兒。
文安公主手中的劍忽地啪嗒落在地上。
她素淨白衣看不清原來的模樣,臉上洋溢扭曲的笑容。
仿佛嘲笑著在場每一個人。
仰天大笑,吼叫道,「我殺了父皇遺落在外的皇子!我罪該萬死!」
眼神決絕,「只是父皇若還憐惜我,若還認我這個女兒,就該理解我手刃手足的良苦用心!」
文安公主凝視自己血淋淋的雙手。
笑到最後笑不出聲,「這下,我連皇宮也回不去了。」
喃喃自語,「父皇啊父皇,如果您沒有那麼昏庸,如果太子殿下尚在,那我與安遠,又有什麼好爭的?母妃也不會死,所以這一切,都怪你……都怪你!」
雲皎月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蹙著眉頭,「文安公主,你不要想不開!」
「你是陛下為數不多的孩子,就算再犯渾,他也會留你一命。」
妄圖制止文安公主自戕的宿命。
緊接猶如看見文安公主高壓下無形的弦崩斷。
後者嫌惡晦氣地叱罵道,「誰需要他留我一命!」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是帝王的女兒,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母妃的死和自己的親生父親有關?!
然而這些話,她再說也是徒然。
也不屑以此在崇明帝面前,博他心軟留她一命。
文安公主心如寒灰,一切活著的念頭都徹底破滅。
抬首望向尚有夕陽餘溫的墓碑。
「聶韜,帝師府的人最忠心。」
「煩請你告訴我父皇,我不孝,就不用國庫白白支出銀兩。」
「將我……和段瑞葬在一處。若是可以,希望父皇能將母妃的屍體找回來,無需妃陵無須陪葬帝陵,就葬在我身旁,哪怕另起個土堆也好……」
文安公主閉眼浸濕衣衫。
聶韜動容,「公主……您別說……」
說這種不吉利的話,這句話還未說完全。
砰地一聲。
文安公主疾沖向段瑞的墓碑,頭骨在表皮下碎裂。
緩緩身子倒地,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