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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臉皮剝掉,殊死搏鬥

2024-06-21 18:13:47 作者: 烏龍奶芙

  冰冷嗓音擲地有聲,浸入高老祖孫耳膜。

  是時,外頭陰冷狂風捲起庭院乾枯落葉的聲音颯颯傳進堂屋。

  動靜透著孤寂,迴旋在方磚之上。

  高老雙手難以自持輕顫,縮進袖子裡,「我……我想想。」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再抵死不認望滄樓內未設局,根本不切實際。

  雲皎月抬眸示意不著急,給足高老時間斟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高老臉部肌肉緊繃,腦海不斷推翻重組設想。

  思考在招認和不招認之間,究竟哪種對高家的損失最小。

  儘管想明白了,可面對雲皎月時,依舊在咬緊牙關不開口。

  

  想等到學士府的婢女從外頭回來,再定結果是否要招認。

  時間飛快,外頭繁星逐漸布滿蒼穹。

  府中的婢女不敢進堂屋請雲皎月去吃晚膳,只能讓東廚始終熱著飯。

  沒多久,霜商和煙景腳步飛快,心驚膽戰從外頭回來。

  霜商手裡握著帷帽,氣喘吁吁道,「夫人,我們在望滄樓真是見了一出大烏龍。」

  煙景附和,「我和霜商剛進望滄樓,說要現做燒鴿子打包帶走。」

  「結果望滄樓的掌柜就迎了我們去雅間坐著。」

  高老倍感壓力,聽見煙景說到要緊處,捂著胸口難以喘息。

  下意識緊緊握著扶手,又聽霜商道:「那掌柜也太客氣,只是打包帶走等一會兒的工夫,竟給我們專門準備了雅間。」

  「可誰知道一進雅間,一桌子的男子烏泱泱衝著霜商跪下,而後不久……」

  話還沒說完。

  粗獷聲響陡然間落下,「祁夫人!」

  高老猛地從椅子上站起,打斷霜商的話,「祁夫人,請給老夫一個面子!」

  讓步,「老夫願實行您說的七三分潤方案,也願意說清今日望滄樓的事情!」

  雲皎月神情冷峭似凝聚出冰凌實體,「可是高老,我之前說的是,你得在我府中之人回來之前招供。」

  眸色陰暗一片,饒有興趣盯著這個能當自己爺爺的商戶。

  勾了勾薄唇,刻薄道,「現在她們都回來了,你不覺得你肯說清事情的時間太晚了嗎?」

  高老在京都生意場上風光那麼多年,談判時的氣勢還是有的。

  泰然注視雲皎月,沉著聲音堅定道,「不晚。」

  「祁夫人總聽過一句話,冤家不可結,結了無休歇。」

  「老夫知道祁家勢大非高家所可比擬,但我們兩家要是真較起勁……」

  八面玲瓏笑了笑,「鷸蚌相爭對峙。損傷實力彼此不說,恐怕還會讓別人乘虛而入得利。」

  「眼下老夫已厚著臉面求和,夫人又何必冒著樹敵風險,繼續較真?」

  雲皎月目光微微凝滯住。

  單手閒適摩挲著手腕上戴著的一圈碧玉珠串。

  盯著對方那雙濃黑沉靜的眼睛,買帳道,「我可以給高老你這個面子。」

  「但有一點,希望您往後不要再為人棋子算計我。」

  「否則,您這一家老老少少,我必一一報復。」

  高老嘴角抽搐幾下,被雲皎月教訓也不生氣。

  這些話,是要挾也是忠告。

  高老斂下神色,「今日邀祁夫人去望滄樓,的確有設計你入局的意思。」

  「只是……我們真沒想害你。」

  悵然,「我們高家依仗的人,夫人也認識。」

  事情已成定局,學士府的婢女知道是誰的人手進瞭望滄樓。

  那他已經可以先供認。

  只需事後再對幕後的主子,裝作是東窗事發後不得不告知實情的樣子。

  雲皎月沉下臉,漆黑眼眸浮出薄薄一層霧氣,讓人看不清楚所思所想。

  試探性問道,「是……安遠公主?」

  高老艱難出聲,「是。」

  雲皎月眸色深深,神情從難以置信再到浸入無瀾的平淡。

  時至今日, 她才真正透徹地領悟。

  何謂李敬之口中,京都之人心思深沉。

  霜商和煙景很有分寸,四目相對間,自發退出堂屋。

  霜商拎著燒鴿子,命其餘婢女拿包裹著燒鴿子的荷葉,去東廚切肉片擺盤,再是徑直回房間更衣。

  煙景則守在堂屋外,並未讓下人靠近。

  屋子內,高老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

  恍惚間開了口,「我繼承高家時,已是中年。」

  「靠著搜集古玩珍寶的愛好,用祖輩積累下的家底倒買倒賣發跡。」

  「當初,我手底下的榮寶齋的生意只局限於京都,並未有今日許多州縣都有分店鋪子的盛大光景。」

  說起往事不由感慨,「七年前,安遠公主派人找到了我。」

  「她不僅助我在不少州縣開鋪子,還用自己的勢力,打點底下州縣官員。」

  「就是因為有安遠公主這個層面在,榮寶齋生意越做越好。」

  雲皎月眼角餘光捕捉到高老對安遠公主的敬重之意。

  眉頭挑起,難以想像此番敬重,是因隱忍諸多的安遠公主而生。

  若有所思猶疑出聲,「七年前……」

  「那時公主才十歲出頭,她那麼早就開始招兵買馬布局勢力了?」

  高老點了點頭,粗糲手掌覆在玫瑰椅扶手上。

  抵著站起來,背過身去負手,望向支摘窗外狂風亂舞的庭院。

  蕭瑟秋景隔著窗紙生動搖曳,呼嘯聲透過紙間。

  「公主殿下並不容易,七年前太子病逝,鄭貴妃之女懷淑公主又在八歲之時,被陛下以再續兩國交好為由,主動送到大梁做皇子妃。」

  雲皎月眸子裡墨色翻湧,年僅八歲就被送到大梁,又恰好是在太子病逝那年。

  她怎麼想都覺得太子之死,和鄭貴妃有所關聯。

  崇明帝膝下子女不多,難不成懷淑公主被送到大梁,是崇明帝有意而為之?

  是想時刻提醒自己,日後絕不立八皇子為儲君?

  「我聽說前武定侯和太子殿下死於同一年,那一年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高老可否將所知道的前塵往事告知我,也好讓我對京都貴人間彼此秘而不宣的事情有個數。」

  高老嗓音低沉壓抑,想到那年發生的事情,他不由打了個冷顫。

  感慨道,「祁夫人所謂的前塵往事,也算問對了人。」

  「當年武定侯府問我訂了赤壁游故事箋。」

  解釋道,「那箋為皮料印花紙,由數張褙厚,由於紙面印著赤壁游圖,又稱赤壁游故事箋。」

  「我記得侯府要得急,我收到貨後就親自去了趟侯府。」

  忍不住倒吸一口氣,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會忘記那日所見的情形……

  「我進武定侯府時,裡頭的家僕無人有空接待我。」

  「他們都在忙著給前武定侯拼接屍體,屍體太碎了,血肉模糊不成人樣。」

  一旁的高月不清楚高老還去過武定侯府。

  只知道她年幼時,祖父有一陣子時常做噩夢,問府中家僕,家僕們只說是去送印花紙時衝撞了邪氣。

  好奇地脫口而出,「祖父,前武定侯為何要被拼接屍體?」

  「那年十二月,郊外山林白雪皚皚,陛下突然想吃熊膽下酒。」

  「鄭貴妃隨口說了句太子殿下近日愛狩獵,陛下酒氣上頭,就讓太子殿下表孝心,去獵殺黑熊。」

  「前武定侯……也在太子殿下所帶之人之中。」

  高老繼續道,「冬日的雪太大,大到老手都辨不清方向。許多人都在山裡走散,唯有太子殿下和前武定侯兩人一起前行。」

  黑熊本身不吃人,但若吃過人肉,就會對吃人一發不可收拾。

  甚至上癮到將人作為主要食物。

  高老緊皺著眉頭,如今他已想不起前武定侯的長相。

  腦海里只有那團模糊的血肉,和一截一截長度不等的肢體。

  「我後來聽安遠公主提及,雪勢漸大,太子殿下和前武定侯躲進了山間獵戶留的小屋。 」

  「按理說冬日山林里的動物大多都會冬眠,誰也沒想到有隻黑熊竟然站在屋外,學著人的模樣敲門。」

  「黑熊只敲門不出聲,前武定侯覺得古怪,懷疑是野熊,一直阻撓太子殿下開門。」

  高老言語中儘是惋惜,「可惜殿下宅心仁厚,不忍有人被凍死在屋外的萬分之一可能,還是開了門……」

  雲皎月詫異愣住,刺骨冷意猛地從腳底往上躥。

  黑熊的嗅覺比犬類要高出數倍。

  它若是察覺出附近有人的蹤跡,哪怕隔著幾公里,都能追蹤到。

  而且這種生物不喜歡吃死人,它喜歡吃半死不活的人。

  將到手的獵物折磨得渾身動都動不了。

  在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且意識清醒的時候,它才會開始吃人。

  吃人的順序也十分可怖,有些黑熊喜歡將人的臉皮剝掉,再吃。

  高老重重呼出一口白氣,毛骨悚然道,「前武定侯為太子殿下殊死搏鬥,爭得了逃亡的有利時間。」

  「太子殿下和守衛趕到時,前武定侯,已經身死。」

  「而後不久,因此事大受驚嚇,又太過愧疚的太子殿下就病逝了。」

  雲皎月一時無言。

  她本身是個討厭蠢人的人。

  身邊明明有人勸誡,卻還是姑息優柔不識大體。

  她不會像高老一樣感慨太子是宅心仁厚。

  只會覺得——

  陸乾的親兄長屍首不全,是死於儲君的一意孤行和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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