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北辰帝君殿，迷霧漸散開

  鯤鵬號上，眾人面帶驚愕。

  剛穿過通道，眼前便是片古怪星空。

  星光好似被凝聚，又在緩緩運行，以至於形成一道道圓形弧線，令人頭暈目眩。

  還有大片的星塵，仿佛天地初開，大千世界尚未形成，化作各種光怪陸離的形狀。

  其中還有巨大的影子，鯤鵬、巨龍、巨龜…被色彩斑斕的星塵包裹，宛如胚胎。

  在這裡，空間似乎被凝固，時間變得虛無。

  鯤鵬號即便已鼓起風帆，太陽真火繚繞，卻只是以蝸牛的速度緩慢前行。

  奇怪的是，船上眾人卻不受影響。

  「大帥，這裡法則有古怪。」

  

  三陽天王面色凝重，警惕地望著周圍。

  他已是金仙巔峰道行，得了陽天仙帝傳承後，隨時有可能突破，達到混元虛境。

  即便如此，也感覺到某種束縛。

  好似魚兒離開了水，重新變為普通修士。

  其他人更是不堪，如同化作了凡人。

  魏庭山握了握拳頭，竟無法運轉星煞。

  唯有王玄，不受影響。

  他運轉燭龍眼，瞳孔中金芒閃耀，八卦旋轉，眼前頓時景象大變，好似萬花筒，又好似層層玻璃不斷疊加。

  「是天道禁制。」

  王玄頓時瞭然，讚嘆道：「這陣法不愧是先天大神布置，以天道定規則，一力破萬法。」

  這東西他再熟悉不過。

  有點類似五色劫光，卻是天上地下。

  「大人，快看那邊！」

  魏庭山忽然指著左側下方。

  眾人轉身望去，只見那裡停靠了一艘浮空船，形制十分古老，但滿布塵灰，靈韻早已消散。

  甲板之上，盤坐著一具骷髏，破衣爛衫，周圍遍布骸骨。

  一看，便知道怎麼回事。

  而在四周更遠的地方，還能看到一些浮空船，皆懸浮於虛空，一片死寂。

  王玄若有所思道：「看來千萬年間，誤入此地者不少。」

  「夫君。」

  莫卿柔有些擔憂的握住了他的手。

  「放心，這裡困不住我們。」

  王玄微微一笑，望向前方，手中忽然出現個球形虛影，正是混元諸星壇城演化出的小世界雛形。

  伸手一揮，小世界瞬間擴大。

  眨眼之間，便將整個鯤鵬號包裹。

  眾人驚訝地發現，那種被束縛的感覺已經消失，法力運轉順暢，就連鯤鵬號也開始加速。

  「這是…」

  三眼天王眼光最高，看著周圍小世界景象，目瞪口呆，眼中滿是驚駭。

  他知道一般的混元虛境是什麼模樣，因此更能了解這小世界的潛力。

  見眾人好奇目光，王玄也不多解釋，施展燭龍眼探查，命鯤鵬號全速前進。

  這次，又顯現出不同景象。

  周圍星光瞬間被拋到腦後，好似剎那間跨越億萬里，但停下後卻發現依然還在此地。

  王玄面色也變得凝重。

  這裡的空間規則已經徹底改變，許多陣法之中也有相似效果，卻完全是質的變化。

  他沉思了一下，望著燭龍眼中那些巨大的玻璃狀空間，忽然下令使用噬空蟲帆。

  嗡！

  鯤鵬號前方，出現巨大黑球。

  沖入黑球之後，果不其然又來到了另一片星空，依舊是那般璀璨，卻更顯死寂。

  事到如今，已沒有後路。

  在王玄的命令下，鯤鵬號一次次藉助神通穿梭空間，周圍星空也不斷變化。

  面對這種難以理解的陣法，即便再剛強之人，也難免心中惶恐，還好有王玄坐鎮。

  這便是首領的作用。

  面對未知，只要有人沉著下令，士氣便不至於崩潰，反之亦然。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出現變化。

  又一次破空而出後，眼前出現詭異星空。

  好似湖面，將整個空間分為兩層。

  上面星光璀璨，下面漆黑幽暗。

  無數光怪陸離的身影，凝結在湖面之下。

  小的如同山巒，大的一眼望不到頭，或是詭異肉山、或是擎天巨人、或者是扭曲光團…模樣各異。

  「魔神封印！」

  三陽天王心中一驚，脫口而出。

  眾人也是瞪大了眼睛，說不出一句話。

  即便有王玄小世界庇護，即便那些東西尚在封印之中，還是令人戰慄窒息。

  肆虐中央鈞天的五尊魔神，在這裡幾乎是最弱小的存在，有些甚至看一眼都覺得神魂眩暈。

  而這些恐怖的玩意兒，竟一眼望不到盡頭，也不知封印了多少。

  「小心點，繼續走！」

  王玄也變得面色凝重。

  他本要找北辰帝君神居，沒曾想卻先看到先天魔神封印。

  怪不得先天大神們都要出手，若這些玩意兒一擁而出，天地怕是要重開。

  鯤鵬號繼續前行，原本龐大的船體，在這裡卻好似滄海浮游，於星空下孤獨前行。

  眾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喘。

  即便這些東西，已經被封印。

  半個時辰後，鯤鵬號猛然停下。

  「小心，準備迎敵！」

  三陽天王，船上將士也渾身緊繃。

  只見前方封印高高隆起，好似火山從平原抬升，漆黑封印出現大片玻璃狀裂紋。

  中央是個高聳巨影，身披黑袍，高度堪比天都龍首山，兜帽下沒有面孔，而是一團扭曲的黑光。

  不同於其他先天魔神，這傢伙竟然在緩緩移動，黑袍下伸出的利爪已刺破封印。

  上百尊巨型星神懸浮在周圍，空的星輝自虛空接引而來，融入漆黑湖面，不停修補封印。

  王玄震驚的同時，眉頭緊皺。

  怪不得混元一氣帝君看不上其他大能所為，不同流合污，卻也袖手旁觀。

  這些封印已然到了極限。

  他們雖沒有到達此地，但千萬年來也隱約察覺到危機。而先天魔神的出現，又與冤魂海脫不了關係。

  咔嚓！

  碎裂的聲音，在所有人腦海中響起。

  那先天魔神的巨大利爪，竟穿透了封印。

  王玄毫不猶豫，破空而出。

  他渾身星輝閃爍，與那些星神炁息變得一模一樣，穿過滿天星輝，來到封印之上。

  嗡！

  滅神槍帶著滔天殺機破空而下。

  沒有任何意外，直接刺入巨爪之中。

  眨眼之間，先天魔神利爪就變得一片慘白，甚至向下蔓延，傳向魔神本體。

  吼！

  悽厲的嘶吼聲響徹星空。

  即便身處小世界之內，還有鯤鵬號陣法守護，不少將士還是慘叫著捂住了耳朵，瞳孔流出血淚。

  好在這情況，並未持續多久。

  幾個呼吸的時間，這龐大的先天魔神，便徹底化為白灰消散，破碎的封印也慢慢撫平。

  王玄一個閃身回到甲板之上。

  眾人心有餘悸，以為是王玄虛境神威。

  然而他的臉上，卻毫無喜色。

  滅神槍上的道紋，變得更加複雜，但即便如此，天道推演盤也推演不出任何法門。

  他心中更加肯定，滅神槍是專門為了克制先天魔神而出現。

  天皇從何處得到此物？

  封印什麼時候會破裂？

  種種疑團，讓他危機感越發強烈。

  就在封印被修復後，那些巨大的星神也忽然消失，仿佛融入了這片空間之中。

  王玄眉頭微皺，「走！」

  鯤鵬號繼續前行，然而沒走多久，就又發現一處即將破碎的封印。

  不同於方才，裡面的先天魔神更加強大，模樣也很是古怪，好似無數巨龍扭曲形成的圓球。

  大半個身軀已穿透封印。

  數百巨型星神齊現，恢宏星光似銀河般傾瀉而下，即便如此也無法修補。

  嗡！

  就在王玄剛要出手之際，一股令人驚悚的意念忽然出現，漫天星辰閃爍。

  無數星光形成龐大漩渦，一個銀色巨掌緩緩落下，直接將那先天魔神拍碎，封印也變得完整。

  在這巨掌出現的同時，空間也隨之凝結。

  所有人都一動不動，唯有王玄不受影響。

  北辰帝君！

  王玄哪還不知道是誰。

  怪不得封印能夠維持，原來是北辰帝君親自出手。

  鎮殺先天魔神後，那隻巨掌便緩緩縮回銀色漩渦。

  「起！」

  王玄哪會錯過機會，神念沉入鯤鵬號，仗著小世界之威，跟隨巨掌進入那片銀色漩渦。

  霎時間，眼前景象大變。

  這是一片寂靜星河，銀色星輝化作無邊廊橋，對面星光匯聚成層層宮殿，恢宏絢爛，看似極遠，又似極近。

  「那是什麼？」

  眾人也恢復了正常。

  王玄看到後，並不覺得奇怪。

  方才那種感覺，是時間拉長後出現的異象。在三界大劫，諸神現身冥府時也曾出現。

  他成就虛境，又有小世界護身，因此不受影響。

  但在他人感受中，卻是剎那瞬間。

  「這北辰帝君神殿。」

  王玄望著遠方，沉聲道：「此乃大道外顯，是難得機緣，所有人皆可領悟，但要量力而行。」

  神居玄妙，超乎他想像。

  那帝君神殿竟可讓所有人直視，領悟到的法則越多，靠得越近。

  這個距離，即便普通修士也可承受。

  聽王玄一番解釋，眾人皆是大喜，紛紛騰空而起，落在星輝廊橋之上。

  仿佛朝聖一般，一大幫人闊步前行。

  巡天軍修的是三辰軍紋法，對於星辰大道理解，本就遠超尋常修士。

  前行數千米，沒人覺得不適。

  走了半炷香的時間，終於有軍士渾身一僵，雙目閃爍銀色光輝，背後三辰軍紋浮現，緩緩盤膝而坐。

  王玄也不意外，帶著剩下的人繼續前行。

  不斷有人有所領悟，就地盤坐。

  從普通的士兵到將領，隨行之人也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下王玄、三陽天王和莫卿柔、陳羨魚。

  莫卿柔心有所悟，對著陳羨魚笑道：「妹妹，你的機緣到了。」

  陳羨魚眼中猶豫，不肯挪動腳步。

  王玄點頭道：「柔兒放心，來到此地，我對太陰帝君神居也有了眉目，下一步便前往那裡。」

  莫卿柔微笑道：「夫君安排便是。」

  說罷，也雙目銀光四射，盤膝悟道。

  她修行的是太陰之道，能走到此地，已是靈性不凡。

  聽到王玄所說，陳羨魚也鬆了口氣。

  三人繼續行走，速度不斷加快。

  半個時辰後，終於來到北辰神殿外。

  來到殿外，才曉得何謂神居。

  入口處碩大的牌坊直衝蒼穹，比天都龍首山還要高，門口石階每一層都有三丈。

  三陽天王上前一步，只覺眼前一片星光，滿臉不甘道：「神明之居，非我能進入。」

  說罷，便盤膝悟道。

  陳羨魚也微微搖頭，周身忽然星芒大盛，臨空懸浮，仔細感受眼前神居。

  二人能走到這裡，一個是憑藉金仙巔峰道行，一個是因修行星辰大道。

  雖然可惜，但也是難得福緣。

  王玄微微搖頭，雖覺得可惜，但也無可奈何，這悟道機緣無法勉強，硬來只會走火入魔。

  他眼睛微眯，毫不猶豫躍上台階。

  與星神巡遊的那些大殿不同，這北辰神殿雖然也是道韻凝結，但已化虛為實。

  每一塊青石，甚至每一條裂紋，若神魂查看，都會覺得奧妙無窮，忍不住沉迷其中。

  王玄咬了咬牙，緩步前行。

  果然，來到這裡之後，許久未動的天道推演盤再次加速，《混元諸星曼荼羅》第五層進度，由95%跳到了96%。

  不僅如此，小世界虛影也在變化。天界之上星辰的數目不斷增加，也越發清晰。

  終於，在他越過所有台階之後，《混元諸星曼荼羅》第五層徹底推演完成。

  一座座恢弘大殿便在眼前，但王玄卻不著急，盤膝而坐開始修煉。

  在這裡，唯有小世界強橫，才能走的更遠…

  ……………………

  一座無名洞天內。

  轟隆隆……

  陰雨密布，雷鳴滾滾。

  地上皆是嶙峋怪石，粗糲漆黑，在漫天酸雨之中，腐臭毒霧升騰。

  並非所有洞天都是生機勃勃。

  作為三界夾縫通道，通常受周圍環境影響，既有乾陽洞天那般被太陽真火焚燒的煉獄，也有灃水洞天仙境。

  這座無名洞天沒有一絲生機，更沒勢力在此盤踞，唯有千萬年不斷落下的酸雨，腐蝕地面化做毒霧升騰，循環往復。

  嗡！

  伴隨著空間波動，羽毛閃爍，兩道身影緩緩出現，正是李千秋與閻孤鴻。

  他們的勾魂鳥翎羽蓑衣，竟可隨意穿梭三界，這是虛境大能才有的神通，而其他人必須藉助破界大陣。

  李千秋看了看周圍，「便是這裡。」

  閻孤鴻若有所思道：「師尊，此事說來也怪，大神怎會知道這裡藏有寶船？」

  李千秋本要說話，但二人額頭符文忽然一閃，好似同時遺忘了這個話題，不再談論。

  他們從懷中掏出一枚古樸玉佩，上面雕刻著一株植物，有點像九幽蛇柏，有好似柳樹，不過枝條扭曲如同觸手。

  隨著玉佩出現，透明波紋向外擴散。

  轟隆隆……

  地面不斷震顫，好似整個洞天將要開裂，一個龐大的陰影緩緩升起，泥漿碎石嘩啦啦掉落。

  沒多久，便出現在二人面前。

  這東西說是寶船，卻根本沒有船的模樣，好似一截粗大朽木，裡面布滿空洞，散發著金屬光澤。

  二人皆有些錯愕。

  閻孤鴻皺眉道：「這到底是何種族所留，聽聞東方蒼天喜刻木成船，但也沒有這般古怪。」

  李千秋也滿臉疑惑。

  很快，他們額頭符文便再次閃爍，將之前的話題遺忘，好似眼前的寶船非常正常。

  「什麼人？！」

  二人剛要登船，李千秋忽然渾身一僵，猛然轉身，與閻孤鴻戒備。

  只見滾滾毒霧中，一個身影緩緩顯現，寬袍大袖，面容古板，白髮蒼蒼。

  李千秋眼皮一跳，「你是何人？」

  老者略微沉默，「本座北方玄天，糾察大星官，張自然。」

  李千秋心中一跳，她雖錯過許多事，但在冥府時，也從李援口中聽過這位名聲。

  當初畏懼如虎，但她現在也是金仙道行，自然不會怕，冷聲道：「閣下來這裡，要做什麼？」

  「要做什麼？」

  張自然眼中罕見地出現了一絲迷茫，「如果我說，我是一覺醒來便出現在此地，你們信麼？」

  閻孤鴻冷笑道：「你說呢？」

  「是啊，我也不信。」

  張自然眼中越發迷茫，「以我道行，這三界還沒有人能施展惑心之術，怎會來到此地，你們又是誰？」

  他眼神迷茫，甚至帶上了一絲瘋癲。

  李千秋沉聲道：「自然是你自己要來！」

  說罷，蓑衣下右手伸出，芊芊玉掌竟瞬間扭曲，化作了詭異觸手，呼嘯間仿佛要撕裂空間。

  閻孤鴻也同時出手。

  二人不知在九幽遭遇了什麼，雙手竟能全部化作觸手，瞬間穿過虛空。

  轟！

  張自然被擊入地下百米，劇烈的震盪向四周擴散，塵土碎石飛濺，出現個巨大圓坑。

  一擊奏效，李千秋與閻孤鴻卻面色大變。

  「虛境！」

  張自然渾身泥漿躺在深坑中，眼中陰晴不定，喃喃道：「沒錯，除了我自己，誰又能逼我來，我到底來做什麼？」

  「我好像在等什麼…」

  「我到底是誰？」

  「我是誰？」

  「我是…」

  「天皇！」

  仿佛破開迷障，張自然緩緩懸浮而起，眼神不斷變化，從原本的古板，漸漸變得冷漠，沒有一絲感情。

  李千秋和閻孤鴻也是目露驚駭，但額頭符文光芒一閃，又變得兩眼迷茫。

  張自然似乎並不奇怪，微微拱手道：「恭喜，閣下終於恢復靈性。」

  李千秋與閻孤鴻好似提線木偶一般，同時扭了下頭，「你，知道我是誰？」

  張自然嘴角露出微笑，

  「當然，好不容易才把你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