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日子驢友

  「老弟拿好你的介紹信。」光明縣火車站售票廳門前，牛寶林把介紹信給薛明。

  茲有本縣社員薛明同志去貴地買自行車，請予以接待。介紹信上還有公章和領導簽名，沒有介紹信買不到火車票。

  售票廳里到處是搶票的人，到處是拖家帶口的旅客，工作人員的嗓子都啞了。

  排隊買完票去候車廳，薛明擰開水壺喝水，「寶林哥，去完省城我想去牧區買羊。」

  牛寶林小聲說，「去牧區就出省了，介紹信更難搞，我估計你去不成。」

  「我去不去無所謂，你給我搞20隻羊。」薛明想讓那10畝牧場發光發熱。

  交談間火車到站，很經典的綠皮火，薛明跟著牛寶林上車找座位。兩個保鏢買的是站票，站在過道里守在老闆身邊。

  

  車廂里熙熙攘攘都是人，有個大哥躺在兩個座椅中間，雙手雙腳勾著行李架，三哥見了都直呼內行。

  直到火車啟動車廂里才有一絲涼風，薛明閉上眼睛休息，到省城需要一天一夜時間。

  「老弟你看。」牛寶林突然伸手指著窗外邊一輛拉貨的火車。

  車廂上面黑壓壓的都是人，有的拎著大包小包，甚至還有抱著孩子的婦女，附近乘客們也對貨車上的人指指點點。

  薛明想起了印度阿三和非洲奧德彪坐火車的畫面，「掛票？他們怎麼回事？」

  「逃災。」牛寶林說完就閉嘴，短短兩個字道出了無盡的艱辛。

  薛明心裡五味雜陳，突然覺得有人偷窺，抬頭看見斜對面坐著一對小夫妻。

  看年齡不到30歲，男的穿列寧裝，女的穿布拉吉，看臉色不像農村人。

  中間夾著一個六歲左右的女孩，女人懷裡抱著七八個月大的男孩，就是這小傢伙一直盯著薛明看。

  偷窺被識破，小傢伙突然咯咯笑，牛寶林沒繃住撲哧一下笑出聲。

  附近的乘客也被逗笑，婦人直接把兒子放在桌子上當眾曬娃。

  「我有那麼帥嗎？」薛明忍俊不禁，張開手露出兩個奶糖對小傢伙勾手。

  奶糖是昨天裴林給的，供銷社賣兩塊五一斤十分緊俏，人們都被薛明的大手筆驚呆了。

  「咯咯……」小傢伙張開胳膊向這邊掙扎。

  孩子他媽不知如何是好，他爸趕緊向薛明擺手，「謝謝同志，孩子小不會吃糖。」

  小傢伙繼續掙扎，哼哼兩聲想哭鼻子。女人只能扶著他過來，小傢伙伸出肥嘟嘟的小手拿走糖。

  突然車廂里亮起閃光燈，一個抱著相機的小個子向薛明鞠躬，用蹩腳的中文說，「抱歉先生，我覺得剛才的畫面很溫馨。」

  「日本人？」薛明的語氣中有一絲不悅，牛寶林示意兩個保鏢過去平事。

  「先生，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記錄貴國的火車客運。」小日子抱緊相機再次鞠躬。

  這時從他身後閃出兩個彪形大漢，一個伸手阻止保鏢靠近，一個從口袋裡掏證件。

  兩個保鏢趕緊停下，薛明從他們身上嗅出了軍人的氣息，「記者先生請便。」

  小日子來火車上拍照有軍人跟著也正常，薛明不想惹事就把兩個保鏢召回來。

  「先生，我叫山田切讓是旅行愛好者。」山田切讓從皮包里掏出一沓照片，「這是我在世界各地拍的照片請先生過目。」

  照片上有凱旋門、大本鐘、五角大樓等等，薛明隨便看幾眼就沒了興趣，這種AV畫質簡直辣眼睛。

  山田切讓有點懵，之前給人看照片他們總會表現出極大的興趣，總會纏著他講解照片上建築和風景。

  這人卻不屑一顧，山田切讓來了興趣，「先生好像知道這些建築？」

  「你叫我薛明吧。」薛明心說你是真的煩，拿幾張黑白照片跟我裝呢，我不僅見過這些建築的彩色照片還見過高清視頻。

  薛明拿起照片挑幾張熟悉的，「這張是奈良公園，這是你們京都宇治的平等院，古典名著源氏物語的發源地……」

  薛明意識到說得有點多，山田切讓瞬間打雞血，「薛桑竟然知道源氏物語？她是我最喜歡的書籍，也是我國的名著！」

  山田同志在異國他鄉找到了知音，一個勁地跟薛明討論源氏物語。

  薛明雖然很煩卻不想打斷他，就當給無聊的旅途找個嘮嗑的人。

  山田切讓越談越嗨，半個小時聊完源氏物語又從旅行包掏出兩本書，「我也痴迷三國演義，薛桑請過目。」

  三國演義上下冊，薛明從中間翻開竟然是豎版繁體字，1953年作家出版社出版。書頁被翻過卻很乾淨，說明對方是個愛書的人。

  「好東西啊！」薛明忍不住稱讚，53年好像還沒有推廣簡體字。

  「薛桑，聊齋志異和西遊記我都讀過，請問你還讀過我國的名著嗎？」山田切讓既是驢友也是文學愛好者。

  薛明突然想到一本書，「貴國的著作中有一本《日本沉沒》我挺喜歡的。」

  「日本沉沒？」山田切讓沉思良久搖搖頭，「沒聽說過這本書，哪位作家寫的？」

  「哦，可能是我記錯了。」薛明意識到這本書可能還沒問世，好像這本科幻大作一出版就在日本賣了幾百萬本。

  火車臨時停靠，很多小販擠上站台賣柿餅和烤鵝，甚至還有賣熱水的，現在的火車上喝水要買茶票。

  斜對面的呂順遞過來兩個包子，剛才薛明送給他兒子兩個奶糖，包子屬於禮尚往來。

  牛寶林買兩隻烤鵝一串柿餅，薛明撕個鵝腿給山田又給他三個柿餅，「嘗嘗我國的傳統小吃柿餅。」

  「謝謝薛桑。」山田切讓站起來鞠躬，吃兩口柿餅露出很誇張的表情，「好吃，真甜。」

  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吃完飯薛明繼續跟他聊文學，從托爾斯泰聊到魯迅，山田同志也崇拜魯迅。

  一天一夜後火車到達終點站省城，山田切讓鞠躬，「感謝薛桑陪伴，請給我留個地址，三天後我離開時和薛桑道別。」

  牛寶林掏出紙筆寫個紙條遞給他，薛明跟他握手，「到時候我請你喝酒，你再確定一下有沒有《日本沉沒》這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