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往事

  但凡八年之前簡橙能捕捉到那麼一絲陸俞舟對自己的愛意，她也不會選擇離開。

  可是現在陸俞舟告訴自己他很早之前就對她動了心思。

  那她離開的這些年算什麼。

  老天在戲弄她麼。

  她愛意正濃時，碰上他一知半解的情竇初開。

  他明白自己早已經愛上她時，她卻已經滿懷失望地離他而去。

  他們就這樣硬生生地錯過了七年多的時間。

  

  「當初在渭水大院，為什麼說我是你助理？」簡橙吸了吸鼻子，繼續問下去。

  「對不起。」陸俞舟喉嚨發緊，帶著深深歉意。

  簡橙沉默著，自己在心裡補充。

  也是，那時候的陸俞舟還沒喜歡她。

  一開始的時候，陸俞舟對她就只是感興趣。

  「兩年時間，除了一個方懷宇，我不認識你身邊的任何人，還有出席任何活動，你也從來不帶我，站在你身邊的女人換了又換，陸俞舟，你是不是覺得我拿不出手。」簡橙最在意的便是這件事情，她知道上流圈子的人都愛玩，可別的人能帶情人出席活動，為什麼他陸俞舟不能帶她。

  「你……是這麼想的？」陸俞舟沒忍住偏頭撐著手臂半坐起來，滿是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簡橙眼尾有些發紅，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質問直接來了情緒：「要不然我怎麼想？你既然把我當情人，那為什麼不讓我跟在你身邊？藏著掖著算怎麼回事兒？」

  「那是因為我擔心一旦這層關係曝光會對你有影響。」陸俞舟深呼吸了一口氣，解釋道，「簡橙，那些活動只是無聊的應酬，我不帶你去，是在保護你，你能明白麼？」

  她才二十歲不到，是北城美院拔尖的學生，一旦這層包養關係被曝光出來，其他人會怎麼諷刺她，抹黑她，這些都不是簡橙能夠承受的。

  簡橙唇動翕動，哽了哽嗓子極力壓制著想哭的衝動。

  「那你每次的女伴都不一樣。」她知道陸俞舟又在盯著自己，睜圓了兩隻眼睛狠狠看著天花板，生怕下一秒就破防了。

  「她們都是公司員工。」陸俞舟坐起來，一副無奈的模樣。

  「簡橙，她們只是工具人，跟我沒有任何不正當關係，我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人，帶你回霧園，帶你回陸家，是因為想這麼做，便這麼做了，你當年還小，在我面前又總是怯生生的模樣，我能拿你怎麼辦？」

  「本來想等你大學畢業了再重新定義我們之間的關係，可是你呢，大學讀到一半不讀了，一句話不說連夜就跑了，你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橙橙，我找了你七年。」

  「簡橙，你不能因為我開竅慢就不要我了。」陸俞舟小心翼翼探出指尖抓住她被子的一角，嗓音艱澀道，「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成麼？」

  簡橙眨了眨眼，一滴溫熱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她平躺著，淚水滑到了耳邊，最後沾濕了枕頭。

  「我不是個勇敢的女孩兒，你我家世懸殊，門不當戶不對，我死了爸，醫院裡還有個需要很多錢吊命的媽，所以我清楚自己的身份，即使喜歡你也只敢小心翼翼地喜歡，我怕你發現我對你起了心思，怕你下一秒就不要我了。」

  「後來我媽也離開了，她走的那天，你遠在國外，那天晚上，媒體發布了你的一個採訪，有記者問你身邊的女伴是不是你的女朋友，你沒回答，可是那個女人挽著你的手舉止親密，這無疑就是給媒體最好的答案。」

  簡橙吸了吸鼻子，終於肯轉過視線看著他，一字一句道：「後來你醉酒被人算計，雖然沒讓對方得逞，可是第一時間跟我解釋的不是你，是方懷宇，陸俞舟，你是天之驕子，能站在你身邊的人，一定是個很優秀的女人，但我什麼都沒有，有什麼資格站在你身邊，我媽死了，我也不需要你繼續給我錢，所以我逃跑了。」

  人生在世，無法預料的事情太多，單憑興趣維持的東西能有多久呢，她不敢賭，她害怕陸俞舟哪天忽然就不要她了。

  所以她想先一步離開，也比陸俞舟讓她離開要好過一些。

  可是她懷孕了，得知自己懷孕那一刻，她一再懷疑這是假的，是老天在捉弄她，可是哭也哭過了，最後還得面臨孩子的去留問題。

  她捨不得打掉孩子，所以選擇生下來，孩子出生後，她躲著不敢回國，擔心陸俞舟知道孩子的存在之後會把他從自己身邊搶走。

  可最後為什麼又回來了呢。

  是啊，怎麼又回來了呢。

  大概是命吧。

  眼睫微微顫著，須臾，溫熱的指尖蹭過她的臉頰，拂去她的淚痕，最後輕輕摩挲著她的眼尾。

  陸俞舟將人撈起來，以面對面的姿勢將她抱進懷裡，他低著頭，下巴抵著她頸側，啞聲道：「那個女人是我秘書，那段採訪之後我就把她辭退了，被人算計那事兒我不跟你解釋，是因為我不知道你已經知情，橙橙，你該什麼都跟我說的。」

  她心裡太能藏事兒，悶著什麼也不說，他不懂小姑娘的心思，才讓誤會越來越深。

  簡橙嗚咽出聲：「你還怪我……」

  「沒有怪你。」陸俞舟拍了拍她後背安撫。

  偷偷喜歡一個人時，笨拙，膽小，小心翼翼，冒著傻氣。

  是一個人的胡思亂想，是一個人的舉棋不定。

  因為是偷偷的喜歡，所以偷偷地藏著，什麼也不敢跟對方說。

  就因為什麼也不說，所以他們彼此錯過那麼多年。

  「別哭了，今天已經哭得夠多了，明早豆子看見了怕是以為我欺負你了，這小子要跟我算帳的。」陸俞舟臉頰貼著她發頂，聞著熟悉的橙子香心跳不止。

  是這樣熟悉的味道，是這樣熟悉的感覺。

  是他的橙橙回來了。

  「不讓豆子看見。」簡橙噎了噎嗓子，確實是哭得有些有些喘不上氣，各種情緒匯聚在頭腦頂端，她要是不發泄一下怕是天靈蓋都要炸了。

  她會瘋的。

  那份壓抑了多年的感情好似厚積薄發全部在這一刻集中在一處，她抓著陸俞舟後背的衣服，越想越哽咽不止。

  她試圖將他忘記，騙自己他就是個渣男不值得留戀，可是事實呢？

  事實是她過去那麼多年仍然留著他的照片，甚至列印成冊壓箱底保存。

  承認吧，簡橙。

  你就是還愛著這個男人。

  從他為她擋下酒瓶子的那個夜晚，她就已經喜歡他喜歡到無藥可救了。

  「那明早把豆子送走，這樣他就看不見了。」陸俞舟給她順氣，嗓音不由放輕了許多。

  簡橙停止了抽泣：「送去哪？」

  「送去他叔叔嬸嬸那。」陸俞舟聲音微沉。

  簡橙沒說話，一眨眼，眼眶裡的淚水又溢出來，全沾在了陸俞舟這件睡袍上。

  不說話，便是默認了的意思。

  陸俞舟能意會，手臂收縮著抱緊了她，生怕她下一秒又從自己身邊消失。

  今晚已經說的夠多了，至於他想要的答案，來日方長，他可以等。

  七年八年他都等到了，再等一會兒又何妨。

  「擦擦臉睡覺了，嗯？」陸俞舟揉著她腦袋。

  「不想擦。」簡橙不想把頭抬起來，她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狼狽。

  「那就擦我身上。」陸俞舟就著這個姿勢往床上躺去，抽出一條手臂將被子蓋在兩人身上。

  躺下的姿勢更顯親密，簡橙微微屏息，咬著唇沒敢動。

  陸俞舟心跳比她還要快，過了半會兒沒等到自己被踹下床，才輕聲開口：「橙橙，閉眼睛。」

  簡橙微微顫睫，鬼使神差地閉眼。

  陸俞舟貼著她，不知道過去多久，聽著她呼吸逐漸平和均勻時，才由著眼眶裡蓄起的淚水從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