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我以為你不喜歡我

  陸俞舟把暖宮貼和一罐新的薑糖買回來的時候，簡橙已經將碗裡的薑糖水喝完蜷縮著躺在沙發上，人在這種時候會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情，比如以前生理期時，陸俞舟也會像今晚這樣給她買暖宮貼和薑糖。

  她承認自己心軟了，兜兜轉轉，還是忍不住去聽他的話。

  要不然也不會躺在沙發上等著他回來。

  陸俞舟扶著她坐起來，將一張暖宮貼撕開遞過去，語氣關切：「好點了嗎？把這個貼上吧，貼上會好受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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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來。」簡橙沒避諱，掀開衣服各種打底衣貼在小腹的位置，貼完了才注意到陸俞舟那一直盯著自己看的眼神。

  她頓了頓，扯唇道：「謝謝。」

  人真的很奇怪，簡橙當年離開時腦子裡想的全是陸俞舟的壞，從而忘記了陸俞舟其實也是個很懂得關心人的人。

  決定放棄喜歡陸俞舟後的那一瞬間，她將他的好全部拋之腦後，剩下的只有對他的失望。

  而今晚，那些關於陸俞舟的好又全部一一湧現在腦海里，簡橙避無可避，只能壓著酸澀的情緒儘量平靜地跟他進行對話。

  陸俞舟沒出聲，起身去拿了一張毯子蓋在她身上，兩個人坐在一起，互相抵著肩膀，屋裡安靜得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你說我們的誤會不止一個，是什麼意思？」氣氛越來越奇怪，他只盯著她不出聲，簡橙眼睛避閃著，只好主動開口詢問。

  「能跟我說說你當年離開的原因嗎？」陸俞舟不答反問，聲音染著幾分暗啞，左手虛握著拳頭壓在自己的膝蓋上，而挨著簡橙的那隻手卻自然地垂落在沙發一側，只因為這樣能離她的手心更近一些。

  「那你先和我說說，你是怎麼發現我喜歡你的？」關於陸俞舟這幾年的事情，南棲月曾經跟她說過一部分，所以她不明白，陸俞舟為什麼後來會如此大動干戈地找她。

  就因為知道她喜歡他麼？還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又或者，只是習慣了她跟在他身邊的日子，所以才不能沒有她。

  他們兩個人，有太多問題想問對方。

  陸俞舟動了動唇，拿手機打開一個手機軟體，之後點開自己唯一關注的人的頁面遞過去給簡橙看：「這是你吧。」

  屏幕里，是簡橙再熟悉不過的頭像和界面。

  她有些愣神，似乎早已經忘了自己在這個軟體上註冊過帳號並且記錄過生活的事情。

  這個帳號發布的是一些戀愛日常，以簡筆畫和手繪形式記錄著一件件讓人心動的小事。

  帳號暱稱是「咬一口橙子」，而個人主頁上發布的作品一共有三百七十五條，最新一條的發布日期是她出國後的第一天發布的，內容與前面的三百七十四條都不一樣，這最新的一條，是兩個二次元的小人物背對背轉身的畫面，並且配文——

  不愛啦。

  一張圖，三個字，宣告了她和L先生戀情的結束。

  「我出國後手機弄丟了，不記得密碼，所以沒再登錄過，我還以為這個帳號也會跟著自動註銷。」簡橙收回視線，在陸俞舟看不見的地方掐緊了手掌心。

  手機丟了，登錄密碼她也不記得了，後來，便也忘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帳號會被陸俞舟發現，更沒想到時隔多年，這個帳號竟然擁有了七十多萬的粉絲。

  所以是後來突然火了，才被陸俞舟發現麼？

  記錄甜蜜瞬間的時候視頻播放量不上一千，最後卻因為一條不愛了的視頻突然火了。

  還真是老天捉弄人。

  她都快要忘了，原來跟陸俞舟在一起的這兩年裡，竟然記錄了三百多個心動的瞬間。

  「方懷宇刷到最新一條視頻，結合你的暱稱和手繪圖文里的L先生以及發布日期推斷出來是你，所以才給我看了截圖，後來我下了軟體，關注了你，看了你的所有作品。」陸俞舟輕聲說著，將手機息屏後繼續看向簡橙。

  也是那個時候，他才知道這傻姑娘對自己一見鍾情。

  二十三歲的陸俞舟是個混球，因為對一個小姑娘感興趣，用了最上不得台面的方式將她留下。

  從一開始，這個結局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不該捉弄她，更不該以一個月一百萬的理由將她綁在自己身邊。

  他只是喜歡而不自知。

  簡橙低著眉眼，無意識地屏住呼吸，表情里閃過一絲被看穿了的慌張，她不知道陸俞舟有沒有發現，只知道他的視線停在自己身上一刻也沒移開過。

  「你離開之後，我翻遍了整座北城，動用了所有的資源力量去找你，我還去過你的家鄉，去過任何一個你曾經待過的地方，可是我還是找不到你。」

  陸俞舟嗓音有些哽咽，緩緩道：「對不起，沒能把你找到。」

  簡橙鼻尖泛起酸澀，右手無意識去抓緊毛毯的一角，須臾，終於抬眼看向陸俞舟：「找我做什麼呢，陸俞舟，我都不愛你了。」

  「我就是不愛你了我才走的。」她開口，一字一頓地重複是自己不愛他了。

  「為什麼不愛我了？」陸俞舟動了動手臂，寬厚的手掌輕輕搭在她的手背，是小心翼翼的試探，也是楚楚可憐的委屈，「橙橙，我改，我可以改。」

  手上的熱度很明顯，她有些怔愣，沒把手抽回來，轉而平靜地看向他的眼睛：「陸俞舟，當時的你不愛我，又憑什麼要我繼續愛你呢？我對你來說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情人，我……」

  「不是！」陸俞舟呼吸急促，覆在她手心上的手改為握住她，眼尾泛起一層紅色，「你不是，不是可有可無，也不是僅僅只是小……」

  他梗著喉嚨，說不出來那兩個字。

  從一開始，他就沒說過她是自己的小情人。

  哪怕是對外，他也只會說，家裡養了只饞嘴小貓。

  就連朋友調侃，都以金絲雀來稱呼簡稱。

  只有簡橙覺得她是他的小情人。

  然而事實上，在他那晚開口包下她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她是他的小情人這個事實。

  空氣似乎有些靜止了，簡橙屏息著，腦子有那麼一瞬間出現了空白。

  他是什麼意思？

  簡橙沒說話，陸俞舟便調整呼吸接著說下去：「第一次見面，我幫你解圍，是因為被方懷宇他們起鬨，但幫你擋下那個酒瓶，是出於本能，後來你跟我去了醫院，紅著眼眶問我疼不疼，還搶著支付醫藥費的時候，我就覺得你這姑娘挺有趣。」

  「可我不懂，橙橙，我被方懷宇他們帶壞了，我不懂這就是喜歡，後來起了心思調侃你一句看不看得上我，但我沒想到你會這麼直白地問我是不是想上床。」

  「我原本沒往這裡想，但你提了，我便想了。」陸俞舟喉結滾了滾，手心開始沁出稀薄的薄汗。

  「第一次見面就上床都稱之為一夜情，而我提出那句包養你的話，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第二天醒來時助理給我發了你的全部資料，我知道你缺錢，所以用了你一個最簡單的方法給你錢。」

  「而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因為跟你上床很舒服。」

  簡橙聽到這裡表情從動容到嘴角微抽。

  她動了動唇，想說什麼，最後卻是一陣無語。

  她忽然就明白陸俞舟為什麼說他們之間存在了許多誤會。

  「所以，照你這意思，是很早之前就喜歡我？」簡橙腦子有些發嗡，像是沒想到事情是這麼個走向。

  陸俞舟低頭，沉聲道：「如果早知道你喜歡我，我大概會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橙橙，在一起的這兩年，你總是很怕我。」

  「我以為你不喜歡我，我也沒意識到自己喜歡你。」

  他身邊的人玩得都挺花，跟簡橙在一起那兩年他剛接手公司，每天早上七點起床晚上凌晨入睡成了常態，後來才知道，他常常因為工作而忽略了簡橙。

  簡橙鬆了抓著毛毯的手，只覺得喉嚨里一陣乾澀。

  她不知道自己該以怎樣的一種心情繼續與他把話談下去。

  所以當初就因為兩個人都沒長嘴而錯過這麼多年的時間麼？

  這幾年，她罵陸俞舟沒眼光，罵他不懂愛，罵他是個渣男。

  然而七年未見，到了第八年時，他又重新出現在她面前，闖入她的生活，使勁對她好，彌補她，追求她，甚至告訴她很早就已經喜歡上了她。

  那這七年都算什麼？

  她苦苦熬過來的七年算什麼？

  她膽小，她害怕懷孕的事情被陸俞舟發現，害怕陸俞舟和陸家知道豆子的存在，更害怕陸家搶走自己的兒子。

  所以她不敢帶著豆子回國，一直到第八年才慢慢釋懷，鼓起勇氣帶著豆子回到這片土地。

  「我想喝水。」簡橙眼神有些空洞，抬手擦過濕潤的睫毛。

  陸俞舟傾身倒了小半杯遞過來：「小心燙。」

  「你走吧。」簡橙接過水抿了一口，許是覺得燙還沒法喝，在沉默的時間裡，她再次下逐客令。

  「嗯，我去看會兒豆子。」他站起來往豆子房間走去，一推門，豆子也坐了起來，父子倆就這麼遙遙相望。

  「你們聊了好久，我都快睡著了，但是我沒吃藥。」床頭柜上開著一盞檯燈，豆子揉了揉眼睛，掀開被子吐槽。

  「困了為什麼不睡覺？」陸俞舟把他重新塞回被窩。

  豆子猶豫了一下，如實道：「不按時吃藥感冒會嚴重，大橙子會擔心。」

  陸俞舟似乎早猜到了這個答案，坐下來揉了揉他腦袋：「那你告訴我，大橙子讓你吃青菜時，為什麼不跟大橙子說你其實喜歡吃白菜？」

  豆子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似乎是想到今晚吃火鍋時他跟簡橙差點吵起來，一個沒忍住癟了嘴，差點把眼淚流出來：「我也沒有很喜歡吃白菜。」

  陸俞舟微頓：「所以是所有青菜都不喜歡吃？」

  豆子低頭，默不作聲。

  「中秋節那天，你不是吃了很多？」陸俞舟語氣微沉。

  第一次接豆子回霧園時，他做了拌飯，拌飯里加了包菜，豆子也全都吃完，而中秋節他接豆子回霧園打火鍋時，他下了白菜和菜花，也見豆子樂不思蜀地吃完。

  所以陸俞舟才以為他愛吃球莖類的蔬菜和菜花。

  可是事實似乎並非如此。

  豆子低著頭不說話，陸俞舟便把他抱坐在自己腿上，輕聲詢問：「豆子，告訴爸爸，是因為什麼？」

  豆子鼻頭一酸，眼淚啪嗒一下子全都流下來，他撲在陸俞舟懷裡，可憐成了一團：「因為是你做給我吃的，因為我從來沒吃過爸爸做的飯。」

  陸俞舟後背猛地一怔，久久無法回神。

  門外，握上門把手的簡橙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