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世界的終結者

  夜色已深，魔都仍沉浸在大賽落幕後的狂熱氛圍當中。

  這座不眠的城市好像被市民激動的情緒給感染，以商鋪通宵營業、娛樂場所爆滿的形式，慶賀著新一任世界冠軍的誕生。

  「時光與虛無之龍」卡俄斯的享樂主義在這一刻壓倒了理性，哪怕明天還要接著上班，市民依舊在開懷暢飲的同時高呼『重劍人』的名字。

  重劍人，這已經不再是一個簡單的名稱，更是一種傳奇的象徵。

  正如評論員講述的，部分觀眾所堅信的那樣——

  世界冠軍，林宵，將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一個全新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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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雨朦朧地落下，浸染這座高樓大廈林立的摩天都市，紅藍色的霓虹在雨夜中暈散出模糊又疏離的美感，就好像近視的人摘掉了眼鏡。雨絲濺在江灘別墅的窗戶，別墅內林宵等人的慶功宴已經接近尾聲。

  「我來幫忙收拾。」楚雲坐在沙發，看向餐桌的殘羹冷炙。

  「不用，有洗碗機，而且喬琳娜留下來陪我收拾。」林宵說。

  楚雲摸出煙盒，叼起香菸，沒有同好朋友客氣，點頭說：

  「嗯……我回去接著查『泰坦之王』克羅諾斯的事，有新消息再通知你。」

  「辛苦你了，楚雲兄。」林宵由衷道。

  「多說就生分了。」楚雲看向林宵，露出一絲微笑：「祝賀你，世界冠軍。」

  楚雲和西格莉德站在門口道別，林宵和喬琳娜負責相送，西格莉德邊揮手邊拼命向林宵使眼色。

  林宵也不懂她亂眨代表著什麼，手搭著門扉，淡定地說道：「再見，有事聯絡。」

  「什麼嘛，當了世界冠軍一點也不開心的樣子。」西格莉德埋怨兩句，旋即微笑著擺手說：「好啦，晚安！」

  水龍頭『嘩啦啦』地淌出清水，水聲迴蕩在安靜的房間當中，林宵手拿著抹布，有些享受此刻的寧靜，微微出神。

  「你好像有些心神不寧。」背後傳來喬琳娜的聲音。

  林宵啞然道：「哪有，我開心還來不及。」

  「你不用瞞我。」喬琳娜走到林宵身旁的另一個水槽，擰開水閥，陪著他一同收拾，低聲道：「出什麼事了嗎？」

  林宵關上水閥，擦乾指節分明的大手上的水漬：「嗯……聯繫不上路西法祂們。」

  「酒莊那邊出問題了？」喬琳娜問。

  「不清楚。」林宵說。

  「沒事的，我明天陪你回去一趟。」喬琳娜微微一笑。

  林宵望向喬琳娜宛若紅寶石的眼眸，沉默半晌，旋即說道：

  「今晚留下來吧。」

  「這是在暗示些什麼嗎？」喬琳娜淡淡地問。

  「老實說，我自己也不清楚。」林宵頓了一下，說道：「也許像你說的那樣，有些心神不寧。」

  喬琳娜仔細審視著林宵的眼睛，伸出冰冷的手，捏了下他的臉頰。

  「我會留下來。」喬琳娜平靜地說道：「但不可以動歪腦筋。」

  林宵笑了笑：「有你陪著我就夠了。」

  「嘁……你都是從哪裡學來的。」喬琳娜臉頰微紅。

  「你要相信天賦，要有耐心。」

  林宵的眼瞳黑白分明，緩緩地說道：「要相信我正學習，並且會比以前更加愛你。」

  「好了，不要向我撒嬌。」

  喬琳娜接著洗碗，緋紅瀰漫到耳根，冷淡地說道，但沒有說出內心的後半句。

  我怕……抑制不住自己對你的愛意。

  林宵看向身旁洗碗的喬琳娜，抬眼看向窗外的濛濛細雨。

  夜色已深，窗戶的鏡面倒映出明晃晃的燈光，以及兩道並肩的身影。

  「明天先回趟酒莊，接著調查『泰坦之王』克羅諾斯。」

  林宵感慨地說道：「早點休息吧。」

  ……

  翌日。

  林宵和喬琳娜早早起床，搭乘早班飛機，抵達星圖市後開車前往位於星圖市郊外的酒莊。

  往酒莊開的路上，森林裡飛起一群烏鴉，嘶啞的鳴叫一直盤旋在車頂。

  林宵心中愈加地凝重，籠罩上一層不詳的預感，好像一層厚重的陰雲。

  咚！

  停車熄火，林宵關上車門，眺望著幾乎辨認不出模樣的所羅門酒莊。

  入眼儘是觸目驚心的景象，千傾葡萄田化作灰燼，府邸宅院像被烈火焚燒了一遍，大理石牆壁薰染上厚厚的煙黑。

  已經見不到一個傭工的身影，風吹過破敗的酒莊，飄來刺鼻的燒焦味，好像豪華酒莊在一夜之間坍塌成廢墟。

  帶著焦味的風吹拂林宵的夾克衣擺，喬琳娜眉宇間有些凝重，緊張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不清楚。」林宵檢視火種，心頭逐漸下沉，喃喃道：「我與路西法、瑪門的契約聯繫，消失了。」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原本能用契約限制路西法和瑪門，但現在，我已經無法再找到與祂們之間的感應了……」

  林宵目光凝重，面容嚴肅，心頭掠過糟糕的猜測，那也是他最不願見到的局面。

  魔神之首路西法，貪婪魔神瑪門……背叛了我。

  祂們本就是被自己用【黑龍契約】強行簽訂契約，而現在，祂們找到了繞開『毀滅與輪迴之龍』尼德霍格注視的辦法……

  冷靜。

  林宵目光閃爍。

  這不過是我自己的猜測。

  林宵自認為，與路西法、瑪門之間，存在著羈絆，契約也傾向平等而非主僕契約。

  也許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譬如邪神在我決賽期間突襲酒莊，導致了眼下局面的發生？

  忽然間，林宵眼底顯露出一絲光亮，急匆匆地往酒莊廢墟當中衝去！

  「喂，林宵！你要做什麼！」喬琳娜喊道。

  「還有魔神留在莊園內！」

  酒莊宅邸以木質結構為主，殘留著傲慢氣息，像是曾被路西法的紫色火焰灼燒。木板被燒得千瘡百孔，裂開大洞，林宵踩在『喀啦』作響的二樓木板上，『嘎吱』一聲推開門，見到一雙怨毒的雙眼。

  那是位滿臉鮮血的美艷女子，雙目怨毒，紅唇里似乎會飛出惡毒的字眼，倚靠在斷牆旁邊，單手搭在膝蓋。

  「別西卜？」林宵試探地說。

  「呵，你可算回來了。」別西卜冷笑道：「我還以為你把這裡，還有自己說過的漂亮話，忘得一乾二淨了呢。」

  「到底發生了什麼？」林宵問道。

  別西卜瞥了眼林宵背後，順著她的眼神望去，林宵見到一個揉眼打瞌睡的長腿夢魔御姐。

  「我來解釋吧……」貝爾芬格慵懶地說道：「簡單來說，就是……咱們這兒，散夥啦！」

  她慢慢地解釋了一通，林宵好不容易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就在昨天，林宵參加世界賽之時，路西法和瑪門掙脫黑龍契約的束縛，順手毀滅酒莊並離開了這裡。

  『嫉妒之神』利維坦與『暴怒之神』薩麥爾也跟隨祂倆的指引，一同叛離出酒莊。

  「可是，路西法和瑪門，為什麼要這麼做？」林宵皺眉道。

  「為了末日後的新世界。」別西卜冷冷地說道。

  「什麼？」

  「末日，並不具備善惡。只有舊世界的消亡，才會有新世界的誕生。因此，舊世界的拯救者，恰恰是新世界的毀滅者。」

  別西卜冷笑道：「路西法之前與你合作，是因為祂相信，你能拯救舊世界。但是現在，呵，已經沒有拯救的必要了。」

  「因為你，林宵，你打破了世界的桎梏，讓神重新擁有了成為九階的契機。而人類，在九階神祇面前，無非是可以替代的存在。就算舊世界的人類滅亡，也會有新世界的人類誕生。」

  「祂和瑪門，決定與大紅龍『撒旦』合作，削減面對末日的反抗力量——加快新世界的到來！」

  林宵愣在原地，腦子嗡嗡作響。

  誠然，路西法對人類心懷憐憫，但那無非是神對螻蟻的俯視。在他眼中，人類也是可以被替代的。

  就像巨龍曾經是世界的主宰，但在一次舊世界的消亡後，人類成為了世界的新主宰。

  而人類，也終將和曾經的巨龍一樣，走向滅亡。

  至於滅亡之後，究竟誕生新的人類，還是誕生其他的地球主宰，這和神祇沒有半點關係。

  歸根結底，神祇和人類，是兩個物種。

  人類終將隨著世界的毀滅而消亡，而神祇要做的，就是爭取跳出世界毀滅與新生的『輪迴』。

  「我不理解。」林宵說道：「就算新世界到來，舊世界的神祇也逃不過被毀滅的結局啊！」

  「所以祂們要和撒旦合作。」別西卜冷冷道：「克羅諾斯是卡俄斯的眷屬。倘若能夠吞噬『泰坦之王』克羅諾斯，祂們就能通過『時間與虛無之主』的時間法則碎片陷入長眠，以類似冬眠和作弊的方式跳過這次輪迴，並在新世界再度成神。」

  「你了解瑪門那個賤貨，她早就打著創造新世界的算盤，因此撒旦找上門來的時候，她首個倒戈，加入了迎接末日的陣營！」別西卜罵罵咧咧。

  林宵隱約明白了什麼。

  『毀滅與輪迴之主』尼德霍格是舊世界的毀滅者，但祂同樣是新世界的創造者。

  換句話說，尼德霍格同樣是世界的守護者之一。

  世界毀滅是註定的，就算末日不到來，毀滅之龍『尼德霍格』也會主動毀滅這個世界。

  但這一次，【末日】打破了循環，超出了尼德霍格的意料，不在五大創世之龍的能力範疇之內。

  讓本該被覆滅的神祇，有了加入末日，跳出輪迴的機會。

  連邪神都不清楚新世界是否真的會到來，但與其和舊世界一同毀滅，不如加入末日，爭取在新世界繼續當神。

  路西法和瑪門，正是看透了世界終將毀滅的本質，才會將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新世界上，從而背叛了自己。

  林宵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如果這個世界，毀滅結局是註定的，那我一路努力至今，究竟又是為了什麼呢？

  加入末日，把反抗末日的神祇屠光，這樣沒準能更快打出通關結局……

  等一等，通關結局？

  林宵眼底顯露出微光。

  不對，這是《卡師指南》的遊戲世界。

  全滅結局一定不是最佳的結局。

  就當是為了完美結局——老子也要，一命通關！

  「這麼說來，是撒旦引誘路西法、瑪門、薩麥爾、利維坦，背叛了我……」

  林宵一口氣說完名字，心說我比耶穌還慘，耶穌只有一個猶大背叛了他，到我這兒一口氣出了四個叛徒！

  不過林宵倒也能理解。

  撒旦本就是以蠱惑能力著名的邪神，路西法、瑪門的理念又與祂不謀而合。

  只是林宵有些遺憾……他原以為，人類和神祇之間，真能互相信任，沒想到遭到背叛。

  「你為何不和撒旦祂們一同離開？」林宵看向別西卜。

  別西卜瞪了眼林宵：「新世界有沒有蒼蠅還難說，我為何要去新世界？」

  「我是為了守護我的眷屬與子民——阿斯蒙蒂斯則是捨不得她那群信仰色慾的人類。」別西卜說道。

  林宵汗顏。

  信仰澀澀，還為保護世界立大功了。

  「那貝爾芬格……哦，她我知道，只是懶得參與撒旦的計劃。」林宵說。

  『怠惰魔神』貝爾芬格：「……嗯。」

  林宵已經得到自己所需要的所有情報，準備離開，別西卜叫住他：「你要去哪兒？」

  「去太平洋。」林宵目光凜然，一字一頓，「把撒旦給砍了。」

  「要是『泰坦之王』克羅諾斯，路西法和瑪門……祂們膽敢阻攔，我就連祂們一塊兒砍！」

  別西卜呆呆地張了張嘴，那猖狂又傲慢的話語噎得她說不出話，喃喃地道：

  「你……你不怕死嗎？」

  「歸根結底，你只是個人類，只有八階巔峰的源力，根本沒有成神的資格！」別西卜叫道。

  林宵陷入沉默，緩緩開口道：

  「我之前一直在猶豫和思考，為了守護這個世界，我需要做些什麼……」

  「連成為世界冠軍之後，我都在思考，但一直得不出結論。」

  「但現在，我找到了答案。」

  林宵眼底掠過一絲凜冽的鋒芒。「我能做的只有，毀滅。」

  恐怖的威壓籠罩著別西卜的身軀，那威壓甚至已經接觸到九階的範疇，她眼神掠過一絲震撼，沙啞地問道：「什麼？」

  林宵緩緩道：「『毀滅與輪迴之主』尼德霍格，神話中記載的末日之龍，祂帶走了這世上的最後一個生命，迎來了輪迴與世界的新生——尼德霍格，祂才是真正的守護者。」

  「我要做的，無非是接過尼德霍格的使命，完成祂的毀滅之路。」

  林宵說道：「毀滅，亦是救贖。」

  眼前仿佛出現一頭展開雙翼的漆黑巨龍，朝世界噴湧出焚燒的烈火，將任何膽敢反抗的神祇燒成灰燼。

  仿佛破繭成蝶，停滯良久的源力在這一刻蛻變，邁向九階神祇的道路。

  別西卜陷入失神，艱難地抿住嘴唇，耳畔傳來男人凜然的話語。

  「我是末日，我是世界的終結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