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你連故人都稱不上
2024-06-20 17:38:57
作者: 涼豆子
等,恰恰是最無意義的事。隨便他。
我順手把門帶上,把心寶抱到寶寶椅里,開始一點一點給她餵米糊。大人的情緒能夠傳給孩子,心寶估計沒感受到我對門口那人的特別情緒,她的注意力就轉到了米糊糊上,慢慢的不再記得家裡有陌生人。
心寶吃完米糊後,我給擦乾淨小嘴小臉蛋,然後把她放到遊戲墊子裡面去玩。她有很多玩具,自己能玩得很好,如果悶了,她會來找我。
我在心寶對面的沙發坐下,方便時不時看著她,茶几上有新鮮榨的果汁,我給自己倒了一杯,另一杯是水。
「坐吧。」其實我覺得,我沒必要招呼沈軼南。省去這些步驟,直接擺出各自的態度,好像我跟他的從前就是這樣,沒什麼不好,至少高效。
沈軼南沒有在我沙發對面坐下,他坐的是,我旁邊的位置。
我蹙了蹙眉,「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說什麼?「他似乎又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腦子根本不在線。
「既然無話可說,那便好。」我喝了一口果汁,接著道:「我的生活,想必你看到了。我對現狀很滿意,不希望有任何人來打擾。「
沈軼南神色平靜,不知在想什麼,眸光略微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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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有些人說某些話,我覺得很多餘。不管這兩年多以來,他是認為我真的死了,還是不相信我死了,如今在見到我時,他都會清楚我的選擇。很多話不必說出口,來來去去不就那麼回事。
江城的人和事,已經離我很遠很遠,我從未想過回頭。那裡也未曾有屬於我的東西,我像匆匆過客,而那裡不過是我旅程的其中一站。
良久的沉默過後,沈軼南重複說了句:「我等得起。文櫻,你和我的緣分還沒有結束,也不該這樣結束。「
所以這次對話,宣告失敗是嗎?
一股濃濃的厭煩從我心底油然而生。我多久沒試過有這樣的感覺了?好像與從前告別之後,我就沒再有類似感覺。
平靜一旦被打破,我還真有種手刃入侵者的衝動。
但這兩年的生活讓我佛系慣了,這點情緒我還是能克製得住。
「沈軼南,何必騙自己?什麼叫緣分,七分靠天,三分靠人,這才是緣分。擱在你我身上,那就是九分全靠老天,一分靠欺瞞。很多年前,你我就再沒有緣分可言。事實上,我現在見到你,只有一個感覺,你連故人都稱不上。「
最後那句話不知是不是刺到他,他的臉色變了變,眼裡也溢出一種姑且稱之為痛苦的東西。
我像局外人,看著他痛苦,看著他作繭自縛,卻沒有搭一把手去救他的意思。時至今日,我好像在重複他當年的角色,站在這樣的角度,我能更深切地看到,當年的自己,到底有多痛,想想都替自己不值。
但人總是要經過某些劫數,才能走到下一步,我就當自己那時在歷劫了。如今是掙脫了牢籠,重獲新生,我是斷然不允許自己再回到牢籠里。
就像黑暗中的人,見過了光明,就不會再喜歡黑暗,就像看過了美景,就不再願意將就單調,一個道理。
「我從前都談不上了解你沈軼南,如今就更談不上對你有一星半點的認知。但我覺得,文櫻這個人是死是活,對你或你們,應該是沒有任何影響的。過去的事情,你應該沒有再挖出來說的興趣,我也只會認為,那些隔得太久的隔夜飯,會餿。」
我不給他一點機會,我的聲線仍舊是平的,像在說最普通的事。人活著不就是這樣,該矯情的時候矯情,不該矯情的時候,就乾脆利落一點。
我喝完果汁,抽出一張抽紙,擦拭唇角。對面的心寶抱著娃娃玩得正開心,咧嘴笑口水掉下來,特別軟萌,這樣的畫面,我就是看一百次,都不覺得膩。
沈軼南順著我的目光,也望向心寶。
「我還沒拿到完整資料時,聽說你有孩子,聽說孩子一歲多的樣子,我當時在想,孩子是不是我的,你會不會隱瞞我生下我的孩子。多可笑,我明知道你不會,我也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祈求,我願意用半條命來換這個萬一。「
「時間對不上,歲數對不上,那就還有一種可能,那是你和別人生的……假如真的是這樣,我也只好再惡毒一次。你恨我,總比你人已死強得多。我不信命,但有時也會想,是不是這輩子造孽太多,才會得到這種報應,想要的要不到,說散場就散場,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我抿著唇沒作聲。要是從前,我定然會想,多諷刺,沈軼南跟我說,想要的要不到,他憑什麼認為,我會等他,我非他不可?
然而到此刻,我不會因為他過得不好,而幸災樂禍,更不會因為他過得特別好,而滿腹怨懟。
他過得好與不好,那都與我無關了。時下不是有句很流行的話,叫很短暫地愛了一下麼?如果認真算起來,我和沈軼南之間,能稱得上喜歡或者愛的時間,真的很短暫,短到像流星划過,短到像曇花一現,一般有閱歷的人,都不會認為那一剎眼,會叫芳華,它只是驚艷又或者刺激了一下,有多少人,會為這種瞬間買單?
恰巧,我認為,他和我都是理智為上的人。情感,不是沒有,但相對稀薄。
「我一直自負,認為沒有什麼是自己掌握不了,如果我知道會以這種結局來狠狠教訓我的自負;如果我知道,連再跟你說一句話都成了幻想;如果我知道,日後連想的機會都沒有;那之前對你隱瞞的事,從未向你說過的話,又有什麼意義。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對別人說,沒有如果,輪到我自己時,我比誰都慫,希望這是個夢,夢醒什麼都沒有發生。「
沈軼南從他領口裡掏出一條鏈,吊墜上斑駁的的痕跡,似在訴說兩年多前那場火,有多狂肆。
「我應該比陸懷年幸運一點點,至少我能拿到這條鏈子。但他比我,又幸運太多,他曾經擁有過你五年,你們之間還有一個品源。我呢,你什麼都沒有留給我,連記得給你爸上墳這樣的話,都是在提供線索。」
他眼眶漸紅,潮水般的不甘與愧疚,甚至還有別的什麼情緒夾雜其中,突然迸發出來,收也收不住,他就這麼在我面前毫無保留地表現出來。
我無動於衷,與他的迫切形成兩個極端。
沈軼南把鏈子又塞回領口裡面,他斂了斂神,突然就說:「文櫻,你不再想聽那些事,不再想回江城,一切我都如你所願。但是有一點,除非我這輩子沒再見到你,那我也許到老到死就會放手。
現在,我見到你,我沒有辦法讓自己死心。你不希望我打擾,那我就不打擾,你希望我離你遠遠的,我也可以不出現在你面前,你要什麼,我都會給,我不逼你,我只會,用當年你守著陸懷年的方式,來守著你。「
我差點衝口而出,說他瘋了。但往下想想,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只有想做和不想做,我我能阻止得了他嗎?
那就隨便吧。我守了陸懷年幾年,箇中滋味,沈軼南想嘗就嘗吧。萬一我也有了結婚對象,萬一我未婚先孕,萬一我突然就轟轟烈烈地愛上一個人,他可以嘗嘗這種守著的滋味。
「話說完了?」我直視他的雙眼。
「很多話想說,但我不覺得一口氣告訴你,你會心軟。「沈軼南也只是剛才那一瞬間,情感外露得驚人,現在基本上已經變回處變不驚的人。
我指指門口,他便站起來,往門口走。
我在他背後丟下一句話:「你們左一個,右一個,全跑到我面前來,告白的告白,訴衷情的訴衷情,但凡我缺點心眼,還真被你們牽著鼻子走了。凌向東說他喜歡我,你覺得我信不信?你說會等我,你猜我信不信?「
沈軼南的身子微微動了一下,我只看到他的背,沒看到他的臉,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但一定不是什麼好的表情。
「連眼睛看到的,都有可能是假的,更何況觸不到摸不著的人心。沈軼南,雖然很不應該,但還是想跟你說一句,哪怕這世上有如果,你也未必能掌握什麼。感情的事,半點不由人。一個契機,甚至一秒就能愛上一個人,不愛了只會更容易,連契機都不需要,只要自己想走出來,什麼時候都不嫌晚。「
門開,他大步出去,像把屋裡屬於他的,那股格格不入的孤寂也通通捲走,屋裡仍像原來一樣溫馨。
沒有意義的事情,還是少做為妙啊。我笑著去陪心寶玩兒,什麼沈軼南,全給拋在腦後。不是我現在活得沒有心,正是因為我的心又活了,有了新的希望和憧憬,這份強大才會不被輕易動搖。
被治癒的世界,陽光正好,溫度適宜,我幹嘛要讓那些發潮的記憶泛濫?沈軼南,你真的不是我,我走出來了,你才被困進去,可我已經不想再回頭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