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四章 吃味

  那郎君一躍而下，雙眸亮晶晶的，因不知是該行禮還是該還貓而無措道：「這……這是娘娘的貓嗎？」

  謝蘅蕪驚喜接過貓，笑盈盈道：「多謝崔將軍了，我還擔心找不到它了呢。」

  

  「臣進來時正好看見這隻貓在牆上，看毛色應是宮裡人養的，便想到娘娘了……索性就捉了來。」

  謝蘅蕪出來時外頭只披了件厚實的披風，裡頭卻還是寢衣。崔鶴無意瞥見，登時紅了臉，避開視線支支吾吾道：「這……這都是臣該做的，娘娘不必道謝。」

  謝蘅蕪瞭然，難怪見他會是在宮牆上。

  雪球許是因為被人提溜著飛了一段距離，此時乖得不行，仿佛一個小偶般。

  美人素淨打扮，不似白日裡那般華麗，反而有種可觸碰的易碎感，令人憐惜。崔鶴忍不住多瞧幾眼，又飛快收回視線。

  「崔愛卿？」

  蕭言舟陰惻惻的聲音冷不丁在身後響起，連那「愛卿」二字聽起來都頗有咬牙切齒的意思。

  崔鶴一凜，連忙拱手行禮。

  謝蘅蕪回眸小心覷了蕭言舟神色，暗道一聲不好。

  「崔愛卿這般晚入宮，可是有事？」

  「回稟陛下，臣……臣的確有事相詢，趙公公先前說陛下會在今夜傳召臣，臣等了許久……斗膽入宮來尋陛下了。」

  蕭言舟沉默一下，想起似乎確有此事。

  「……下不為例。」

  「隨孤去裡頭。」

  崔鶴應是，與謝蘅蕪行一禮告退，跟上蕭言舟走了。

  謝蘅蕪抿了抿唇，覺得蕭言舟似乎又誤會什麼了。

  --

  崔鶴來，是為了之後回邊關的事情。

  他在京中停留了也有一段時間了，本該年後就回去，因崔太后的事情，硬是被多留了一會兒，一直到了先蠶禮之後。

  現在……回去的事情卻是拖不得了。

  蕭言舟本不想放人，但今晚上見到崔鶴看謝蘅蕪的眼神，深覺此人留不得。

  還是趕緊把他趕走的好。

  蕭言舟答應得痛快，倒是讓崔鶴呆愣了一會兒，隨後忙不迭謝恩，高興地走了。

  --

  今夜註定不平靜。

  由於被盯得緊，崔太后只能暫時與外界斷了聯絡，幸虧在回來以前，她留了後手，才不至於太過被動。

  儘管信息滯後些，但自己總還是能知曉一二。

  嬤嬤捧著經書入內，一面作整理狀，一面低聲：

  「一切都如娘娘所料，還算順利，宮裡果然派了醫官去，也被拖延住了。唯有……唯有一事，便是宮中建了個岫書苑，似乎要召諸位女郎進去。」

  「影子盯得緊，那岫書苑究竟做什麼的，老奴還不知道。」

  所謂影子，指的自然是霍珩等人。

  崔太后並不在意：「無妨，還有露兒盯著呢。」

  「讓他們折騰吧。」

  嬤嬤低聲應是，收起崔太后抄寫好的經文：「娘娘，那女人之後……」

  「那邊有信兒了不曾？」

  「外頭盯著，不過先蠶禮結束後，或許能鑽空送進來。」

  「那便等有了消息再說。」崔太后捻著佛珠，揮手示意嬤嬤退下去。

  儘管在謝蘅蕪那兒吃了個虧，但歸根結底，還是蕭言舟的作用更大。

  她不過有點小聰明，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等自己出去了，要捏死一個謝蘅蕪，還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嗎？

  崔太后鳳眸半闔，如此想著，不免有殺意涌動。

  但她又感到幾分不安。

  崔太后皺了皺眉，想南梁的那封信，最好快些到自己手上來。

  --

  先蠶禮結束，便要收拾準備回京了。

  此事原本不著急，大可在此地停留幾日再走。但因先蠶禮上蕭言舟那一通話，次日一早就有老臣堵到了行宮外求見，要與蕭言舟諫言。

  蕭言舟自然是不想見的，因為說了他也不聽。

  既然並不改變結果，那他何苦要讓自己的耳朵受這一番折磨。

  在打發走了第五個前來進諫的大臣後，蕭言舟忍無可忍，下令即刻出發回京。

  謝蘅蕪看著滿臉陰鬱的蕭言舟幸災樂禍，明知故問：

  「陛下怎麼這麼著急回去啊？」

  蕭言舟淡掃她一眼，不想理會。

  謝蘅蕪輕笑，到底沒有變本加厲。她昨夜可費了些功夫才將人哄好，今早瞧著還是有些愛答不理的，可不能再拱火了。

  她也知道前朝這麼一折騰，估摸著自己也會受牽連。

  誰讓他揀了那樣的場合和時候，她不被注意到都難。

  不過險雖險，她如今風頭正盛，被許多眼睛盯著，卻也正好讓那些想下黑手的人沒了法子。

  謝蘅蕪這樣想著，不由聯想到崔太后。

  太久沒有聽聞她的消息，總覺得那般安分，不似此人作風。

  --

  匆忙回宮暫時讓那些臣子閉了嘴，但之後幾日早朝，左不過圍繞此事展開。

  他們也不明說，卻都暗暗地向蕭言舟施壓，示意他趕緊選秀。

  畢竟宮中只有一個皇貴妃，像什麼樣子。

  蕭言舟此時無比慶幸採納了謝蘅蕪的意思，有了岫書苑這個擋箭牌。

  貴女入宮後，關於選秀的聲音漸息。

  畢竟在那些大臣們看來，貴女入宮，除了為妃以外，沒有第二種可能。

  何況連崔露穠都進去了。

  眾人紛紛認為，大概是崔氏與皇帝施壓成功了，總算讓他讓了些步。

  雖然遲遲沒有冊封旨意稍顯古怪，但想到那皇帝是蕭言舟，這點古怪也便合理了。

  但那些入宮的貴女們便不是這樣想了。

  進宮之後，沒見到蕭言舟就也罷了，自己竟是被帶去了纂詩？

  她們有心想問，但平日根本連蕭言舟的影子都瞧不見，最多能交流的，只有崔露穠。

  然崔露穠卻是永遠那副不急不緩的模樣，絲毫不為面聖之事著急。眾女猶疑，想或許是崔氏另有安排，的確不需要著急呢？

  這麼想著，也無人敢去問。

  編纂的事情就這般在詭異的和諧中順利進行了下去。

  一晃便是半月。

  這段時日難得平靜，謝蘅蕪的身子也越發好了，心情甚佳之時，也豐腴了一些，越顯纖穠合度。

  周啟來瞧過幾回，說以她如今的身子，稍微動得厲害些也無妨了。

  說這話時，蕭言舟並不在場，謝蘅蕪便也讓他暫時別將此事告知蕭言舟。

  她想為他準備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