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傷疤

2024-06-20 14:35:37 作者: 玉籠煙

  嘩啦一聲,兩人從水中浮起。

  謝蘅蕪大口大口喘著氣,覺得若是再不上來,自己就要被憋死了。

  

  想到這裡,她橫過蕭言舟一眼。

  都怪他!

  鑽了這一通,謝蘅蕪臉愈紅,眼眸被霧氣蒸得瀲灩迷濛,打濕的發貼在面頰與身上,水珠間或滾落,滑過脖頸,沒入其下水面中。

  蕭言舟根本不在意她的瞪視,視線不自覺下移,再下移……

  謝蘅蕪一時羞赧,竟想再鑽到水裡躲開他。

  「好了好了。」蕭言舟按著她脊背不願鬆開,卻是安撫道:「孤先上去,不看你。」

  再看可要忍不住了。

  但先蠶禮在即,齋戒,自然也要戒色。

  謝蘅蕪狐疑:「當真?」

  蕭言舟被她眸中濃濃的懷疑刺到,嘖聲:「孤有這般小人嗎?」

  謝蘅蕪漠著臉,無聲回答他。

  蕭言舟不悅,可溫香在懷,小小軟軟的,很快就沖淡了那一點不悅。

  他想抱都抱了,再要點好處有何不可。

  於是他的手掌繞到前頭,掐了一把。

  春山雪頂會消融,她卻不會。

  那樣軟的……蕭言舟沒忍住,又捏了捏。

  成功惹來謝蘅蕪的潑水。

  他一偏頭,堪堪躲過了些水,卻仍有些水珠掛在了臉上。他也不生氣,反是悶笑幾聲,熠熠風流。

  他不逗她了,依言上了池畔,留謝蘅蕪在水中對他咬牙切齒。

  蕭言舟也遵守諾言,果真背過身去,沒有瞧她。

  謝蘅蕪觀察了一陣,這才小心翼翼地踩上台階,伴著輕微水聲,一步一步上了岸。

  她一把拿過池畔椅上搭著的棉巾,飛速裹在了自己身上。

  蕭言舟聽著,幾乎能想像出她的動作,不由譏笑道:「阿蘅,孤又不是沒看過,總這般害羞,可不行。」

  謝蘅蕪原低著頭在擦腿上的水,聞言警惕抬眸,還後退了幾步。見他果真沒有回頭,這才反駁道:

  「陛下總說妾身害羞,其實陛下自己也……」她咳嗽一聲,「……也沒好到哪去。」

  只不過他在嘴皮子功夫上,比自己不要臉多了。

  蕭言舟身形微微僵硬,像是回想起了什麼。

  謝蘅蕪扳回一局,輕哼一聲,背過身拿了一旁的寢衣披上,又罩了件外袍,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這才放心。

  等她回身打算去叫蕭言舟一同回去時,卻見後者將將脫下打濕的外衣,光著半身衝著她。

  謝蘅蕪驚呼一聲,慌忙扭過臉去。

  蕭言舟神色自若,帶點謔笑:「害羞什麼,阿蘅又不是沒見過。」

  他說著,手已經搭在了褲腰上。

  謝蘅蕪瞳孔微縮,呼吸微窒,疾聲道:「等等!」

  雖說她也不是沒見過吧,但是……但是……

  前兩次一次有衣料擋著,一次是在黑暗中,她都不曾清楚看見。

  如今殿內燈火通明,謝蘅蕪私心,還沒有做好這般直面的準備。

  她面上熱意上涌,像是依舊被湯泉水蒸著一般。

  「陛下……妾身…妾身先出去等您。」謝蘅蕪磕磕巴巴說著,腳下卻利索,但經過蕭言舟身旁時,還是被人拉住了撈了回去。

  「跑什麼?」

  低醇的聲音帶了點笑,讓人不自覺臉紅。

  湊得這樣近,謝蘅蕪想不看都得看了。

  這還是她頭一次將蕭言舟看得這樣清楚。

  她目光躲閃,睫羽眨如密雨,朱唇抿起,一臉想看又羞澀的模樣。

  蕭言舟便引著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謝蘅蕪的肩猛地顫了一下,指尖一蜷,相當不知所措。

  那觸感自然是好的……摸都摸了,那就看看?

  她這樣想著,小心挪過視線。

  暖黃的燭火搖晃,為他腰腹間鍍上一層蜜色,映照得越發塊壘分明。

  寬肩窄腰,蘊藏著原始的力量。

  謝蘅蕪看著,面上羞澀神情卻漸漸淡去,目光逐漸凝固。

  因她看見,在蕭言舟心口上,有一道與她手掌同長的傷疤。

  她指尖抬了抬,又小心翼翼地點了上去。

  那條傷疤齊整,一看便知是被利器刺入後留下的。

  感受到她的視線,蕭言舟渾不在意道:「沒事,一點小傷罷了。」

  他頓了頓,覺得這話說得有些牽強,又補充道:「……都已經好了很久了。」

  謝蘅蕪抿了抿唇,想這樣長的疤,還是在心口,受傷的時候,該有多疼。

  她撫過傷疤的動作輕柔無比,小聲道:「陛下這是怎麼弄的?」

  蕭言舟擰了擰眉,被她碰得胸口酥癢,沒忍住抓住了她的手腕,道:「不長眼的東西罷了。」

  那時先帝駕崩,帝位空懸,他還未完全休養好身子,虛弱無比,便被秦王鑽了空子。

  幸虧他命大。

  大抵是……禍害遺千年的緣故。

  謝蘅蕪聽他說得輕鬆,可卻猜到背後是如何兇險。

  看這疤痕模樣,已是陳年舊傷了。

  一兩年?或許……要更早。

  她的手被禁錮了,眼睛卻沒有。

  仔細一瞧,她才發現蕭言舟的身上,尤其是手臂上,有不少傷痕。

  最新的那一道,自是上元節時他故意留破綻給刺客,被砍了的那一道。

  難怪他當日如此無所謂……原來是早已習慣了。

  所有的傷都被他藏著,除自己之外,無人知曉。

  謝蘅蕪這樣想著,又不住心疼。

  這些年,他究竟是如何過來的?

  他像是獨坐於高台,高台輝煌至尊,卻只容得下他一人。

  四周黑暗中,藏著無盡殺機。

  謝蘅蕪再一次感慨,他居然沒發瘋……實在了不得。

  蕭言舟觀她神色,見眉心越發顰蹙,唇角越發下撇,暗道不妙。

  可別又是要哭了。

  「沒事的阿蘅。」他此時有些後悔讓她瞧見這些了,「從前孤太稚嫩,總是會被鑽了空子。」

  「現在不會了。」

  他的安撫讓謝蘅蕪更是鼻酸。

  她緊緊環住他的腰,將眉心抵在他心口處,沉默下來。

  蕭言舟失笑,撫了撫她尚且濕著的頭髮,使了內力烘乾。

  「雖說不會了……但孤的身邊並非全然安全。」

  「阿蘅,你當真願意嗎?」

  他輕聲問道,再次確認她的心意。

  他想若是她不願了,就造一座華麗的宮室,將她囚進去,永遠好好地護著她……

  至於讓她離開,那是怎麼都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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