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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陛下愛極了娘娘

2024-06-20 14:33:55 作者: 玉籠煙

  謝蘅蕪告退離開時,外頭的雨依然不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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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桃不知什麼時候跪到了雨中。

  雨水傾覆般落下,將她通體澆濕,厚重的衣服緊貼在身上。

  冬雨刺骨,又是這樣大的雨勢,小桃肉眼可見的狼狽,嘴唇都凍得發紫,在雨中瑟瑟。

  當真是可憐。

  可明明謝蘅蕪並沒有要她跪到雨中的意思。

  這齣苦肉計,也不知是演給誰看的。

  不知該說她聰明還是不聰明。

  謝蘅蕪心下嘖嘖,說不聰明嗎……還知道博同情,可若說聰明……她偏偏要選這種自損的法子。

  淋了這麼一通,恐怕是要大病一場了。

  謝蘅蕪的目光只輕輕停留一瞬,便裝作什麼也沒瞧見般,逕自從小桃身邊走過。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謝蘅蕪步子一頓,回眸望去。

  趙全來得著急,都顧不上避開地面上的水,將衣擺都沾濕了半截。

  「趙公公有事?」

  「無事無事,奴就是來送送娘娘。」趙全說這話時,眼神卻往四下飄著。

  謝蘅蕪心領神會,抿唇一笑:「有勞公公。」

  趙全舉著傘跟上,謝蘅蕪在前頭隨口問道:「公公,往年也會下這樣大的雨嗎?」

  「並未……往年都是下雪得多。」趙全嘆息,「今年又是雪災又是如此大雨,實在是無常可異。」

  更別說那幾聲冬雷……

  趙全此時心裡也有些不安,想著要不要與蕭言舟提一嘴,找欽天監的人瞧一瞧。

  「公公若有事,還是快些說吧。」

  眼瞧著快走出紫宸宮的大門了,梨落很識趣地先去了轎外等候,好讓趙全放心說話。

  「娘娘,其實奴也無要事。就是……想提醒娘娘一句。」

  趙全思來想去許久,還是決定讓謝蘅蕪注意著些。

  「今日周院使來紫宸宮為陛下診脈了。」

  謝蘅蕪奇怪道:「這種事,公公為何要告訴我?」

  「奴不便多說,只一句,周院使尋常不輕易入宮。」

  「奴在陛下身邊許多年,不敢說最了解陛下,卻也所知一二。陛下於情遲鈍,如今種種,已是愛極了娘娘的。今後若是有什麼常理之外的事情,還請娘娘務必相信陛下。」

  謝蘅蕪怔了怔,為趙全那句「愛極了」微紅了雪腮,失笑道:「你是瞞著陛下告訴我這些的?不怕我去與陛下說嗎?」

  趙全一臉認真:

  「若是如此奴也認了,但不提醒娘娘一句,奴此心難安。」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謝蘅蕪見他如此鄭重,自然不會忘了他的話。然而趙全說得實在太隱晦了,她的確猜不出多的東西來。

  周院使不輕易進宮……是蕭言舟的身子出了什麼問題嗎?

  蕭言舟……平常瞧著並無異常啊,除了所謂喘疾之外,她從未聽人提起他還有別的病症。

  驀地,她忽然想起那雙赤紅得宛若浸潤了鮮血的雙眼。

  這絕對不是什麼喘疾的症狀。

  蕭言舟……還有別的什麼病嗎?周院使……是為了這病而來?

  可他就是有什麼不可為人所知的病,又與她能有什麼關係呢?難不成她還能治他的病嗎?

  謝蘅蕪這般想著,不由笑自己異想天開。

  彼時她只當蕭言舟是要做與此時小桃類似的事情,並未將趙全所言放在心上。

  直到後來,她才明白今日所想,竟是一語成讖。

  --

  小桃被罰的事情很快傳遍了六宮,畢竟她跪淋了足有半個時辰,加上蕭言舟與謝蘅蕪在後頭推波助瀾,宮裡的人想不知道也難。

  這下原先不相信的人也都信了幾分。

  小桃果不其然病倒了,據說還挺嚴重,一直高燒著說胡話。這幾日宮人議論的,除了小桃便是謝蘅蕪。

  都說宸妃娘娘脾氣好,可這麼看來,似乎也並非那麼好性兒。

  小桃身為原先宸妃身邊的人,爬床陛下固然令人不齒,但說到底,宮裡的女子不都是陛下的嗎?就是寵幸了又何妨,何故弄這樣大的動靜?

  還是在陛下的寢宮裡直接刁難,宸妃未免也太恃寵而驕了,豈不是也分毫不給陛下面子嗎?

  許是這種風言風語越傳越盛,連前朝都有了此言,甚至在奏疏中,也開始有大臣希望蕭言舟對此做出反應。

  於是一切順理成章,謝蘅蕪被禁了足。雖然只有半月不到的時間,但也足以威懾。

  旨意還是趙全來傳的,謝蘅蕪便悠然立在庭中,看著拾翠宮的大門被緩緩闔起,手持刀戟的羽林衛威武十分地分立兩側。

  她看起來完全不介意的模樣,還拍了拍手,將掌中的點心碎屑抹去。

  梨落原本著急得不行,甚至想硬闖出去向蕭言舟求情。但見謝蘅蕪如此淡然模樣,她慢慢冷靜了下來。

  等趙全一走,謝蘅蕪便慢吞吞回了殿裡。

  雖然被禁足,但能送進來的東西卻是一樣都不少。

  這裡頭有趙全的插手,但那些宮人也都不是傻的。

  只是禁足而已,何況宸妃得寵如此久,誰知道什麼時候就復寵了呢。

  這時候可萬不是能怠慢的。

  「分明是她自己跪在了雨里,如今倒好,這惡名平白無故地讓娘娘擔了。」梨落憤憤,「娘娘為何不告訴陛下呢,若是說了,陛下一定不會罰娘娘的。」

  「說了又有什麼用,就是陛下相信,別人也信嗎?」

  何況這次禁足,本就有了旁的勢力推動。

  不過也好,這樣一來,她有充足的理由沒法對蕭言舟動手了。那些南梁的暗探,正好該自己想法子了。

  這麼一想,謝蘅蕪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難得清靜幾日,你下去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眉間似蹙,蘊著淡淡的愁緒,聲音也輕,像是飄散在空氣中。

  梨落應了是,輕手輕腳退了下去。

  娘娘分明自己也難過,她還是不要留著說那些讓娘娘不開心的話了。

  --

  這廂謝蘅蕪難得偷閒,蕭言舟卻煩不勝煩。

  禁足了謝蘅蕪,無疑說明了小桃的「成功」。

  因她而罰了寵妃,可見陛下該有多麼喜歡她!

  於是其他的貌美宮女也動了心思。

  躁動不安的風,無聲無息地吹遍了後宮。

  這幾日蕭言舟下了早朝回宮的路上,總能碰見數個「巧合」路過的宮女,要麼是取露水,要麼是摘花瓣。總之花樣百出,離不開一個「別出心裁」。

  他不堪其擾,偏偏這回又不能動手,最終他命人換一條回宮的小道。

  然而有些消息總是瞞不過去,那些人一費起心思來,可以說是無孔不入。

  有一次蕭言舟夜裡出門時,被一個宮女直直撞進了懷中。

  寒冷冬夜,此女卻只穿著輕薄紗衣,寒風中輕顫著,很是適合在床榻上褻玩的模樣。

  然而她身上的脂粉氣味不住地往蕭言舟鼻間鑽。

  這回他沒能忍住,面無表情地擰斷了她的脖子。

  咔噠一聲,像猛獸的利齒乾脆利落地咬斷獵物的脖子。

  蕭言舟順手將人往路邊一扔,擰眉萬分不耐地擦著手,像是剛摸了什麼髒東西。

  前來找他的趙全被宮女死不瞑目的屍體嚇了一跳。

  太久沒見這情形,趙全都有些不大習慣了。

  「陛下衝動了。」

  蕭言舟沒搭理他,將揉成一團的錦帕往後一拋。

  趙全緊走幾步上前,手忙腳亂了一陣,才將錦帕接到。

  「你來幹什麼?」

  趙全訥訥:「回稟陛下,是周院使。他說……陛下給他的東西,有結果了。」

  話音落下,便見蕭言舟眸中一凜,拂袖回身往宮裡走去。

  趙全苦著臉,與那宮女的死人眼四目相對。

  --

  周啟不安地等候在殿中,袖中的手還在小幅度地顫抖。

  他發現的事情……發現的事情有些太過驚人了。

  周啟無比希望是自己看錯了,然而他試了多次,都是相同的結果。

  背後吹起一陣涼風,輕輕的足音響起。周啟呼吸一窒,退至一邊跪下:

  「拜見陛下。」

  蕭言舟輕嗯一聲,斜倚在上座;「說吧,那到底是什麼。」

  「啟稟陛下,微臣近來翻閱了眾多醫書比對,發現那是一種……一種蠱蟲死後化作之物。」

  「蠱蟲?」

  蕭言舟漆色眼眸暗下,身子都微微坐直了。

  在聽到蠱時,他想到了許多從前的事情。

  「正是。若是聞到了那東西,便會逐漸痴傻,失去心智。微臣……微臣還發現,此蠱蟲與……與當年陛下所中同源……」

  周啟的聲音越來越輕,下巴上花白的鬍子都在抖著。

  他活了大半輩子,為蕭言舟診治多年,從未有今日這般害怕的時候。

  所有人都認為,當年蠱毒之案,是陳皇后因嫉恨動的手。

  可如果真是陳皇后動的手,那蠱蟲怎麼會現在再一次出現?

  「咔嚓。」

  碎裂聲響起,周啟驚懼抬頭。

  蕭言舟掌下扶著的扶手被生生捏碎,齏粉混在掌心鮮血中,順著殘存扶手淌下。

  他的臉色陰沉如水,陰翳幾乎覆蓋了整片眉眼,漆眸中不見一點亮光,像兩處吞噬所有的漆黑漩渦。

  周啟不由得跪趴了下去。

  半是害怕的,半是因為他實在直不起身。

  蕭言舟身上散出的威壓,將他壓得連呼吸都困難。

  「出去。」

  蕭言舟的聲音極輕,所有壓迫感潮水般驟然抽離。

  周啟艱難撐著身子,吐出了口血。

  儘管如此,他也不敢再多停留,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退了下去。

  到殿外的一瞬,颳起一陣大風,幾乎要將周啟整個人都吹走。

  他倚靠著廊下柱,仰頭看向陰慘慘的黑天,心下一片涼意。

  真是……要變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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