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買布

  但是隨著人們的生活條件逐漸變好，的確良也被淘汰，因為這個布料做為衣服，缺點遠勝於優點。

  純化學纖維，不如棉類舒服，容易起靜電，穿著舒適體驗度也特別的差。

  易妍對的確良襯衫並不感興趣，對於貨架上的其他衣服也都沒什麼興趣，正想轉身離去之際，易語軒突然跑了過來。

  「媽媽，那條褲子好漂亮呀，我看到我們班上有一個同學在穿！同學們都說好看！」

  易妍朝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發現他指的是那條軍綠色的童裝褲子。

  褲子款式並沒有什麼特別，以她現代的眼光來看，可能還會有些復古，但是與現在普遍到幾乎沒什麼花樣的童裝相比，這條褲子就顯得與眾不同許多。

  褲子除了前面兩個口袋，膝蓋回彎處還有一個口袋，款式有些像後世很流行的工裝褲，當然沒有工裝褲那麼新潮。

  口袋上面用不同的彩線繡著漂亮的卡通圖案，在一種普通的童裝中顯得格外突出。

  也難怪易語軒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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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慧一向是寵著自家孩子的，易語軒又不是那種慣會無理取鬧的熊孩子，見他喜歡，徐慧便上前打聽了一下價格。

  「這條褲子要一尺的布票，二十五塊錢。」售貨員回她道。

  徐慧愣了一下，明顯被這價格驚住。

  「這是山城那邊進的貨，今年最新最流行的一款，城裡的孩子都在穿，咱們這可是頭一次進這種時髦貨呢。」售貨員也知道這東西有些貴，便給他解釋了幾句。

  徐慧明白了，但還是有些猶豫。

  其實一尺的布票倒不算多，但這二十五塊錢卻實在是太貴了。

  平常她買布做衣服，一套下來連布帶手工，也才十塊八塊的。

  這童裝這么小，這麼短的一條褲子居然要二十五！

  這可不是一般的貴！

  「媽，這條褲子好好看，你可不可以買給我。」易語軒年紀到底小，對錢的概念不是很明了，對那褲子喜歡極了，便央求著徐慧給他賣。

  徐慧猶豫了一下，蹲下身和他說，「這條褲子有點太貴了，要不然媽媽買幾尺布，找村裡的裁縫給你做一條吧？」

  「村里裁縫做的褲子怎麼能比得上山城製衣廠，若是做壞了，不光浪費了錢，還浪費了布料。」售貨員扯著褲子，「這條褲子雖說是貴了一些，但是好看也耐穿，您瞧瞧這布料，也是新品呢。您自己是做不出來的，光這布都買不到。」

  「可是……」徐慧仍有些猶豫。

  倒不是為別的，實在價格太貴，他們家也不是說花不起這個錢，只是花這麼貴買一條褲子，她覺得過於奢侈了。

  易妍見狀，將話接了過來，道，「做壞了也還是能穿的，不做一下試試怎麼能知道行不行呢。」

  「喲，小姑娘口氣還挺大。」售貨員瞟了她一眼，有些不屑，「若是什麼款式的褲子村裡的裁縫都能做出來，那製衣廠的衣服還去哪兒賣？賣這麼高的價格誰買？大家也都不是傻子。」

  「是啊，所以試試再說吧，走吧嫂子。」易妍沒有與她犯口舌，拉著徐慧便轉身離開了。

  那售貨員哼了一聲，回到櫃檯里，道，「買不起就說買不起的，說什麼試試，還不是窮酸。」

  她聲音不高不低，剛好是易妍他們能聽到的音量。

  徐慧臉色冷下來，轉身就要回去，「不就是一條二十五的褲子麼，大不了省著幾個月，有什麼買不起的。」

  「嫂子……」易妍拉住了她，說，「你若回去買才是真的上當了，她說這些話，無非就是想激怒你，你如果真的花了這個錢，才是遂了她的願，被她得逞。」

  她做了那麼多年高訂設計，對各種奢侈品品牌的套路門清，有些店員甚至會故意高高在上，以此激客人多消費。

  當然，這個售貨員和奢侈品店員不同，易妍估計，她應該是想評個先進什麼的。

  供銷社每年到頭都會獎勵先進員工，賣的多的，賣的好的，有榮譽也有錢拿，售貨員估計是爭取範圍內的一員，才會這麼主動。

  徐慧停住腳步，想想她的話也確實有道理，又覺得不太甘心，說，「其實咱們也不是買不起，只是太不划算了，那一條褲子能做普通人的三身衣服了。」

  「是啊，不划算，所以咱們還是自己做。」易妍一邊說，一邊拉著徐慧來到了賣布的櫃檯。

  現在賣的布顏色和料子都比較單一，沒有後世那麼多花里胡哨。

  大紅大綠染的都不好看，易妍首先排除了，指著一塊深棕色的布料給徐慧看。

  「嫂子，你看這塊布的顏色是不是挺好看的？感覺也還挺適合語軒的。」

  徐慧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易妍的眼光很好，深棕色的布料確實很適合男孩子。

  徐慧點了點頭，說，「這顏色確實不錯。」

  又轉頭問易語軒，「你覺得怎麼樣？喜歡這顏色嗎？」

  「喜歡。」易語軒點點頭，也對剛剛的售貨員嗤之以鼻，「媽。咱們不買她的東西，咱們買了布自己做，這個顏色我看比那個顏色還好看。」

  「那就買兩尺吧。」徐慧回頭對櫃檯內的售貨員道，「給我剪兩尺這個布。」

  「好嘞。」售貨員應了一聲，便拿出剪子和尺裁布。。

  徐慧又對易妍道，「小妍也選一選，看看有相中的布咱們買幾尺，做身新衣服。」

  易妍這些年讀書和生活費一直都是大哥家出，徐慧對她也很好，從來都以她為先，不曾苛待她。

  易妍的衣服不少，完全夠穿，她自己並不需要做新衣服。

  但是她一直都挺想給秦岳城做一套。

  秦岳城那一身衣服都洗硬了，掄起來都能砸壞了人，她每次看到秦岳城穿都覺得心酸，也覺得劉玉蓮他們實在不是個人。

  但是眼下，她並沒有賺錢和進項，想為秦岳城做衣服，還要讓哥嫂一家花錢買，心裡就會有些過意不去。

  於是便搖了搖頭，「我的衣服夠穿了，不用再做了。嫂子，你給自己挑點布料吧，到時候我給你做一身。」

  「你做？」徐慧聽樂了，伸手拍了拍她說，「小妍你是在逗嫂子呢吧？你什麼時候會做衣服了？」

  「也就是最近剛學的，有時學習學的累了，就想找點事情分散分散心情，就自己學了縫補衣服。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漸漸的也就會了。」易妍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徐慧微微驚愕，點點頭說，「我們小妍就是聰明，學什麼都學的快，只是這縫補和製衣還是不容易學的，連我做了這麼多年棉衣棉褲，都不會做外穿的衣服呢，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

  「不然村裡的裁縫也就不至於那麼搶手，有些人做了幾十年的裁縫，也只能做些普通款式的衣服，那些外省進貨的成衣都是做不了的。做衣服這門學問裡頭大的很，可不是隨便學學就能學會的。」

  「是啊，所以才要嘗試嘛，多嘗試才能進步的更快。」易妍說道，回手接過售貨員遞來包好的布匹，說，「嫂子能不能讓我嘗試一下？我想給語軒做條褲子試一試。」

  「這……」徐慧聞方心裡第一反應便是——這怎麼可能？

  她都沒看過易妍補衣服，居然就要做衣服了？這可能做得好嗎？

  說真的，易妍若是能做成一條褲子，哪怕是直上直下的直筒，她都會覺得易妍很厲害。

  但想做成和那件褲子一樣的款式，便是裁縫，她都沒有信心，易妍又怎麼可能做得到？

  她完全不對易妍抱有希望，但是，又不忍打擊易妍的積極性，難得易妍對學習以外的東西有興趣。

  「媽，讓小姑姑試試吧，我想穿小姑姑做的褲子。」徐慧這邊還沒想好，易語軒便拉著她的衣服央求起來。

  了雙眼亮晶晶的，顯然對易妍做褲子很是期待。

  易妍平時學習不錯，對他的功課多有指導，因此他對易妍比較崇拜，這也就延伸到了別的事情上。

  兩尺布料說到底也沒有多少錢，徐慧咬咬牙同意了，說，「那小妍就試試吧！」

  「謝謝嫂子，我會好好做的。」易妍笑著道。

  「咱們要不要再去那櫃檯附近看看那條褲子？把款式記下來。」徐慧問。

  雖然她對易妍做的成品不抱希望，但若易妍做的不好，她要再找裁縫給易語軒做，到時也需要她畫出款式的大概圖樣，裁縫才能按照要求去做。

  未免到時候再來一趟，她想這次直接把款式記下來。

  「我已經記下來了。」易妍道。

  她做了這麼多年的設計，對於服裝款式，從來都是過目不忘，不然也沒那個本事被稱為天才設計師。

  「這麼快？」徐慧一愣。

  她剛剛可是看了那條褲子好幾遍的，走的時候還看了一眼，但也都沒把那條褲子的細節記住。

  「小妍不愧是要考大學的，記性就是好。」徐慧稱讚了易妍一句，「那我們再去買點別的東西吧！」

  「嫂子不扯塊布做身新衣服？」易妍問。

  「那我也扯兩尺這棕色的吧。」徐慧都要走了，又折身回到櫃檯前，讓售貨員又裁了兩尺布。

  「兩尺恐怕是不夠吧！」易妍打量著徐慧的身材。

  哪怕是做條褲子，這兩尺也不太夠用。

  她這些年做過那麼多的衣服，對於布料用料從來都是標尺一般的準確。

  「沒事，夠了。」徐慧沒有多說，心裡想的卻是易妍這布若是做廢了，多兩尺布備用著，到時候直接給易語軒做褲子。

  當然，她沒有把心裡話說出來。

  但易妍也不是傻子，見她一副不欲多說的樣子，便明白了什麼，心裡好笑，又有些感動。

  徐慧在明知道她會做廢布料的情況下，還願意拿新布給她施展，實在是對她很好了。

  畢竟這時候不像後世一塊布料不值錢。

  現在工業和物質都很貧乏，什麼都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