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不著調

  此時的皇宮，皇上正在書房裡和空靈大師訴苦。

  兩個人是一桌菜，兩壺酒，這一座就坐了兩個時辰。

  皇上和空靈大師喝的都有點多。

  「空靈和尚，你說君卿是不是怪朕了，所以才會日日在朕的夢裡哭。

  朕真的知道錯了，你能不能幫朕告訴她，朕喜歡看她笑，不想再看她哭了。」

  「阿彌陀佛，你作為真龍天子卻是個瞎了眼的龍，難怪小卿卿會去你夢裡哭。

  貧僧可不給你帶話，你自己去和她說。」

  皇上倒酒的手一頓，臉上難得出現了窘迫：「朕不敢，這麼多年朕都沒發現皇后不是她，君卿肯定不會原諒朕。

  現在兒子被下蠱，女兒因為那個假皇后，狀態也不太好，朕覺的她不會再等朕了。」

  當年他們在一起時就發過誓，他們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不管他們誰先死，先去地府的人一定要等到另一個人之後再一起去投胎。

  現在皇上都不敢死了，就怕君卿問他，為什麼沒認出假皇后，為什麼沒保護好他們的一雙兒女。

  「空靈和尚，你說用朕的血救我們的兒子，君卿會不會原諒朕？」

  皇上臉上的認真，空靈大師看了都打了一個佛手。

  「阿彌陀佛，既然你真心悔過，貧僧就給你指一條明路。」

  「空靈大師請講。」

  哼哼，用不上的自己的時候就叫空靈和尚，用上自己的時候就叫空靈大師。

  這兄弟兩個，都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主。

  嗐，看在這一桌好酒的份上，他就不為難這個苦情人了。

  「不需要換血，只要把七皇子送到遼陽縣主那裡一年，他的病自然而然會好。」

  「空靈和尚，你喝醉了？」

  那個遼陽縣主即不是醫者又不是麗雲國的人，怎麼可能送去她那裡一年，人就自己好了。

  空靈大師幹掉酒壺裡的最後一口酒，意猶未盡的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信與不信就是皇上您的事了，貧僧告辭。」

  酒足飯飽，空靈大師毫不猶豫離開。

  一刻鐘後，皇上才回神。

  搖搖晃晃起身，抬腳走進了旁邊的寢殿內。

  這間寢殿是離皇上寢殿最近的一個房間，裡面的床榻上躺著的正是七皇子。

  看著他熟睡的側顏，皇上眼裡難得浮現了幾分溫柔。

  七皇子的側顏真的很像他的君卿，要不是最近君卿夜夜來他的夢裡哭，他都記不清君卿的側顏是什麼模樣了。

  自從皇后產下死胎他就沒在坤寧宮留宿過。

  偶爾幾次還是因為老祖宗的規制，初一、十五必須來坤寧宮。

  就算是他去了，也不會在坤寧宮過夜。

  所以哪怕是假皇后的側顏，他都沒有仔細看過。

  那時候真是本能的排斥，以前他自己都覺得是厭惡了皇后，現在再回想起來，原來是自己已經懷疑她不是自己的君卿。

  「皇兒，朕該不該相信空靈和尚把你送去遼陽縣主那裡？

  雖然皇弟很信任他這個未來的正妃，可她真的可信嗎？」

  「父皇，皇叔信的人，兒臣也信。」

  孩子乾澀的聲音突然響起，皇上一愣，隨即驚喜道：「皇兒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七皇子艱難搖頭：「兒臣沒事，讓父皇擔心了。」

  皇上愛憐的摸了摸七皇子的頭，想了想還是如實說了假皇后和給他的病需要換血治病的事。

  皇家七歲的孩子，已經到了可以自己做選擇的時候。

  七皇子看向皇上，認真的道：「父皇，空靈大師是您親自選出來的國師。

  皇叔是您的親弟弟，未來皇嬸既然能得到皇叔的信任，那兒臣也相信她。」

  假皇后於七皇子來說就是個陌生人，所以他沒什麼可傷心的。

  換血治病，在七皇子看來也不靠譜。

  與其把生命交給一個陌生人，他寧可選擇在最後的日子裡離自己心中的英雄更近一些。

  他已經七歲了，他知道什麼是死亡。

  他更知道自己真正想親近的人是誰。

  治病這個藉口就是讓他接近心中英雄最好的藉口。

  皇上擰眉：「胡鬧，那丫頭能懂什麼。你要是去了還不是...」

  「父皇，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能在死前回到父皇身邊就是皇兒最大的辛運了。

  如若為了救我，傷害到姐姐或者其他親人，皇兒就算是真的能好，下半輩子也必然活在愧疚之中。

  不如父皇成全皇兒一次，哪怕是死，皇兒也想沒有遺憾和愧疚的離開。

  求父皇成全。」

  說到最後，七皇子的眼淚一對一對的往下落。

  那眼淚都精準的砸在皇上的手背上，皇上好像被燙到一般，猛的縮回了雙手。

  遺憾？愧疚？

  當時的君卿好像也說過這話，只是她不想遺憾和愧疚的對象是君風起的母妃李君雅。

  「好，只要你不後悔，朕就答應你了。」

  七皇子眼裡迸發出驚喜：「謝謝父皇。」

  皇上滿臉溫和的道：「君文武，朕的皇兒以後就叫君文武。

  你母妃去的早，我們不可能再有別的兒子，朕希望你以後可以做到文武雙全。」

  只要你做到文武雙全，以後朕就不用選了。

  殊不知，真做到這個位置才明白，做選擇的人遠遠比被選擇的人要痛苦。

  都是心頭上的一塊肉，挖哪塊都疼。

  現在他就這一塊心頭肉，他願意用一切去培養自己的這塊心肉。

  哪怕最後的結果並不好，那他也問心無愧了。

  「君文武？謝謝父皇，兒臣很喜歡這個名字！兒臣一定努力活著並做到父皇的期盼！」

  「嗯，朕相信你。」

  窗外，空靈大師的身上突然多了一件大氅。

  空靈大師回頭正好對上孟立卿擔憂的雙眸。

  「你小子怎麼來了？」

  「夜深了，師父到現在都沒回來，徒兒擔心您又走丟。」

  空靈大師老臉一黑：「小子，你總提那些過去的事就沒意思了啊。」

  孟立卿聳聳肩：「還不是師父不著調。」

  「嘿，我怎麼就不著調了？」

  孟立卿立刻掰著手指數：「喝酒，偷盜，迷路，好色..唔唔.」

  孟立卿的嘴猛的被捂住，空靈大師老臉黑紅：「你小子別瞎說，前面老頭都認，就是最後這一點絕對是誤會！」

  孟立卿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自己聽進去了。

  空靈大師這才放了他，縮了縮肩膀：「走，回去睡覺！凍的老頭酒都醒了，白喝了！」

  「那我也不會再讓師父喝酒了。」

  「哼哼，你和你師兄一樣不孝。」

  「隨師父怎麼說。」

  月亮和星星為兩人引路，師徒倆的身影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