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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春日宴

2024-06-19 16:57:03 作者: 救救小羊

  她知道母親是好意,卻不知從何解釋如今她不願爭寵,於是一來二去便糾纏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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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晚洇看著她的模樣,若有所思,忽然問道:「姐姐方才說,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那姐姐的苦衷,是不是困於身份,即便才華冠絕,卻從未做過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周旖錦下意識抿住唇,遲疑片刻,問道:「怎麼這樣說?」

  鄭晚洇向來直率,一板一眼答道:「我在宮中陪著姐姐這些天,每日只看到姐姐波瀾不驚的模樣,但我知道,姐姐做這些事,只是因為身上背負著責任,卻極少打心裡開心過。」

  周旖錦聽了,驚訝於鄭晚洇這番言語,只得苦笑一聲,寬慰道:「或許……以後會好起來的。」

  身囿於此,多的是身不由己。她如今不能奢望事事順遂,只盼著自己和家人都能平安度日。

  或許有朝一日,那個少年成長為真龍天子,她才能小人做派地挾恩圖報一回,為自己謀一條能清淨度日的路。

  「罷了, 隨本宮去內務府選新送來的春裝吧。」周旖錦仰起頭,微嘆一口氣,拉起鄭晚洇的手出了門。

  養心殿外,魏璇手持捲軸,準備給魏景匯報公務。

  這些日子,魏景沉迷白若煙,對朝政是十分懶散,許多事都放任交給他去做——這自然是方便了他拓展勢力的進度,先前隱隱憂心的對周旖錦下手,一時也並沒有出現。

  魏景就好像一個重回少年的大男孩,迎來了人生中的叛逆期,除了朝廷重事,其餘一應凡事都隨著心意來,誰也勸他不得。

  舉步欲行,一個從前與魏璇有些交情的小太監攔住他,勸道:「質子殿下,今日來錯時候了,皇上正生著氣呢。」

  「怎麼回事?」魏璇正疑惑著,不由自主往殿內一望,沒有關上的窗戶透出裡邊的場景。

  白若煙滿臉惶恐地跪在地上,桌上的湯盅撒了一半,一旁的銀針隱隱發黑。

  魏景怒不可遏,手背在身後,大罵道:「放肆!」

  他真真是小看了白若煙,假惺惺來給他送膳食,卻做了兩種相剋的食物,若不是被太監探出來,他今日指不定要喪命於此。

  「舒昭儀,誰指使你做的?」魏景緩緩低下頭,手指用力地捏著白若煙嬌俏的臉龐,聲音嘶啞:「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朕對你還不夠好嗎?」

  「臣妾愚鈍,但絕無二心啊!」白若煙欲哭無淚。

  她一個現代人,自小疏於廚藝,好容易最近討魏景歡心,解了禁足,才愈發努力,親自洗手做羹湯。

  可不知是哪個賤人偷換了她書櫃裡的菜譜,在這些古代人眼裡常見的兩種相剋食物卻不慎被她用在了給魏景煲的湯里。

  可恨她最近得寵,四處作威作福,樹敵太多,一時竟也想不出是誰想暗害她。

  魏景雙眉怒挑,眼底涌動著壓抑的火氣:「還敢狡辯!你可知——謀害皇上是何等大罪?」

  白若煙渾身戰慄,眼淚「唰」的流了下來,咬著一口銀牙,辯解道:「臣妾……真的冤枉啊。」

  她梨花帶雨的模樣霎時戳動了魏景的心,他不忍再看,偏過頭去:「既不肯招,打十幾個板子得了!」

  其實白若煙剛到他身邊時,這樣相似的容顏,讓他未嘗沒有懷疑過這是否是一場刻意安排的陰謀。

  可那日他只是即興而起去了浣衣局,白若煙又是這種莽撞直接的性格,反而讓他打消了疑慮。

  兩板子下去,白若菸鬼哭狼嚎。

  魏景見她那如喪考妣的神色,實在不忍再傷害她這副難得的身體,心裡還是鬆動了些:「今日是你蠢笨無知,以後若再做出這種謀逆之事,朕定不饒你!」

  話音一出,魏景心裡便覺得恐懼,像是不受控制,一腳踏出了某個既定的安全界限。

  他如今是懶於朝政,但並不蠢,白若煙毒害皇上這種事他都輕輕揭過,往後還有什麼事是他不能縱容的?

  「還不快滾!」魏景看著白若煙的臉,既惱火,又無力。

  眼見著白若煙慌慌忙忙地出去,他長嘆了一口氣,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跌坐在軟榻上。

  白若煙一番好意被辜負了,她失望大哭著,跑出了養心殿。

  她一路捂著臉,屏退了身邊所有人,獨自尋了條沒人的河邊哀聲哭泣。

  時至今日,她真的有些後悔了。

  本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不用努力一切便會招手得來,可如今穿書已經這樣久,她費盡心思,如願以償的當上了后妃,卻愈發覺得什麼都無法掌控。

  在這個世界裡,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每日殫精竭慮地做一個替身,半夜也會時時做噩夢夢見魏景拋棄自己而驚醒。

  這種將全部身家性命寄托在別人心意身上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哪個喪家之犬蹲在河邊,真真是可憐。」

  忽然,耳邊傳來一道妖媚的女聲。白若煙急忙抹去臉上的淚,抬頭望去,瑤妃身邊跟著一眾隨從,款款往自己這兒走來。

  這陣子白若煙仗著皇上的寵愛無法無天,瑤妃厭惡極了,出語不善,輕蔑笑道:「原來是個姐姐的小替身啊。」

  瑤妃心裡本就鬱鬱不樂,魏景對貴妃心懷愧疚,太后也賞識她,這次春日宴的主辦權又被周旖錦搶去。

  後宮的妃子裡,有的有寵,有的有權,而自從白若煙這個始作俑者被寵幸以後,她瑤妃仿佛被魏景拋在腦後,生活是一日不如一日。

  「你囂張什麼?」白若煙氣急,一時忘了規矩,猛的站起身來,便要頂嘴。

  「見了本宮不行禮,實在是蔑視宮規。」瑤妃正巧拿不住她的把柄,當即白了她一眼,緩緩道:「那便在此處跪兩個時辰,長長記性吧。」

  白若煙一怔,雖然心裡有些慌亂,但嘴上還是不服:「……憑什麼?」

  「喲,不過是皇上一時興起的小寵物罷了,便有膽子冒犯瑤妃娘娘了?」瑤妃身邊的跟班們見狀,紛紛出言奚落她。

  說話間,幾個小太監按住白若煙的肩膀,使力強行讓她跪下來。

  河岸邊許多參差不齊的石子,硌得她膝蓋生疼,嬌皮嫩肉的身體瞬間泛起紅痕。

  白若煙本就難過,被她一激,直接顧不上禮節,大喊道:「你敢動我!待我回去稟告皇上,皇上絕不會輕饒你!」

  「本宮有何不敢?」瑤妃看著她這張臉就來氣,平日裡被周旖錦壓一頭也就算了,如今連這小小昭儀都敢當面違抗她的命令。

  瑤妃臉上輕蔑的神色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怒氣:「本宮有子嗣傍身,又是先皇后的親妹妹,你覺得皇上會為你一個替身出頭,動本宮?」

  「替身」兩個字瑤妃咬得很重,如一把鋒利的鋼刀直直插入白若煙心裡。

  一行人很快散了,白若煙獨自跪在湖邊,止不住落下淚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似乎想明白什麼,暗暗捏緊拳頭。

  既來之則安之,她一定要苦練飛白書,將魏景迷的團團轉,再生下自己的皇子——

  屆時,什麼瑤妃、淑貴妃這些微不足道的炮灰女配,都會是她的手下敗將!

  緊趕慢趕籌備了這樣久,京城裡名門子弟期待的春日宴終於準備妥當。

  「恭迎淑貴妃!」眾人列排下跪。

  微風揚起周旖錦的發梢,她看著眼前烏泱泱一眾人,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一下,眸中波光瀲艷:「平身吧。」

  妃嬪和世家貴女們打扮得爭紛鬥豔,比這春天盛放的百花還要鮮艷幾分。

  「姐姐,你今日真好看!」鄭晚洇湊到她身邊,臉上笑嘻嘻的,狗腿地稱讚著:「這一套點翠是今年的貢品嗎?也太精緻了!哎呀,還有這鴿子蛋大的紅寶石……」

  聽到她的話,許多京城裡的名門貴女也紛紛圍過來欣賞。雖有些還對周旖錦跋扈的威名有所忌憚,但隨著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眾人也都漸漸放下了戒心。

  周旖錦本就生的國色天香、冰肌玉骨,再加上這一套昂貴的首飾衣裳,當得上是眾人其中最耀眼的一位。

  「誒,那位就是新得寵的舒昭儀嗎?」不知是誰眼尖,忽然發現了角落裡的白若煙。

  「長得不怎樣呀,也就算是清秀,還沒有貴妃娘娘的小指頭美。」

  「天吶!她一個昭儀,竟敢僭越牡丹花。」

  「許是皇上寵她……快別講了,聽說舒昭儀是個睚眥必報的。」

  隨著幾句議論,眾人都紛紛往白若煙那處看去,罪奴出身的寵妃,宛如點燃眾人心中那探尋心思的導火線,霎時吸引了無數注意。

  白若煙按照位份,坐的有些遠,聽不清她們所講的內容,但卻能感覺到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不免讓她一時有些得意。

  不過看見周旖錦身邊那一圈人時,白若煙心中酸意猛然泛濫,臉色也倏地暗沉了下來。

  老實講,淑貴妃這容貌當真美艷,宛如明珠生曼,美玉瑩光,那種天然清冷又高貴的姿態,哪怕她一個穿越來的人,都驚覺開了眼。

  美則美矣,只可惜擋了她的道。白若煙冷笑一聲。

  另一處的周旖錦全然沒察覺到她這些小心思,她眼神大致掃視了一周,幾乎絕大部分的賓客都到齊了,可忽然心神一動,想起些什麼。

  質子殿下……還沒到。

  周旖錦隨意應付著周圍的奉承,那雙睥睨凜然的眼眸微怔了一下,旋即低下頭,愕然苦笑。

  什麼時候自己開始那樣注意他了?

  「小女來晚了,給貴妃娘娘請罪。」不一會兒,遠遠看見蕭瑾信步走來,在周旖錦面前輕輕一拜,聲音甜美。

  她一身淺藍色衣裳,顯然是用心搭配了,小巧的耳飾和淡粉珠花顯得她有種少女的嬌俏明媚。

  而此時在她身邊站著的男子,便是她方才心念的魏璇。

  周旖錦抿著唇,意味深長的目光從他二人身上緩緩帶過,轉瞬間收回,輕聲道:「無妨,春日宴還未開始,蕭小姐可隨意走動。」

  蕭瑾是貴女中家世十分顯赫的,座位離魏璇等皇子宮妃很近。她有些害羞地點點頭,抬眸望了魏璇一眼,臉上滿是喜悅幸福之情。

  「魏璇哥哥,我們一起去那邊賞花吧!」不知何時蕭瑾又換了稱呼,拉著他往那處走。

  魏璇看著周旖錦,面色僵硬地愣了一下,眼眸里閃現過瞬間的抗拒,但還是一言未發,被蕭瑾纏著走遠了。

  周旖錦站在原地,望著他二人漸行漸遠的步伐,眉頭不自主地微微蹙起,那雙被額前碎發略遮的眸中流淌過一剎那的黯然。

  本就該如此,不是嗎?

  她有些不解地搖了搖頭,還未來得及細想,便被鄭晚洇拉入了另一堆玩樂的團體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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