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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命中注定

2024-06-19 16:55:59 作者: 救救小羊

  「擾亂內務府,成何體統!」周旖錦眼神冰冷,聲音嚴厲。

  她知道白若煙不是什麼好對付的,卻也萬萬沒想到她膽子大到眾目睽睽之下大鬧內務府。

  眼見著白若煙已經被綁在了凳子上,瑤妃也得意洋洋地幫腔:「還不快動手。」

  第一個板子落下,周旖錦莫名覺得心裡鬆了口氣。

  得了罪名,還有瑤妃幫忙,即便福公公想要保她,也並不容易,即使她長了這樣一張天賜的容顏,也就這樣被驅出宮裡了。

  這樣的話,夢裡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是不是也都不會應驗了?

  周旖錦正出著神,忽然聽見門外一陣吵嚷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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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駕到——」

  霎時間,不僅是她,一旁的瑤妃也慌了心神。

  「別打了,還不快把她拖下去!」瑤妃焦急的走上前。

  幾個小太監一擁而上,可已經被打了好幾個板子,疼得臉龐皺成一團的白若煙,聽見皇上來了的消息,仿佛迴光返照似的,突然生出巨大力氣,一下子掙脫了太監的束縛,不顧手還被綁著,就要往外頭飛奔過去。

  這樣一鬧,整個內務府頓時雞飛狗跳。

  「怎麼回事?」魏景前腳剛進來,白若煙正好被堵住嘴,底下人合力將她拖下去。

  周旖錦福了福身,答道:「臣妾們在審除夕夜宴的節目,出了些亂子。」

  一旁的瑤妃也連連點頭。

  魏景愣了一下,安慰道:「你們沒出什麼事吧?」

  他說著,眼神卻只往胡懷瀠身上看去。

  胡懷瀠方才心底還十分訝異,白若煙怎麼長得與自己十分相像,可她自小生在縣城,怎麼見過這等場面,低著頭有些戰戰兢兢:「臣妾們無事。」

  「這裡怎麼還有打板子的東西?」魏景環顧四周,見到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板子,不免有些疑惑。

  周旖錦正要解釋,卻被瑤妃搶先一步,插話道:「有的節目自以為有新意,卻跳那淫詞艷曲,衣不蔽體,不知羞恥,臣妾將那不識趣的宮女懲戒一番,以肅後宮綱紀。」

  魏景皺了皺眉。他向來最是討厭後宮爭寵吃醋,穢亂後宮,帶壞風氣。於是點了點頭,說道:「那便按宮規,將此人罰去浣衣局做苦役,此生不得出宮。」

  周旖錦和瑤妃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猶豫。周旖錦的手不由自主捏成拳,心裡更是閃過一絲寒意。

  都到了這一步,兜兜轉轉又回了浣衣局,皇上親旨,此生不得出宮,對自己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災難?

  白若煙歷經此事,還能恰好脫離危險,幾乎幸運的讓她不敢相信。

  皇上與胡懷瀠說了幾句話,便按耐不住,要離開去翠微宮。

  瑤妃心神不寧,不敢再讓白若煙引起魏景注意,看見魏景和胡美人你儂我儂也甚是心煩,只能憤然離去。

  周旖錦低頭嘆了口氣,披上狐裘,緩緩走出了內務府。

  腳步踩在雪地里,冰冷如劍般貫穿身體。她仰頭看著滿天紛飛如羽的雪花,睫毛微顫,眼神里一瞬間閃過脆弱。

  如果白若煙得寵是命中注定,這一場意外只是讓她看著自己已經被安排好的命運,並不能讓她避免,而她除了這樣無能為力地看著自己一步步陷入深淵,又能掙扎什麼呢?

  回到宮裡,周旖錦閉門不出,些鬱鬱不樂。喚來蘇新柔研墨,又從書房裡找了從前收藏的字帖,坐在床邊練字。

  「娘娘,奴婢再點一盞蠟燭可好?」即便房間內已經燈火通明,宛如白晝,蘇新柔依舊怕她眼睛傷著。

  周旖錦低著頭,聲音沉悶:「不必了。」

  筆鋒一頓,紙上一撇的尾尖便暈了淡淡的墨團。

  周旖錦猶豫了一會兒,抬起頭看著蘇新柔,輕輕嘆息了一聲,說道:「阿柔,本宮有白若煙的消息了,她沒有大礙,但是……」

  「真的嗎,她在哪兒?」

  蘇新柔眼神倏地亮了起來,有些急切,得知白若煙沒出事,她幾乎壓抑不住心底的喜悅。

  周旖錦抿著唇,眼中的憂鬱一閃而過。

  「方才本宮與瑤妃等人審除夕夜宴的節目時,白若煙正是舞女之一,可她言行冒犯,衝撞了皇上,皇上當眾親自下旨將其罰入浣衣局,終生不得出宮。」

  蘇新柔愣了一愣,喜悅的表情就這樣僵在了臉上。

  她眼圈微微發紅,眼睫低垂,過了許久,小聲喃喃道:「既是去做了舞女,怎麼不與我說一聲?白若煙姐姐從前性子是最好了,又怎麼可能會頂撞皇上?」

  「阿柔不明白……」

  淚水不自主的從她的臉頰滑落,蘇新柔自知失態,惶恐地擦了擦眼睛,就要跪下請罪。

  周旖錦扶起她,眉心微蹙:「本宮知道你們姐妹情深,這幾日你若是不當值,去浣衣局看看她也無妨。」

  她知道蘇新柔與白若煙的感情,宜疏不宜堵,她只需給蘇新柔留下好印象便夠了,其他的便也不想攔著。

  蘇新柔的淚又涌了出來,跪在地上謝恩。許久才站起來,重新磨墨。

  「你手累不累,別忙這忙那了,歇會吧。」周旖錦擱下筆,見她有些心不在焉,說道。

  蘇新柔「嗯」了一聲,放下手中的墨,呆呆站在一邊看周旖錦練字。

  這樣靜謐的夜晚,不禁讓她想起來小時候,母親便是這樣坐在燭火下,一針一線的繡手帕衣裳,來補貼家用,忽然又眼睛一熱,有些想家。

  不知何時,她對周旖錦早已卸下了心防,外人怎樣說她都不理會,只覺得貴妃娘娘心地善良,是自己既敬重又親近的人。

  這一坐便到半夜,蘇新柔忍不住催她就寢:「娘娘,冬日晚上天寒,早些睡吧。」

  周旖錦收起字帖,書桌上已摞了幾十張紙,終於心情靜下來,想到方才瑤妃的表現,又眉目一肅,有些盤算。

  「明日你再去趟翠微宮,叫張才人來,本宮有事要問問她。」她吩咐道。

  從前昭明皇后那件事是皇上的心結,後宮裡更是禁忌,誰都不許提。可周旖錦既是起了疑慮,便不得不去了解些昭明皇后的生前事。

  身邊親近之人,唯有張才人年齡比較大,或許在府邸里時,能知道一些瑤妃與昭明皇后間的往事。

  「淑貴妃只召您一人前去?」第二日清早,魏璇皺著眉,正有些不安地踱步。

  張才人坐在椅子上喝茶,點點頭,並不擔心:「娘娘說有事要問我,應當沒什麼大礙。你今日還要去國子監讀書,快些用早膳去。」

  魏璇小聲應了,心裡還有些不安。

  母親一個小小才人,有什麼事是需要貴妃親自問?況且,昨日送了衣服碳火來,若只是閒聊,為何不今早一同送,又特意來一趟。

  許久,他還是憂心,唯恐周旖錦脅迫母親做她不願意的事,只得謹慎說道:「母親,兒臣同你一起去鳳棲宮,可好?」

  「這是做什麼?」張才人不滿他,以為他是找藉口,不願去國子監讀書,不耐煩道:「娘娘只召我一人,你不要再疑神疑鬼。」

  魏璇深吸一口氣,又恢復了在母親面前的乖巧順從,半蹲下來,仰頭看著張才人:「母親,兒臣不進去,就在外面等著您,行嗎?」

  自從張家出事以來,張才人父親姐妹皆死,又失了玥國皇帝的寵愛,被送來齊國。

  魏璇在齊國的這幾年,從府邸到皇宮,母親身邊大小事物大都要他來過問。

  他為了不惹母親生氣,即便心裡懷著報仇的決心,也從不在母親面前展現他任何聰明與謀略,反倒像常常裝作這樣年齡乳臭未乾的半大小子一樣,會纏著母親撒嬌,讓母親寬心。

  張才人低下頭,看到他眼裡滿是期待,也拗不過他,說道:「去鳳棲宮一時半會兒恐怕回不來,你記得派人同夫子說一聲。」

  「是,母親。」魏璇輕輕笑起來。

  不請安的日子,周旖錦素來還是要賴會兒床。

  她揉揉眼睛,走到窗邊,遠眺著已經枯的只剩柔弱枝幹,披了一層雪花的海棠樹。

  看見蘇新柔走過來,問道:「張才人來了嗎?」

  「一大早就到了,在雪地里站了好一會兒。」蘇新柔嘆了口氣。

  「怎麼不請她進去喝杯熱茶?」周旖錦驚了一下,心中不解。張才人年紀有些大了,一直站在雪裡,恐傷了身子。

  蘇新柔無奈道:「奴婢請張才人進來了,她也不聽,執意要在門前站著等。」

  蘇新柔頓了頓,又說:「不僅是張才人,質子殿下也跟著一塊兒來了,也說不進來,在前廳等著。」

  聽到魏璇來了,周旖錦忽然心裡一驚。他此番跟來,多半是放心不下張才人,怕自己為難於她吧。

  周旖錦皺著眉,忍不住想起夢境裡他登基後,因為自己曾剋扣張才人份例這莫須有罪名便要處死自己的狠毒手段。

  她心裡莫名有些恐慌,怎敢讓他們在外面等,忙吩咐道:「快讓她進來歇著,就說是本宮讓的。」

  蘇新柔給她梳著頭,烏黑的髮絲上抹了西域新進貢的梳頭水。

  滿室馥郁的花香,鳶尾和晚香玉的香氣交織,像一張網似的將她緩緩裹起來。

  「一會兒,讓質子殿下一同進來吧。」周旖錦猶豫了片刻,說道。

  若在往常,她一定不會讓一個質子參與這種事。可張才人畢竟位分低,能從她口中得到的消息也不多。

  既然魏璇有能力當上未來的新皇,或許探查的手段也不會差,借著她與張才人的情分,若魏璇能幫助她一二也好。

  魏璇一進門,那隻小白頭翁像認出了他似的,關在精緻的金籠子裡,一個勁兒「啾啾啾」嚷個不停。

  不出他所料,這一會兒時間,小白的每一根羽毛都被養的油光水滑,已經快吃成一個胖嘟嘟的小肉球。

  「嬪妾剛來府邸的時候,昭明先皇后的身子就已經不大好了,每逢深秋,一受涼便臥床不起。」聽完周旖錦的話,張才人回憶起從前。

  「按理說,先皇后那時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我聽底下人悄悄說,是生大皇子時傷了身子,落下了病根。」

  周旖錦點點頭,又緩緩問道:「你可知瑤妃與先皇后生前的關係如何?」

  「這……」張才人面色猶豫。

  「那時嬪妾終日心情鬱郁,在房內閉門不出,只知道二人是姐妹,一同嫁進府邸。雖不知她們私底下關係如何,但表面上還是相敬相愛的。尤其是先皇后,一旦得了什麼好東西都會與瑤妃娘娘分享,先皇后疼妹妹,整個府邸里的人都知道。」

  魏璇的眼神落在對坐的周旖錦身上,看著她神色凝重,朱唇微微咬起。

  屋內銀炭燒的熱,她穿著緋紅的窄袖繞襟沈衣,一對泛著柔光的玉耳墜。

  雪天亮色,日光流在少女瑩瑩的肌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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