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亂了

  鄭王這一造反，把今上心心念念的祁東平和南方大軍全擋在了浦江。

  除非衝過鄭王的封鎖線，不然祁東平和南方大軍就到不了京城。

  可鄭王此時打出名號什麼先皇得位不正的旗號造反，特意攔住了祁東平，明面上看來的確是幫了李若冰大忙。

  但換過來看，若是李若冰勢強壓過今上，今上一敗塗地，而鄭王到底是皇親名義上天生比李若冰更占優勢，等到了那時候他這杆造反大旗是不是更名正言順？

  甚至造反還有可能會變成平亂，倒成了他站到了正義的一方。

  這局面看著是更混亂了些。

  許大有從外頭回來，「春妮，我找人去打聽過了。」

  這段時日，許大有一直在訓練家丁，自個也跟著一塊訓練。

  年過四十的精壯漢子，又更加的精煉了。

  

  「我托人找了個從浦江來的問了問，鄭王在浦江的名聲很不錯。」

  許大有面上似乎有讚許的神色，「說是鄭王在浦江從不欺壓百姓也從不用什麼名義增加課稅，浦江百姓若是受了委屈，在衙門得不到伸張，還能去鄭王府門口喊冤。」

  許春妮放下手裡的零嘴罐子挑了挑眉，「這鄭王居然還能代替官府審案？」

  許大有搖搖頭，「這倒不是，說是喊了冤，鄭王府的侍衛就會親自帶著喊冤的人去衙門裡找主事的讓再審一遍，鄭王府的面子就算是知府也不敢不賣。」

  許春妮笑了，「不是說鄭王老實懦弱嗎？居然敢指使官員做事，而且上頭和外頭的人都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看樣子鄭王早就把浦江當地的官員們籠絡了握在了手上。」

  若不然，鄭王做事早就被封地官員寫摺子上報了。

  要知道，諸王封地的官員私底下還有著另一層的責任，就是監管諸王。

  許大有不通這些，抓抓腦袋問許春妮，「這些我不懂，不過就算一個人要裝裝一二十年也不容易吧？浦江百姓提起鄭王總是豎大拇指，還有人說他愛民如子。所以外頭，不少人都在悄悄傳說什麼今上無道，還不如讓鄭王繼承大統更好呢。」

  許春妮從零嘴罐子裡捏了顆咸梅，若有所思，「大有叔，你這話沒錯。一個人要裝一時容易，裝一世難，鄭王能裝一二十年也很不容易了。」

  一個人能裝一二十年真不容易，身為皇親，天生就比普通人尊貴許多。

  這是皇權所賦予的權利。

  要麼是鄭王的確能裝孫子，要麼就是他本身的性格和胸襟就不一樣。

  「大有叔你的意思是，咱們若是要從京城溜走，就去浦江？」

  許大有嘿嘿了一聲，「我說實話，春妮你別生氣，我看如今這形勢，今上和那什麼李若冰之爭害得天下動盪，不管今上是不是無辜是不是被迫，可苦的還是咱們老百姓，我就覺得不管誰輸誰贏，這天下都要被搞得民不聊生。咱們百姓嘛，寧做太平犬不做亂離人，總嚮往安定和安穩。所以，嘿嘿……」

  許春妮深深地看了眼許大有，「大有叔，你容我考慮考慮。」

  許大有知道如今許春妮嫁了人，自個只能提一提卻不能狠逼她，立刻就點了頭。

  「我一個粗人啥也不懂，就隨便說說，春妮你也就隨便聽聽，不用放在心上。」

  若只是讓她隨便聽聽，又豈會特意跑來她跟前提一嘴？

  許春妮笑笑：「大有叔，家丁們訓練的怎麼樣？」

  提起這個許大有就來勁了，「天天魚肉香噴噴的大米飯養著，拿羊奶當水喝拿雞蛋當零嘴吃，這要還不肯好好訓練，我就先賣了他！放心吧春妮，每天早上十公里拉練，一百個伏地挺身、一百個仰臥起坐，再加上軍體拳和軍刀訓練，踏實著呢。」

  許春妮點點頭，緊急訓練也只能這樣，伙食跟上再加上大強度不間斷的訓練。

  等許大有走了之後，許春妮叫來了芽兒，讓她去翰林院找程士茂。

  等程士茂回來的時候，天早已經黑透了。

  「要不是大有叔先去打聽了消息，還真不知道原來鄭王在浦江這般的得民心。關鍵是，他在浦江當王，外人甚至朝廷看來他都是龜縮著，可其實在浦江他就是名副其實的土皇帝，比今上還管用，可偏偏一點風聲都沒透出來，可見他手段了得。」

  許大有打聽的消息或許有失偏僻，可程士茂都這樣說了，想來關於鄭王的消息是沒錯的了。

  許春妮看看程士茂，「本來想著去海外，如今想想，倒是可以暫時去浦江看看。」

  故土難離，去海外可以。

  程老夫人和小林夫人怎麼辦？

  她們各有各的牽絆，未必願意隨她們一走了之。

  而且去海外，如今的造船技術和航海技術說實話許春妮都有些不放心，萬一船走在汪海大海上走一半沉了，這整船人不都得送命？

  程士茂皺了皺眉頭，「鄭王造反到底名不正言不順……」

  許春妮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什麼名不正言不順？這天下都亂了，你信不信，鄭王造反只是個開頭而已，以後的日子，說不定那些大大小小的土皇帝甚至有點人手的山匪都會跟著一塊造反。再說，本朝的先祖不也是造反才得的天下？按你這麼說，什麼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順？」

  程士茂不過是骨子裡的文人正統思想，卻被許春妮懟得張口結舌。

  半晌才苦笑道：「你說的沒錯，是我太過迂腐了。」

  許春妮笑著摸了摸程士茂的頭髮，跟安慰小狗狗似的，「不怪你，你太老實。」

  程士茂哭笑不得，反手一把捉住了許春妮搗蛋的手緊緊握在掌心中，「若去浦江也不能莽莽撞撞就去，萬一人家守株待兔，咱們一去就跟往老虎嘴裡送肉似的，還是得再打探打探浦江那邊到底什麼情況。」

  這是正經的。

  許春妮點頭，「這可都得靠你了。」

  外頭的消息自然要男人去打探更方便，更別說許春妮如今還在養胎。

  果然，許春妮一語成讖。

  自鄭王造反之後，南邊十三路總共有五六股勢力打出了造反的旗號。

  就是程士茂也不得不感嘆，這天下真的亂了。

  其實想想心裡也挺不好受的，先祖雖然也是造反得的天下，可他文治武功馬上得的天下，平定戰亂一統南北，如今一亂，各股叛軍占地為王，再收復可就難了。

  這天下，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