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不能久留

  感覺還沒合多久的眼，程士茂就聽見程貴在叩門。

  「二少爺，小的已經去過劉將軍那了。」

  小半晌之後，已經穿好衣裳的程士茂過來開了門。

  「劉將軍肯收銀子嗎？」

  程貴偷偷撇撇嘴，「怎麼不肯收？差點沒笑歪了嘴。」

  程士茂點點頭，「收了就好。」

  程貴朝對面許春妮住的那間客房望了望，「二少爺，許姑娘的燒是退了，只是人沒什麼精神。您看，咱們今天還要走嗎？」

  

  程士茂抿抿嘴半天才點了點頭，「必須得走。哪怕今天離了大渡口到了對面的岳州，再找間客棧好好給春妮養兩天，也不能在此地多停留了。」

  宣州還能扛住幾天誰也不知道，說不定今天或者明天韃子就要闖到此地，再不走，萬一晚了就真的走不了了。

  程貴這麼問本來心裡還存了點僥倖，想著二少爺會不會有打道回府的打算。

  可程士茂還是一門心思要上京，程貴也只能把心裡的這點無奈給摁了下去。

  「那小的這就下去通知石頭和許管事，讓他們趕緊準備起來。」

  程士茂點點頭又吩咐了一聲，「你想法子傳封信回去，告訴老夫人北方已經起了戰事，讓她千萬小心，若是戰事危機連南回鎮都波及到了，就讓老夫人帶人躲到山裡去。」

  程家是世族已有百年的家史，在南回鎮經營多年一概該有的早都有了。

  山裡有建好的莊子，城牆都有幾米高砌得比城牆還厚，別說地方隱蔽一般人壓根找不到，就是真打仗打過來了，這莊子的大門一關就跟個堡壘似的，一時半會誰也奈何不了。

  程貴朝程士茂看了一眼，「只怕老夫人收到信之後，會更加擔心二少爺。」

  程士茂臉色平靜誰也看不穿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半天之後才緩緩說了一句：「只有戰火平息，才是真正的放心。」

  「你下去吧，我去看看春妮。」

  程貴無奈，他這樣變相地在勸二少爺還是做了無用功，只能徹底放棄。

  「是。」

  來應門的是芽兒，一看是程士茂芽兒的臉上又多了幾分恭敬，「程二少爺，姑娘還沒醒。」

  程士茂就不便進門，「那請轉告莫嬸一聲，還是原定的時辰下午咱們就走。」

  芽兒回去告訴了莫三娘，莫三娘難免心疼許春妮。

  「春妮的燒才退，這就要走？」

  「退之說的對，下午必須要走。」

  動靜雖不大，可也到底吵醒了許春妮。

  這一夜她仿佛身處煉獄，一張張的看似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臉在她眼前飛來飛去，每一張臉上都掛著血淚，仿佛來跟她索命一般。

  「春妮，你醒了？」

  許春妮臉色蒼白眼下掛著大大的青黑，「娘，我醒了。」

  莫三娘又是高興又是心疼：「大夫說了你這是淋了雨又受了驚嚇，能醒過來就好。」

  又忙忙地讓芽兒去端粥。

  「粥是早就熬好的，娘扶你起來，你喝完之後再把藥喝了，趁時間還早再睡一會。」

  許春妮乖乖地喝了粥又喝了藥，這藥里大約有安神的成分，才喝下去不久她眼皮子都快黏住了。

  「娘，咱們就聽退之的安排，他說什麼時候走咱們就走，這個地方不能久留。」

  莫三娘哪裡會不明白？

  她只是心疼自個的女兒病的這樣重，還要在這大雨天裡奔波而已。

  「你放心睡，娘不是老糊塗，娘就按你說的都聽程二少爺的。」

  許春妮終於放心沉沉睡去，這一趟不知道是藥的緣故還是怎麼的，一覺無夢。

  等到下午被莫三娘叫醒的時候，許春妮的精神已經恢復了不少，雖然高燒之後身子骨還在發軟，畢竟病了一時半會兒也養不好。

  「程二少爺讓人來通知咱們，說過會兒就要出發了。」

  許春妮撐起身子，「那我先洗漱。」

  不光要洗漱，還要用飯。

  好好睡了一覺許春妮的胃口倒是好了些，喝了一碗粥又吃了個包子，人胃裡有底身上也有了力氣。

  本來程貴還問驛館借了滑竿準備來抬許春妮，倒是把許春妮鬧了個大紅臉。

  「程管事，我還沒虛到這程度呢。」

  程貴抓抓腦袋嘿嘿笑了，「小的這不是怕姑娘行動不便，太太她們背不動您下樓嘛。」

  雖然太過誇張，但也是程貴的一番心意，許春妮還是心領了。

  「程管事也是一片好心，是我應該跟程管事道聲謝。」

  「不敢不敢！」

  程貴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姑娘客氣，小的也沒幹啥。不過姑娘和太太若是都收拾好了，那咱們就準備出發去大渡口，這時辰快到了。」

  若不然錯過時辰，就要等明天，可明天的船又未必能訂到。

  想到這，程貴又想起了崔大海，心頭又是一陣黯然。

  許春妮答應得十分痛快，「程管事只管下去忙，我和我娘立刻就下來。」

  黃鶯她們仨手腳伶俐，粗活都有婆子干，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就等許春妮和莫三娘發話。

  程士茂就在樓下等著，等許春妮和莫三娘下來之後連忙迎了過去，首先就把擔憂的目光投在了許春妮的身上。

  「春妮，你好些了嗎？」

  許春妮朝他抿嘴一笑，「我好多了，退之你之後有吃藥嗎？」

  他也一樣淋了雨，一個不好也要跟她一樣受了風寒。

  程士茂心中熨帖，「我吃過了，你放心。」

  程貴撐了傘從雨里跑了過來，「二少爺、姑娘太太，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程士茂點點頭，「春妮、莫嬸，咱們出發吧。」

  大雨綿綿，馬車裡本該又潮又冷，可許春妮上車才發現，她坐的這輛馬車上早就燃起了一個炭盆。

  黃鶯笑眯眯的，「這是程二少爺吩咐的，說是怕小姐身子弱怕冷。」

  許春妮眼波流轉，「倒是讓他費心了。」

  莫三娘笑而不語，幾個丫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捂著嘴小聲笑了起來。

  隨著程貴的一聲「出發」，程許兩家的馬車漸漸動了起來。

  驛館的門大開，守在門口的兵將已經換了一批。

  馬車駛出驛館大門的時候，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極為沉重，而石頭和許大有等人卻是將心拎在了半空中。

  昨晚發生的事仿佛還歷歷在目，由不得他們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