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第二刀

  回到了民調局，本來以為吳仁荻都親自出馬了，高亮會問問這一趟都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孫胖子沒想到的是，見到高亮之後，這隻老狐狸連問都沒有問，他主動將話題引到了別的地方，就是不問吳仁荻怎麼樣了。看來高亮已經猜到了什麼，看樣子還猜得八九不離十。

  從高亮那裡出來之後，孫胖子去看了看雨果的傷勢。他身上的燒傷倒是不怎麼嚴重，不過紅髮男人扔他那一下，多多少少有點問題。雨果倒地的時候摔到了脊椎，雖然並不是太嚴重，但是由於之後他一直在昏迷，等到恢復意識，感覺到不對的時候，他人已經在飛機上了。

  如果當時能及時去醫院的話，這種傷勢只要一個小手術就能解決問題。可是等他們下了飛機把雨果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耽誤了十個小時以上。錯過了最佳的手術時間，這時候再上手術台就會有一定的風險。醫院那邊建議還是先保守治療試試，定時去醫院做物理治療。先觀察一陣子，再考慮下一步是否手術。不過保守的物理治療和開創性的手術治療，不管哪一種治療方案都會給雨果多少留下一點後遺症。

  怎麼說雨果的傷勢也是為了救孫胖子才造成的，這一下子，讓孫副局長開始有了一種虧欠了雨果什麼的感覺。如果當時救他的是吳仁荻，或者二楊之一，不管他們仨傷成什麼程度，孫胖子都不會有這種感覺。但是現在看到雨果在一個小護士的牽引下，在一排小雙槓上來回走綹兒，他這心裏面就別彆扭扭的。

  從此以後，孫胖子就算是落下心理陰影了。只要是雨果主任的要求，他十有八九都會滿足。有時候明知道高亮不想讓雨果接觸到太多民調局的保密資料，但只要雨果開口了，他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雨果多少看兩眼。

  後來民調局被裁撤之後，他和雨果就一直沒有再見面，沒想到再見面之後，就被這個洋鬼子灌得差點吐了血。

  看著孫胖子憤憤的樣子，我哈哈一笑，說道：「大聖，你能找到來我家的路，就說明你根本就沒喝多。你還不了解？哪次一起出去喝酒的時候，你不是給自己留著量的？除了裝醉，哪次我也沒看見你真喝多過……」

  我這話剛剛說了一半，就被孫胖子打斷：「不對！」他好像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事情，不停地眨巴著眼睛，嘴裡面慢慢地嘀咕道：「不對，我好像忘了什麼事。辣子，你等等我。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捋捋。」

  說著，孫胖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歪著腦袋回憶昨晚他喝多了之後，又發生了什麼：「我想想——我去朋友酒行拿了兩瓶伏特加，然後不知道在哪裡又拿了這隻燒鵝，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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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裡，孫胖子頓了一下，他一點一點想起來昨晚忘了的那件事情：「我沒來你這，我去老蕭家。在老蕭家門口就看見蕭和尚正扶著門框在吐，我好像還問他來著……他說沒去醫院，在路上就好了，怕人家問他要120的出診費，就找茬跳車跑了，回到家門口酒勁上來了。」

  說到這裡，他的思緒又有一點混亂，孫胖子眨巴著眼睛想了半天，又把剛才這一段續上，說道：「不是我說，我當時也是喝多了，還要和他接著喝洋酒。不過老蕭說倆人沒意思，說要再找個人一起喝——他媽的壞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臉色就變得煞白，酒勁一下子就醒了過來，當下推開我，就朝門口跑去。推開門之後，孫胖子一邊往外沖，一邊自我安慰地嘮叨道：「老蕭，老蕭，你哪呢？你別嚇唬我，是不是自己家走了？自己回家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老蕭！」

  這時，我也跟著跑了出來，就看見樓梯口垃圾房的旁邊，蹲著一個哆哆嗦嗦的老頭子，不是蕭和尚還能是誰？看見我和孫胖子，老頭子竟然嘴一咧，當場就哭了出來：「昨天晚上零下八度啊，小辣子啊，我在你們家門口溜溜敲了一宿的門啊……」

  敢情昨晚蕭和尚是跟著孫胖子一起過來的，後來孫胖子踹門讓我開的門。孫胖子進來之後直接就把門扣上了，蕭和尚當時喝得迷迷糊糊，也沒在意，還以為一會兒孫胖子就會給他開門。但是等到酒醉都被凍醒了，也沒人給他開門，無奈之下，老蕭就準備往自己家走。但是這個時候才想起來，他是從救護車上跳出來的，穿的是睡衣，兜里一分錢都沒有，電話也沒帶。這時，外面又下起了雪……

  這時候，蕭和尚的酒勁已經完全醒了。渾身哆嗦個不停，無奈之下，他只能又回來敲門，但是一直沒有人給他開門，那時候孫胖子酒勁上來什麼都不知道了，我就做了一宿噩夢，夢見城管帶人來拆房子……

  蕭和尚實在是凍得受不了，就打起垃圾房的主意。結果還真的在裡面找到了幾件別人丟掉的男女內衣，夏天換季的短袖衣服，單層的被套，等等。

  當時蕭和尚已經顧不得什麼了，丟人也比丟命強，蕭和尚一股腦地將所有衣服和被套都套在自己的身上。不過他還留了個心眼，怕內衣不乾淨，就套在了最外面。說著他指著自己的這一身行頭最外面的情趣內衣，說道：「也沒幾件好衣裳，沒被凍死就算我命大了，你們看看都是什麼。這奶兜子還有布嗎？這能兜住什麼？」

  把蕭和尚讓進屋子裡面，換了我的睡衣，套上了棉衣。又灌了四五碗薑湯下去，孫胖子把他做的燒鵝粥熱了熱，讓蕭和尚對付了一口。我又給他下了一碗熱乎乎的熱湯麵，這一套下來，蕭和尚算是緩過來了。

  別看蕭和尚七十的人了，可身體素質一點都不輸年輕人，零下八度的氣溫待了一晚上，一會兒就緩了回來。最後又在我這裡沖了個熱水澡，算是把寒意徹底消除了。本來還想帶他去醫院檢查一下，但是看他現在中氣十足的樣子，應該是用不著了。

  不過蕭和尚心裡這口氣一直沒有出來，他一直嘮嘮叨叨的，說著昨晚的遭遇。我和孫胖子理虧，也不敢爭辯什麼，一直賠著笑臉，你一句我一句地勸著蕭和尚，一直到午飯的當口，才算把蕭和尚勸好：「這事都是你們倆做得不地道，中午、晚上兩頓你們請了，就算給我賠罪。」

  只要他這口氣能出來，一兩頓飯算不了什麼。不過蕭和尚接下來的話就讓我吃不消了：「就按著你們前天晚上那頓的標準，別那麼看我，自打你們出了機場我就跟著你們幾個了，本來以為還能給我打個電話客氣客氣，沒想到你們是真不跟我客氣，那現在我也就不跟你們客氣了。」

  那頓飯宰了黃然小三萬，我一年的伙食費都用不了那麼多。別人請的也就罷了，讓我自己花三萬吃頓飯，我可不敢保證結帳的時候能找得到我。說不得，我馬上跟蕭和尚解釋道：「老蕭，那頓飯是黃然請的。你什麼時候見過我請客去過那種地方，咱們都自家人，就得來實實惠惠的，砂鍋居——來套砂鍋白肉，燉吊子怎麼樣。都是你的保留菜式。」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孫胖子已經掏出了電話，撥了個號碼打了出去，電話打通之後，他笑呵呵地說道：「老黃，午飯吃了嗎？巧了，不是我說，你猜我剛才看見誰了？我看見蕭和尚了，他說老長時間不見你，有點想你了，非要請你吃飯。別，別，這個別講輩分，都是他的心意嘛。就這樣，還是前天去的粵菜館子，咱們十二點見，不見不散啊。」

  說完，孫胖子將電話掛掉，笑眯眯地沖蕭和尚說道：「誰請都一樣，保證讓你吃得舒心……」

  三天宰黃然六萬，我心裡犯起了嘀咕。猶豫了一陣，想找個藉口避席，卻被蕭和尚攔下，可能是怕結帳的時候沒有人買單，他一定要我和孫胖子陪著去，要不然蕭和尚就不去。

  無可奈何之下，我只能硬著頭皮陪著他倆再去宰黃然一刀。

  等我們到了那家粵菜館子，才知道黃然已經到了，包間他已經定好了，還是前天晚上的那個。這是看出來要宰他第二刀，就伸著脖子來了。

  客氣了幾句之後，還是昨天早上結帳的那位經理，拿著菜牌笑呵呵地走了進來，挨個地看了我們一眼之後，他將菜牌遞給了離他較遠的黃然。

  不過黃然沒接，他順勢用手一擋，直接將菜牌擋到了蕭和尚的面前。蕭和尚拿著菜牌看了一陣子，將菜牌合上又還給了經理，說道：「看著眼都花了，也不用點了，就按他們前天晚上點的原樣再來一桌。」

  經理聽見之後，客氣了幾句之後，心裡已經盤算好了小費能拿多少，想到這裡，便笑嘻嘻地退了出去。

  蕭和尚點菜的時候，我偷眼觀察著黃然的表情，他還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好像這次的單不是他買一樣。

  等經理走了之後，我們幾個人開始瞎客氣起來。只有蕭和尚開始給這家館子挑起毛病來。菜餚的口味不對啊，服務人員不漂亮，裝飾的風格不好，就好像今天請客的人是他一樣……

  我怕蕭和尚越說越離譜，最後搶在他說話換氣的時候，先一步向孫胖子問道：「大聖，咱們接著在我家的話題說，那次事件之後，你還遇到什麼事情了？」

  孫胖子點頭，他看了一眼黃然，見黃然好像沒有聽到一樣，正在附和著蕭和尚的話。孫胖子這才說道：「不是我說，後來的事情，我寧願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