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地震

  半個小時之後，在監獄的大禮堂中，監獄長在主席台上宣布了監獄在押人員孫德勝，因為舉報了他人重大刑事犯罪得到證實，根據上級司法機關的審核，孫德勝減免六個月的刑期，再過七天覆審沒有問題之後，就可以提前刑滿釋放。同時要求各位在押犯人向孫德勝學習。

  經過了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之後，孫胖子上台露了個面。監獄長又說了一下要大家安心改造，早日回報社會之類的場面話，就宣布這次全體大會結束。獄警管教開始安排犯人回到各自的監號。

  趁獄警沒有注意的時候，已經有人在竊竊私語了。昨天孫胖子他們見到的喜建軍對身邊的人小聲嘀咕道：「不對啊，那個胖子昨天明明說他是打架鬥毆，把人送下去的。他親口說是死緩改無期的。這是把誰舉報了？一下子就把無期都頂沒了？」

  喜建軍旁邊那人愣了一下，小聲回答道：「屁！你聽那個胖子胡說八道。他進來的時候分在老黑他們監號，昨天老黑親口跟我說的，那小子是猥褻未遂進來的，一共就判了半年。壞腸子把別人拉進來，這胖子倒出去逍遙快活了，媽的，什麼東西！」

  旁邊有人低著頭笑了一下，說道：「猥褻未遂？這是什麼罪名？強姦未遂啥的我倒是聽說過，這猥褻未遂還是第一次聽。」

  剛才和喜建軍說話的犯人回答道：「我估摸著也就是偷看人家小娘兒們撒尿，讓人家抓住現行，可惜這胖子馬上就放了，要不然哪天讓他長長記性也好……」這人話說到一半，見到有獄警走過來，馬上閉上嘴，低著頭不再言語。

  從大禮堂回來，蕭和尚帶著雲飛揚一起，拎著兩個布口袋去修補夜走鬼的封印。孫胖子和西門鏈他們分開，讓他去做一些自由度相對高一點的活。小北監獄對馬上就要刑滿釋放的人員，管理相對鬆懈。先是讓孫胖子推著輛小推車將一些生活必需品送到各個監號，快到中午的時候，又安排他和老頭子一起，在飯堂裡面給犯人盛飯。

  可能是孫胖子的名聲已經傳遍了監獄，每一個過來盛飯的犯人都會瞪他一眼。孫胖子就像沒有看到一樣，臉上還是笑嘻嘻的模樣。只是他給犯人盛菜的時候，手抖得比那個老頭子還厲害，盛到犯人碗裡的能有三分之一的菜湯就算不錯了。遇到瞪眼瞪得狠的，還掰了他半拉饅頭。

  有獄警在身後看著，這些犯人敢怒不敢言，又覺得跟獄警告狀丟面子。最多也只是轉身離開的時候，沖孫胖子說幾句狠話。旁邊的老頭子直搖頭，抽空哆哆嗦嗦地對孫胖子說道：「胖子，你這又是何苦？把這裡的人都得罪光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聽說你馬上刑滿釋放了，不是還有七天嗎？萬一這七天裡面，你一個不小心落他們手裡面，結結實實一頓打可躲不過了。他們下手可黑，一旦再落下點殘疾什麼的，倒霉的可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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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胖子齜牙一笑，沖老頭子說道：「爺們兒，不是我說，就那幾塊料，不動手是他們的便宜。真動起手來，落下殘疾的還不知道是誰。」

  說到這裡，正趕上這一撥犯人吃完被獄警帶回監號，下一撥犯人還沒有到。孫胖子將手裡的飯勺扔回到菜盆里，對老頭子說道：「爺們兒，話說回來，你這麼大的年紀，犯了什麼事關起來的？我聽說這小北監獄裡面沒有太重的犯人，差不多你也該出去了吧？」

  聽了孫胖子的話，老頭子的眼神突然變得黯淡了起來。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也沒有說出一個所以然來。

  不過越是這樣，孫胖子就越是好奇，他又沖老頭子笑了一下，說道：「都是在一個苦窯裡面挨日子的，說說就當解乏了。不是我說，爺們兒，要是以後出去，兒女嫌棄不養活你的話，就來首都找我。凌雲觀影視娛樂公司聽說過沒有，那是我的買賣，怎麼說也能給你對付一頓飽飯。」

  孫胖子還要繼續往下說的時候，正趕上下一撥犯人過來吃飯。孫胖子才閉上了嘴，又開始哆哆嗦嗦地盛菜。午飯之後，照例是犯人們放風的時間。各個監號都有自己的活動區域，只有孫胖子和那個老頭子可以隨便串場，給這些放風的犯人提供一些簡單的體育器械。

  因為有獄警在旁邊看著，正常來說出不了什麼事情。孫胖子守在裝有體育器械的小推車旁邊，有人需要的時候他就送去。眼看中午的放風時間就要過去了，突然從腳底下傳出一陣山崩地裂般的巨大聲響，同時，腳下的大地也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不管是犯人還是獄警，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場景嚇了一跳。隨後，不知是誰突然大聲喊道：「地震了！快往外面跑啊！」這一嗓子喊出來，算是給犯人們提了個醒。犯人們「轟」的一聲，就開始向大門口的方向衝過去。

  「噠噠噠……」牆樓上的獄警舉著衝鋒鎗先對著沒有人的地方一陣點射示警，隨後牆上的擴音大喇叭響了起來：「都不許動！誰再敢向前一步，就按越獄論處，格殺勿論！再重複一遍……」

  這時候，已經陸續有獄警上了牆樓，幾十支衝鋒鎗對著下面。擴音喇叭又響了起來：「全體服刑人員蹲在地上，如果再有想站起來的舉動，就按越獄論處，格殺勿論！」地上的眾犯人相互看一眼，有幾個帶頭抱著腦袋蹲了下去。剩下的犯人也就有樣學樣統統蹲到了地上。

  這時，周圍的獄警才開始忙活開來，到處打聽剛才怎麼鬧出來這麼大的動靜。

  不說別人，單說孫胖子。他就地蹲下去的時候沒看周圍的情況。就在孫副局長準備偷眼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的時候，一張黝黑的胖臉湊了過來，看著孫胖子說道：「嘿，胖子，咱們倆還真有緣分啊。本來以為你進來的那頓打躲過去了，沒想到風水輪流轉，這不就又轉回來了嗎？」

  說話的這人正是孫胖子他們入獄第一天遇到的那個黑胖子，孫胖子看著他，有些挑釁地一笑，說道：「胖子，你再大點聲，樓上面拿槍的沒聽到。不是我說，有膽子你現在就動手。我賭你最多打三下，然後就要找人給你收屍了。你說那麼多子彈打在你身上，你們家裡人還能把你認出來嗎？」

  這幾句話說完，黑胖子眨巴眨巴眼睛，喘了幾口粗氣，沒敢動手。不過這口氣實在是出不來，黑胖子哼了一聲，兩個膀子一晃，將披在身上的囚服晃了下來，露出他那黝黑的上半身來。

  黑胖子身上文著一條盤龍，龍尾在後腰，龍頭出現在胸口。這條龍活靈活現，看著就有些瘮人。露出文身之後，黑胖子的膽子憑空大了幾分，雖然還是雙手抱頭蹲在地上，但是起碼身子直了起來，再說話也更有底氣了。

  「胖子，你還有一個禮拜才能出去，下次出來放風的時候千萬別落單。不是哪次的運氣都這麼好，都有拿槍的替你撐……」

  黑胖子說話的時候，孫胖子也冷笑了一聲，隨後也脫掉了囚服，露出他那晃一晃直顫的「肉山」。黑胖子見到了孫胖子的「文身」之後，愣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胸口的龍頭，最後撿起地上的囚衣，重新披在自己身上，眼睛不停地往孫胖子身上瞟，最後說了一句：「你還不如直接文一件黑褂子……」

  就見孫胖子的上半身被衣服蓋住的地方，密密麻麻地都是各種各樣的「文身」。這些文身的密度實在太集中，從遠處看去，孫胖子還真的像是被文了一件短袖黑上衣。

  光是關公手持青龍偃月刀的各種造型就有三四處之多，然後在所有能利用的縫隙當中，類似青龍白虎、鍾馗惡鬼的文身密密麻麻地貼了一身。胸口的位置不知道怎麼講究，還文了一隻穿山甲……

  孫胖子看不著自己的後背，不過看到周圍蹲著的犯人瞅著自己的眼睛已經直了。正準備說幾句狠話的時候，冷不丁上面的大喇叭又響了：「穿黑衣服的胖子！誰讓你換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