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6章 文明終末，聖堂神廟的餘輝

  禦敵於國門之外，才能保衛家園。

  這是歷史印證過的真理。

  當人類星神靠近聖堂星的時候，無論戰爭結果如何，聖堂星都會在戰火中千瘡百孔。

  聖瑞斯·瑟拉提斯坐在他的王座上，看著搖搖欲墜的大殿。

  整座大殿連同聖堂星西大陸，都在緩慢翻滾著飄離行星軌道。

  

  翻滾的岩漿向宇宙深空噴灑，猩紅、刺目。

  這是帕勒塞文明輝煌的象徵，是整個仙女座星系，甚至是整個本星系群，整個室女座星系團最耀眼的星體，蘊育了一個偉大的高等文明。

  沒有人會去否認，帕勒塞文明是偉大的。

  任何一個發展到超星系文明階段的文明，都是偉大的，都曾經出現過傳奇領袖，帶領文明走出泥潭，走出迷霧，走出困頓。

  然而，再偉大的文明，當它輝煌逝去，走向腐朽的時候，所有的輝煌史都會變成過去。

  帕勒塞文明的偉大在於，它以一個獨特的能量生命族群，統治了本星系群最大的星系。

  仙女座星系，多麼優美的名字。

  帕勒塞生命也可以很美，光華絢麗的美。

  然而，在爭奪生存空間上，任何文明都存在本能，必須為了生存空間而掀起戰爭。

  帕勒塞文明發展到了超星系階段，就必然要向外星系延伸觸角。

  星系文明戰爭幾乎貫穿了帕勒塞文明的整個歷史。

  他們在一次次戰爭中變強，獲得更多的資源，攀升更高的科技，創造出一個個奇觀，一次次奇蹟。

  只有一次次奇蹟的積累，才能造就一個統治星系五萬年的龐大文明。

  雖然是敵對關係，但當人類的宇宙文明學家翻開帕勒塞文明史的時候，也不得不為這個文明而讚嘆。

  這個文明從偉大的過去，走到的腐朽的現在，未來就在眼前。

  聖瑞斯·瑟拉提斯似乎已經看到。

  聖堂星上，數以億計的聖堂武士，化作能量風暴，試圖拯救聖堂星破碎的大陸。

  以星神的力量，將一顆破碎的行星拼接起來，並不是不能完成的事情。

  只是，天空上那個人類星神，如魔神般降臨，那才是無法解決的困局。

  聖瑞斯·瑟拉提斯坐在他的王座上，神情變換，感到震驚、憤怒、悲痛，他大聲怒吼：「快！把梅卡托克帶回來，問他有沒有辦法扭轉局面。」

  「陛下，梅……梅卡托克將軍已經……已經墜下棄誓者之淵。」大殿的守衛，語氣有些顫抖。

  翻滾搖晃的大殿，讓他站都站不穩，已經分不清哪裡是上，哪裡是下。

  四處飄散、碰撞的岩石、器具，不知名的碎片，將整座大殿變成了殘破的廢墟。

  只有大殿穩固的牆體結構，沒有因為那劇烈的衝擊而破碎。

  「墜入棄誓者之淵？」

  聖瑞斯·瑟拉提斯怒容更盛：「我的命令是讓你們押他上告罪台，沒有讓你們推他下去！」

  幾個小時前。

  聖瑞斯·瑟拉提斯憤怒的讓守衛將梅卡托克押上告罪台，等戰爭勝利後，再投入棄誓者之淵。

  所以，在他的印象里，這個時候梅卡托克應該還在告罪台上，等待他的寬恕。

  兩名守衛哆哆嗦嗦的答道：「梅卡托克將軍說……他說他已經看到戰爭的結局，然後就自己躍入棄誓者之淵。」

  「什麼？！」

  聖瑞斯·瑟拉提斯頓時怒到目眥欲裂，抬手轟出一道能量，「轟」一聲，打爆兩名守衛。

  他轉頭看向聖堂神廟的方向。

  整座聖堂星，破碎成了無數碎片，其中最大的五塊大陸，翻滾著四散開來，飛出了行星運行軌道，只有聖堂神廟還矗立在原來的位置，綻放出璀璨光芒。

  聖瑞斯·瑟拉提斯朝聖堂神廟大喊：「雷迪奧斯，殺掉那個該死的人類，殺掉他！然後修復聖堂星，快！這是你的責任！」

  入主聖堂神廟，是帕勒塞星神最崇高的榮耀，同時也得到了聖堂神廟最強大的力量。

  得到的力量越大，自然要背負更多的責任。

  現在，人類星神降臨，一拳摧毀了聖堂星。

  作為教皇的聖瑞斯·瑟拉提斯，自然要求雷迪奧斯解決困局。

  然而，聖堂神廟沒有任何回應。

  雷迪奧斯當然聽到了聖瑞斯·瑟拉提斯的怒吼，但他不知道怎麼回應。

  如果非要回答他的話，雷迪奧斯或許會說：「如果我能做到，還需要你開口嗎？」

  聖堂神廟中釋放出的低光速能量，試圖將方源圍困起來。

  星神灌注下，方源一拳就摧毀了聖堂神廟的低光速盾。

  低光速的阻隔，在方源面前，已經沒有任何作用。

  方源一拳摧毀聖堂星之後，狂暴的拳勁，毀滅聖堂星上無數的帕勒塞武士。

  蓄積了五萬年的聖堂星，積累起來的神性能量磅礴無比。

  方源在爆碎的聖堂星上空，如一條虛空巨鯨般吞吸著聖堂星爆散出來的神性能量。

  破碎的聖堂星上，還有許多高等級的能量武士，在末日環境中，頑強的活了下來。

  然而，當方源出現在高空之上，他們身體裡的神性能量，仿佛已經不是他們的了，開始從他們的能量軀體裡散溢出來，變成星星點點的金色光點，飄向天空上那個人類星神。

  方源對神性能量的掠奪，已經不局限於殺死帕勒塞武士。

  在星神灌注下，登頂星神階梯的時候，範圍內所有的神性能量，都發生了歸屬權變化，不再屬於那些帕勒塞貴族、武士，而是屬於方源。

  數以億計的帕勒塞生命，在末日廢墟中嚎叫、掙扎。

  這些帕勒塞生命，能生活在聖堂星上，絕大部分都是貴族階層，在帕勒塞文明中的地位，無一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然而，當敵對星神降臨時，過往的高貴沒有任何作用，在死亡面前，和底層族群一樣，眾生平等。

  ……

  聖瑞斯·瑟拉提斯看著身體裡的神性能量，一點點的散溢出來，飄向天空那個人類星神。

  他的神情頓時怔愣住。

  這種情況，他感覺有些熟悉。

  在他剛剛登上聖堂王座的那段時間，曾經遇到過。

  有一個被聖堂神廟判做罪徒的聖堂武士，曾經出現過類似的情況，可以掠奪其他帕勒塞生命的神性能量。

  神性能量在帕勒塞文明中，是維繫聖堂神廟體系的關鍵。

  如果有一個帕勒塞生命，可以吞噬其他帕勒塞族群的神性能量變強，那麼整個帕勒塞文明都會崩潰。

  帕勒塞文明就會出現互相廝殺吞食的慘狀。

  因此，當文明中出現一個異端，聖堂神廟直接判他有罪，投入了棄誓者之淵。

  那一次，是聖瑞斯·瑟拉提斯登上王座之後，第一次將一名罪徒投入棄誓者之淵。

  他看著那個罪徒在告罪台上哭喊、求救、乞求神廟饒恕。

  事實上。

  如果可以聖瑞斯·瑟拉提斯並不想處死他，因為他們曾經是很好的夥伴，但處決是聖堂神廟的決定。

  他即便是聖堂之主，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不僅不能改變這個事實，他還要和這名罪徒撇清關係。

  最後，他看著這名曾經的夥伴，墜入棄誓者之淵，被能量亂流撕碎，變成了棄誓者之淵裡代表邪惡和污濁的能量。

  ……

  這一次，聖瑞斯·瑟拉提斯看到人類星神身上釋放出的力量，想起了曾經的記憶，心中無比迷茫。

  曾經他是那麼想救那個同伴，但這一刻，他才清楚的知道，像那名罪徒同伴的能力，是如此的污濁邪惡。

  如果可以，他想將這個該死的人類也處決掉。

  只是，他連保住自己神性能量的能力都沒有。

  他看著體內的神性能量飄散出去，他伸手去抓，但沒有用，神性能量穿過他的手掌，飄向天空，沒有任何辦法阻止。

  他看著破碎的星球，破碎的陸地，破碎的大殿，破碎的軀體。

  他不敢上的大喊：「為什麼會這樣？！帕勒塞的輝煌，不應該在我的手上結束，不可以……」

  他不甘心，他想要做點什麼，挽回局面，但他無能為力。

  在這一刻之前，他坐在聖堂的王座上，整個帕勒塞文明都要聽他的號令。

  他就是權力的主宰，他感覺他無所不能，只要說出話，就可以命令整個世界圍繞他轉。

  他就是最至高無上的統治者。

  然而，當人類星神降臨，當聖堂星毀滅。

  他恍然發現，他什麼都不是，他什麼都做不了，他只能緊緊的抓著身下的王座，隨著破碎的聖堂星板塊，飄向未知的深空。

  他還在幻想，說不定等戰爭結束了，帕勒塞獲勝了，帕勒塞的艦隊還會出現，接他回去，繼續統治文明，繼續聖堂的輝煌。

  ……

  天空之上。

  方源和聖堂神廟的對峙還沒有結束。

  聖堂神廟中射出的低光速能量，依舊擁有裂解一切的威力。

  方源在防禦聖堂神廟低光速能量攻擊的同時，開始觀察聖堂神廟，尋找進攻的機會。

  由於聖堂神廟的存在，雷迪奧斯的能力，可以出現在恆星系內的任何一個位置。

  因此，方源需要警惕，不能被低光速牆壁圍困，否則想要脫困可能需要很長時間。

  到目前為止，聖堂神廟都包裹在一團刺目的光芒之中，看不清楚神廟的本質是什麼。

  但在視線下，竟然看到了一名帕勒塞貴族，登上了一道光橋，走進了聖堂神廟裡。

  那名帕勒塞貴族，並不是教皇聖瑞斯·瑟拉提斯，而是艾普西斯親王。

  艾普西斯親王在聖堂神廟的大門前，停頓了一下，然後才走進大門。

  他並不是第一次走進聖堂神廟。

  他年輕的時候，甚至可以說是未成年的時候，和聖瑞斯·瑟拉提斯，以及另外幾名王權繼承者，一起走進過神廟。

  那一次進入聖堂神廟的經歷，十分的模糊。

  如何離開神廟的過程，已經記不住，但他每次想起那次經歷，都會想起，在刺目的光亮中，有什麼存在詢問他問題。

  很多的問題，但他記得住的不多。

  那一次經歷，讓他對聖堂神廟留有一種畏懼情緒，繼續過去了幾百年，依舊揮之不去。

  現在，艾普西斯親王再次踏進聖堂神廟。

  在神廟的正中間，半空中漂浮著一個巨大的光球。

  「雷迪奧斯，是你嗎？」艾普西斯親王開口詢問。

  「我是雷迪奧斯，但我也叫聖堂。」雷迪奧斯的聲音從光球中傳出。

  「我以為入主聖堂神廟，你能夠戰勝人類星神的，但似乎和我想的不一樣。」艾普西斯親王其實非常憤怒，只是表面沒有表現出來。

  雷迪奧斯作為帕勒塞最後一位星神，入主聖堂神廟，獲得了至高無上的力量。

  在艾普西斯親王看來，既然得到了最強的力量，就應該承擔起迎戰人類星神的責任。

  「我也以為我能做到的，但結果也和我想的不一樣。」雷迪奧斯的語氣毫無波動，說的話似乎是有些無奈，但語氣並沒有，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團沒有感情的能量。

  「既然你做不到，就不應該入主聖堂神廟，讓有能力的人來。」艾普西斯親王心裡清楚，整個帕勒塞文明，已經找不出第二位星神了。

  除了雷迪奧斯，沒有其他選擇。

  他這麼說，只是在發泄情緒。

  「那麼，你當初為什麼不擠掉聖瑞斯，坐上王座？如果王座上的人是你，而不是聖瑞斯，戰局根本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雷迪奧斯反問。

  「因為……應該是我沒有通過聖堂神廟的甄選吧。」艾普西斯親王回憶起第一次踏進聖堂神廟的過程，語氣中透著不確定。

  「為什麼沒有通過？」雷迪奧斯再次詢問。

  「我只記得在聖堂神廟的一個問題，如果文明面臨危機，犧牲神廟可以挽救文明，該如何選擇？」

  艾普西斯親王悠悠說道：「我選擇了犧牲神廟。」

  雷迪奧斯沉默了下來。

  他入主聖堂神廟之後，已經和神廟融為一體，但他沒有過往的記憶，甚至身為雷迪奧斯的記憶在隨著時間慢慢淡化。

  他聽完艾普西斯的回答，大概知道了原因，語氣平靜的說道：「神廟從來不需要問你問題，在你踏進神廟的時候，你的所有思想，都已經鋪開在神廟的每一個角落。」

  「是嗎？」艾普西斯親王過去了幾百年都想不清楚的事情，這一刻突然想清楚了。

  「所以，你現在踏進神廟想要做什麼？」雷迪奧斯問道。

  「既然我的思想都已經鋪開在神廟的每一個角落，你不是可以直接看到嗎？」艾普西斯親王慘然一笑。

  「我想聽你親口說。」雷迪奧斯說道。

  「啟動神廟最後的力量，湮滅整個恆星系，摧毀人類和碳基聯盟的所有艦隊。」艾普西斯親王說出了心中的決定。

  人類遠征艦隊現在就在仙女座α001恆星系裡，如果湮滅整個恆星系，那麼人類遠征艦隊，也將在湮滅能量籠罩下，化為烏有。

  到那個時候，人類文明會跌回到失去強大艦隊的狀態，帕勒塞文明則失去母星。

  雙方重新回到軍事競賽的起點，將這場戰爭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