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9章：老爺子的根

  江曉白的車緩緩進入古衙街。

  相對整個建陽城的變化來說，這裡的變化算是微乎其微的，但六十多年過去，滄海桑田的變化還是明顯。

  唯有那棵大楠樹更加的枝繁葉茂，歲月不改的庇護著這一方土地。

  老爺子看見那棵大楠樹的時候，再也抑制不住的潸然淚下，唇瓣蠕動，呢喃自語：「回家了！終於回家了！」

  江曉白、周愛蓮、穆小婉和柳憶婷這時候都不好說什麼。

  就連江珊也沒說話，似乎懂得太姥爺這會兒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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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曉白特意的沒把車停在大楠樹下，而是隔了幾十米將車停下。

  他下車接老爺子下車後，準備扶老爺子去到大楠樹下。

  「我自己去！」

  老爺子推開江曉白的手，同時用眼神制止了想要伸手的在丁仲平，自己邁著顫巍巍的腳步，一小步一小步的朝大楠樹下走去。

  那顫抖的背影，看得所有人都一陣的心酸。

  「老樹依然在，

  少年也已回。

  從前舊茅屋，

  如今早成灰。」

  江曉白想起林大國第一次到建陽看見這棵大楠樹時脫口而出的詩句。

  或許吧，他們父子此時的心情是一樣的，都在感嘆時間的流逝，都在追思從家的家。

  老爺子走到大楠樹下，蒼老乾枯的手撫摸著大楠樹粗大的枝幹，就如同撫摸著親人的臉龐。

  當年他離開的時候，父母尚在，那時父母也不過五十多的年紀。

  而現在他自己都快一百歲了。

  當年他認識的人，已經全都墳頭上滿了青草，甚至有些連墳都平了。

  能讓他觸摸到那個時空的，估計也只有這一棵大楠樹了。

  許久許久，老爺子的手才離開大楠樹，緩緩後退。

  在離大楠樹兩米左右的位置再次站定，然後深深的彎腰……

  鞠躬！

  江曉白和丁仲平看見，趕緊到了老爺子身後，都是兩手虛懸，生怕他一不小心栽倒，好及時扶住。

  好在，等老爺子起身也沒發生什麼意外。

  老爺子緩緩地轉過身來，看向前方的一棟老式的兩層舊樓，只見紅磚牆上斑駁，上面長滿了爬山虎，紅色的磚牆與綠色的葉片交相輝映，從二樓的陽台一直蔓延到屋頂。

  柳憶婷連忙說道：「爸，這就是我們現在的家！」

  老爺子欣慰的點頭，露出笑臉，說道：「憶婷，是你和小偉一直守候著這個家！」

  柳憶婷道：「大偉一直記著您的囑咐，好好的守著這個家！」

  老爺子道：「為了守著這個家，守著林家的根，委屈你們了！」

  如果不是為了一直留在建陽，守護林家的根，或許林大偉早已經走上更遠的仕途。

  以他的能力和身世，這一點毋庸置疑。

  柳憶婷道：「爸，我們不委屈，在這裡也挺好的！」

  老爺子笑了笑，看向站得整整齊齊一排的林家人，有周愛萍、穆小婉、林嘉棟、林嘉良、林嘉勝……

  看著林家老少幾代人都在，老爺子說道：「你們看看這棵大楠樹，這裡就是你們的根！」

  林家老少三代，看著那棵大楠樹，都目光里飽含淚水。

  林家人這麼大的陣仗，自然的引來了周圍鄰居的圍觀。

  「怎麼一下子來這麼多人？」

  「像是來林書記家的！」

  「嗯，柳主任也在裡面，多半是的！」

  「這都是一些什麼人啊？」

  「不知道，看起來好像是林家的親戚！」

  「是聽說林家好多人都在外面，好多年都沒回來了，這是都回來了？」

  「前面那個老爺子是誰？」

  「……」

  老爺子也看見了圍觀的眾人，即便是有老人，他也一個都不認識了。

  他走的時候，這些老人要麼還是孩童，要麼還沒有出生。

  或許，年紀大一些的，他可能認識，還能叫出小名。

  只是那些人，多半都不知道他是誰了。

  畢竟幾十年沒有消息了。

  老爺子對著圍觀的人揮了揮手，笑著道：「離家出走的老頭子，回來看看故鄉，打擾鄉親們了！」

  圍觀的人估計沒想到老爺子會主動打招呼，紛紛回應。

  「老人家好！」

  「老爺子好！」

  「老爺子，您以前也是古衙街的人？」

  「歡迎回家？」

  「咱們建陽現在變化可大了！」

  「老爺子……」

  「……」

  簡單而淳樸的熱情，讓老爺子心裡一陣溫暖。

  他沒多說什麼，也沒有告訴鄉親們自己的名字。

  只說道：「看見你們現在過得很好，老頭子心裡高興，替你們歡喜！」

  讓老爺子和街坊鄰居互動了一會兒，柳憶婷才走到老爺子身邊，小聲的說道：「爸，先進屋去吧！」

  老爺子點點頭，這才跟著柳憶婷進了屋。

  林大偉的家是兩層的老屋，房間不少，但客廳不大。

  林家這麼多人都進了屋，客廳里根本坐不下，林嘉維、韓雲英、林志賢分別帶著人去各個房間，總算是勉強安頓下來。

  江曉白空了之後，跟柳憶婷說一聲，就出門去買菜。

  這麼多人的飯菜，還得他準備出來呢。

  時間緩緩過去……

  到了五點多，林大釗結束了今天的調研，跟著林大偉一起回到家裡。

  他同樣在那棵大楠樹下站立了許久。

  古衙街的街坊鄰居看見了，也沒認出他。

  並且，因為白天來的人實在太多，街坊鄰居對林大釗的到來也見怪不怪，哪怕是林大釗和他們閒聊幾句，誰也沒將他和電視上新聞里的大人物聯繫起來。

  進了屋，老爺子就將他和林大國、林大偉一起叫進了林大偉的書房。

  父子四人分別坐好，老爺子的目光從三個兒子的臉上一一掃過，認真的說道：「能夠在家看見你們，真好！」

  林大釗也是有些眼角濕潤，他知道老父親這麼多年一直糾結要不要回家一次。

  而如果不是自己這次要來青州的話，老父親估計此生都不會回來了。

  他看見老父親在家裡笑得這般的舒心，就覺得這次回來真是沒有錯，笑了笑說道：「爸，能在這個家裡再聽您說教我們，我也真是高興！」

  說完，看向林大偉，說道：「小偉，謝謝你一直守著我們老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