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交錯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交錯

  和才景合計一番後，阮恬恬意識到這自歸坊必要再探。可如今客棧外蹲著不少人，顯然不能大張旗鼓地探。幸而顧雲早年間在杭城埋下一波暗探，此時用起來便頗為順手。

  下午，阮恬恬沒再出門。等到夜幕時分，暗探被招到了才景房內。

  這是阮恬恬第一次見這種帶有「諜報人員」身份的人，目光里不禁多了幾分好奇。來的只有三人，一個花白鬍子，看上去年紀不小；一個正值壯年，身上穿著粗布短打，和街上任意一個走夫沒什麼區別；最後一個則是名女子，美目倩兮，帶著股江南的小意溫柔。

  「宗老，全哥，麗娘，這位便是夫人了。」才景向三人介紹道。

  大家一一行禮，老者微微鞠躬，走夫略一抱拳，嬌娘則福了一福。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阮恬恬趕忙道：「各位不用多禮，快快請坐。」

  三人坐下，阮恬恬緩緩開口。

  「今日的事情大家也差不多知曉，自歸坊出了問題，便不再是福余堂的事情了，恐是那永樂商號死灰復燃。聽著自歸坊管事的意思……他們在衙門中也有不少人。」

  才景眉頭微皺，多年前永樂商號便是這樣一步步腐蝕大啟官員，禍害朝堂。他家公子花了多年時間才找出證據，將其拽下馬，沒想到這才一年不到……

  「各位駐在杭城，可有聽到什麼消息？」阮恬恬問道。

  他們唯恐隔牆有耳，聲音很低。走夫略一沉吟：「我常在杭城走動，可惜自歸坊用得都是自己的車馬商隊，看不出什麼異常。」

  老者想了想，道：「杭城的官府中這幾個月來確有一些新面孔，但都是宗族捐出的小官，看上去倒是無足輕重。」

  江南一帶，宗族捐官並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早些年朝廷缺錢，對於這些只買個名聲沒有實權的官職，也是默認的。不過能讓自歸坊放在眼裡的，怕根本不是這些人。

  倒是麗娘微微開口，說了幾句話，她的聲音清甜，配合著吳儂軟語讓人骨子裡都酥了。

  阮恬恬：「……」茫然，還是茫然。

  許是阮恬恬表情太過無辜，麗娘撲哧一笑，再張口時便成了官話。

  「我這裡倒是有些消息，」她生的美，說話也溫柔，讓人有種想一直聽下去的欲望：「自歸坊一直是招丫鬟的，凡是相貌出眾有才有藝的，都可去試試。若能試上，給出的銀子便是我們這些人一輩子也賺不到的。然而與自歸坊簽契，是死契。簽了契，你便永遠是自歸坊的人，再與外界沒有瓜葛。」

  阮恬恬一愣，沒想到一家食肆還能這樣玩？

  「以前，大夥都知道自歸坊是永樂商號的鋪子。那些簽了契的姑娘，有些能再見，有些卻再也不見。然自歸坊給出的銀子實在誘人，總是有人想去試試的。不過他們的條件苛刻，十個人去了，也不一定能選上一個。而且除了自身之外，還必須要清白人家的姑娘。」

  「永樂商號倒後，自歸坊小半年沒招人。再招人時，給的銀錢少了，但對出身卻不再有那麼多講究。消息出來一個月後。我有一小姐妹遇到點難事，想去試試，可是卻被告知，自歸坊不再招人了。」

  「可我卻聽來樓里的公子哥們議論，自歸坊的姑娘，竟是又換了一批。」

  麗娘說完，阮恬恬心中動了動。

  這些姑娘是從哪來的？那墜樓的姑娘，也是這「新換的一批」嗎？

  她看向走夫，問道：「若是要運人進城，定然是有動靜的，你在城中可見過什麼？」

  走夫原先沒往這方面想，此時被阮恬恬一問，皺眉道：「杭城平日往來之人眾多……我這便去打聽打聽。」

  幾人商議完，才景又囑咐幾句，三個暗探便悄無聲息退了出去。阮恬恬回了屋，才景則在隔壁聯絡夜探自歸坊的打手。坐在圓桌前，阮恬恬眉毛緊蹙。

  她想到了博朗城的那樁案子。

  死去的婦人聲稱自己要去南方，而在江南，好巧不巧有一個來自西南含冤而死的姑娘。

  她早就猜測這是人口走私，但竟然與永樂商號有關嗎？如果是這樣，那便太令人膽寒了。

  阮恬恬愈發不安，轉身從屜中抽出一沓信紙，拿了兩張飛速將自己所想寫下。沒過一會，才景已經安排好了人，敲門找阮恬恬稟報。

  「已交代好了，大家以翠隱為先，別的事情先放在一旁。」

  阮恬恬疊好手裡的信，對才景道：「才景，你記不記得博朗城的那樁命案？」

  才景略一反應，驚愕道：「夫人是說……那樁案子與自歸坊？」

  「怕是脫不了關係，」阮恬恬喃喃道：「不然怎麼解釋那歸思草？這封信要儘快送到顧雲手中。」

  才景神色嚴峻，接過信封放好：「夫人放心，屬下這就安排，今夜便讓人送往昭通。另有一事……自歸坊的阿那野，恐不是普通人。」

  這點，阮恬恬早有準備。普通人也做不出那麼喪盡天良的事情啊！

  「阿那野極有可能是荊嵐的貴族，然荊嵐與大啟近些年交往甚少，具體消息怕要遲幾日才能送來。」

  荊嵐貴族與永樂商號……這事越發複雜起來了。

  阮恬恬吐出一口氣，看著才景：「無論如何，讓咱們的人注意安全。」

  才景應喏。

  同一時間，燈火通明的總督衙內，顧雲一手抱著小麼，一手敲著桌面。

  「死了？」他罕見的冷聲問。

  跪在底下的官員額頭滿是汗水，支吾道：「稟報總督，接到消息後，我們立刻帶人擒拿。可是……可是剛走到門口，便聽到重物墜地的聲音。跑進去一看，人……人已經被殺了。」

  顧雲沒說話，臉上的寒霜卻一分沒少。

  昨日才收到消息，博朗城的命案有線索。今日派人去抓，人竟然死了。

  還是被殺死的。

  顧雲敏銳察覺到，這件事怕不是單純的私販人口了。

  他正欲張口，懷裡的小嬰兒卻發出嗚嗚的聲音，小臉揪成一團。旁邊的人大氣不敢出，一個個噤若寒蟬。

  顧雲捏捏眉心，站起身來雙手抱著孩子，道：「先退下吧，是誰走漏了消息……三日之內，我要個說法。」